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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患难与忠诚-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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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上灰袍子,戴上大礼帽。过了没几分钟,他们便一道来到市政官的官邸。市政官身旁站着那位控告人,正在对他进谗,以害其视听。这是个脚穿红鞋红袜、身穿蓝边黑袍、头戴三角帽的光怪陆离的人。

在向市政官行礼致意之后,神父转过身来对这个人物颇有风趣地说道:“曼吉斯,原来你又在干你的好事,想通过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把老实人的性命断送掉!得了,大人阁下,这是老一套了!同行是冤家嘛!专搞巫术的曼吉斯今天晚上就想把自己出卖给撒旦,但撒旦可不那么傻,以至出钱买他可以免费搞到的东西。这位想当巫术师,而实际上只是个卖狗皮膏药的曼吉斯在控诉一个诚实的小伙子搞巫术。但这小伙子不过是使用了我和所有教会人士都熟习的一种化学秘密进行自卫而已。”

“但他不是教会人士,也涉猎这种玄妙的秘密。”市政官表示异议。

“由于他是修院培养大的,而且兼有较低的圣职,所以相比之下他应属教会人士,而不属凡俗人士。”胸有成竹的神父说道,“因此,我奉告你这巫师,别再啰唆,快收回你的控告。”

“我可不干,尊敬的神父。”曼吉斯顽固地答道,“我是个巫师,但是个白巫师,而不是黑巫师。我并没有跟撒旦订盟约。相反,我是在用合法的、必要的方术和他斗争。我从来不像黑巫师那样亵渎圣物,也不把我自己变成一只猫吸掉婴儿的血,甚至他们的生气,也从不使死尸发光。我只是告诉庄稼人他们的家畜和鸡鸭什么时候着魔,一年中什么时刻该种棵麦,一个月当中哪些天向女人求婚、售卖闭牛等等最吉利。而首先,我的方术、我的职业正像我去干的那样,是侦察黑巫师。去年我侦察出一大帮黑巫师,结果他们都在多尔被活活烧死。”

“不错,曼吉斯,请问,你的舌头点燃的那场有名的刑火结果如何呢?”

“结果是连他们的灰都化为乌有。”

“不错。不过你这场喜剧真正的结局是这样的:第戎的议会已经甄审了这个案件,判定他们并不是巫师,而是安分守己的善良市民,并且在上周就已经下令为他们的灵魂做弥撒,并在勃艮第的七个城市为他们上演昭雪性的滑稽剧和神迹剧。所有这一切都不可能把他们从灰烬再变成男人和女人。不过在我们这个国家有个惯例,就是当我们由于偏听了像你这种说谎的恶棍而杀害了无辜者的时候,我们不去责怪自己偏听偏信的耳朵,而是责怪欺骗我们耳朵的说谎的舌头。因此,你可以考虑考虑。只消我对主教大人说一句话,你就会比任何一个闻过燃烧的松木气味的无赖离得更近地闻闻这股气味。你将乘一朵烟云去寻访你包藏其祸心(因为在拉丁文中魔鬼意味着‘诬告者’)、穿戴其服饰的魔鬼。”

说罢,神父用手杖指着曼吉斯。

“这可是真的,”市政官说道,“因为红与黑是恶魔的颜色。”

这时,那白巫师在他火红衣服的衬托下更显得面无人色。这一烘托确乎是如出画家的手笔。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崇敬神圣教会及其意旨。即使杰勒德使教堂公墓和公墓中的一切都发光,我也不管了。我收回我的控告。”

“那就去你的吧。”副知事说道。

他一离开,神父就用闲谈的腔调客气地告诉市政官说,被告曾从神圣教会取得那一化学物质,现已通过把它全部交给他本人而归还了教会。

“这么说来,这物质已经获得了可靠的保管。”市政官回答道,“年轻人,你已无罪获释。请尊敬的神父为我祈祷。”

“这你不用怀疑!嗯哼!副知事,这三个多月,市里还欠我四个银法郎哩。”

“是这样,神父。这钱本周内就会付给您。”

达成了这一良好的协议,政教两方便握手告别。神父一走到街上,杰勒特便抓住他的手吻了起来。

“啊,神父!啊,尊敬的神父!您从火刑柱上把我救了出来。我能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好呢?什么——”

“什么也不必,傻小子。做好事本身就是报酬。不过——嗯!但愿我没有通过欠债做了这件好事。对于我这种职务来说,撒谎是很不恰当的。”

“撒谎?”杰勒德感到莫名其妙。

“你没听我说你把磷给了我吗?这轻率的谎言就得使我忏悔两个星期。”神父叹息道,机灵地眨眨眼睛。

“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杰勒德急切地叫道,“上帝在上,可不能这么说!那不是撒谎,神父。您知道得很清楚,磷先就是您的,现在也是您的。”说着,他把那瓶子塞进神父的手中,“可惜这是个微不足道的礼物。您不愿为神圣教会从我钱袋中收下一点微薄的捐赠吗?”他一边眼睛闪闪发光,一边把钱袋伸了出来。

“不行,”神父唐突地说道,并很快把手拿到背后,“一文也不行。不行!不行!你既穷又漂泊无依。你最好每天中午来我家和我一道用饭,因为我打从心眼里喜欢你。”说着他把手抄在背后,非常突然地转身走开了。

他的两只手在发痒。

但它们总算白白地痒了一阵。

善心人有所不为。

杰勒德急忙赶到旅店,以便消除丹尼斯由于他离开得这么神秘、这么长久一定会产生的焦急。但他看到他却是怡然自得地坐着,和两个态度大方、面色红润的贵妇人在玩掷骰子的游戏。

杰勒德感到不高兴。“千万别忘了让内冬!”他脸涨得通红地说道。

“关她什么事?”丹尼斯一边兴高采烈地摇着骰子一边顶撞道。

“她说‘女人一文不值’。”

“啊,是吗?女士们,对这你们该说什么好呢?”

