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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传习录-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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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学知与生知

【原典】

先生曰:“圣人亦是‘学知’,众人亦是‘生知’。”

问曰:“何如?”

曰:“这良知人人皆有,圣人只是保全,无些障蔽,兢兢业业,亹亹翼翼,自然不息,便也是学,只是生的分数多,所以谓之‘生知安行’。众人自孩提之童,莫不完具此知,只是障蔽多,然本体之知难泯息,虽问学克治,也只凭他,只是学的分数多,所以谓之‘学知利行’。”

【译文】

先生说:“圣人也是学而知之,普通人也是生而知之。”

九川问:“为何这样说?”

先生说:“良知是人人天生都有的。圣人也不过是保全得好不被障蔽,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良知自然会不停息,这也是学习。只是‘生知’的成分比较多,所以称生知安行。普通人在还是孩子时也都完全具备良知,只是障蔽多了一些,可他的根本良知是不会泯灭的,即便求学克制,也只是依循良知。只是学知的成分多,所以说普通人是学知利行。”

【解读】

阳明曾多次将孔子所区分的“生知者”和“学知者”从实践的角度合并为一,认为“生知”与“学知”并非是圣人与凡人的本体上的区别,而只是人成圣的天资限制的大与小。因此,圣人可以是学而知之者,凡人亦可以是生而知之者。这种圣凡平等观是难能可贵的。

第二卷 黄直录——阳明四句教

黄直,字以方,江西金溪人,明中期学者、诤臣,王阳明的学生。黄直所录的内容,虽未经王阳明审阅,但较为具体地解说了阳明先生晚年的思想,并记载了阳明提出的“四句教”。有些版本的《传习录》分为“黄以方录”(本节前28条)和“黄直录”,本书将之合二为一,统一称之为“黄直录”。

第1章 学存此天理

【原典】

黄以方问:“‘博学于文’为随事学存此天理,然则谓‘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其说似不相合。”

先生曰:“《诗》《书》、六艺皆是天理之发见,文字都包在其中,考之《诗》《书》、六艺,皆所以学存此天理也,不特发见