“我们说,只有那些太老、太丑、太笨、不讨女人喜欢的人才会说女人的坏话。”

“你们说太笨,是吗?聪明人可不会有足够的痴憨来取悦女人,也不会有足够的疯狂竟有心去取悦女人。”杰勒德高傲地说道,“但我这是跟我的伙伴讲,不是跟你们这些初见面就和男人这么随便的厚脸皮的癞蛤蟆讲。”

“别讲道了,伙伴。往我们头上抛几句谚语吧。姑娘们,论讲谚语他可比得上所罗门。我想他是用谚语培养大的。”

“让你的友谊成为有口皆碑的谚语吧!”杰勒德对答道,“你的友谊一见石榴裙就烟消云散了。”

“太不幸了!”丹尼斯叫道,“我才用小弹丸说说,你就用匕首来回答。”

“但愿我能用匕首回答。”杰勒德对答道,“再见。”

“多么不文明的小人!”一个姑娘说道。

杰勒德打开门把头伸进来。“我想到了一个谚语。”他刻薄地说道。

谁和女人厮混,

谁就死于贫困。“拿去吧。”道了这霹雳般的智慧的古谚之后,他就趁他们谁也没有来得及反驳就恶意地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由于先前的焦急搞得他十分疲惫,于是他走进酒吧,想吃片面包,喝杯酒。店老板只肯卖一品脱一瓶的酒。好吧,他准备喝它一瓶。但是,当他把瓶里的酒和瓶子的大小一比,便发现差别很大。他仔细地看看瓶子,发现瓶子细小的颈部玻璃薄,而接近底部时异常厚。他马上把这个发现提了出来。

店老板高傲地回答说,他并不制造酒瓶,丝毫不能为酒瓶的形状负责。

“这我们倒要马上见个分晓。我要把你这个一品脱的瓶子拿给副知事看。”

“看在上帝的分上,不必,不必,”店主马上改变口吻说道,“我很愿意使顾客满意。如果碰巧这一品脱的瓶子不足量的话,我们将对这一瓶和相似的另一瓶共收三分而不各收两分。”

“就这样吧。我很佩服你,作为如此漂亮的一家旅店的老板,竟会这么做生意。再说,酒喝起来也很像矿泉水的味道。”

“年轻的先生,”店主说道,“这家旅店不像大多数旅店那样割旅客的喉咙。好在这方面你是很了解的。‘白鹿’不是狮子,也不是熊。不管这儿发生什么高明的盗劫案,都只可能是对可怜的店主干的。要是他和少数肯付账的人打交道时不狡猾一点,他怎么活下去呢?”

杰勒德对这套办法表示彻头彻尾的反对,因为诚实的买卖应当是薄利多销,既不欺人,也不受人欺。

店主对这一幅幻景叹息起来:“人们在天堂也许能开设这样一家客店,但不是在勃艮第。开往战场的步兵也被派到我们店里宿营。我怎能不因为他们的光顾而赔钱呢?他们每天只付两分,但他们光吃的就值两分,还不算喝酒。卖赦罪符的都是我的好朋友。至于香客们,你想我能从他们身上赚到什么呢?天晓得,只有亏本。行吟诗人和魔术家可以吸引顾客,但除开付酒钱以外就自认为有权不付别的账。碰到凡俗教士,我是不亏也不赚。但黑衣和灰衣游行修士虽然发誓终身贫穷,可并没有发誓终身挨饿。他们吃起来简直是狼吞虎咽。除开他们的祷告以外,对店主分文不给。而且天晓得,很可能给的还不是祷告。我爹在的时候,我们可以代人筹办婚礼。但现在那些大贵族也把房屋、餐具、酒杯、羹匙出租给任何想结婚的诚实情侣,就连机械工匠也带着他们的新娘和祝贺的宾客去贵族家举行婚礼。尽管我们能够为参加最舒适的婚礼的宾客准备席位、餐具、酒具,足够使他们吃喝跳舞一个星期之久,他们还是不来光顾我们。大贵族过去只是论桶卖酒。现在,他们甚至在市场上自由地叫卖他们的酒,并按加洛品来零售。我们怎么竞争得过他们呢?他们酿酒,而我们是从酿酒者手上买酒。好在验尸还在我们店里进行,这倒给我们带来相当不错的利润。但是口还没塞满,肉就跑掉了。”

“你们应当改善供应。”听他唠叨的杰勒德说道。

“法律不容许我们这样做,因为法律禁止我们在市场刚开始时进入市场。等我们赶到时,市民把什么都买光了,只剩下他们不要的东西。另外,法律还禁止我们一次购买三蒲式耳以上的面粉,而集市每星期才一次。至于杀猪宰牛的,要是我们不给他们贿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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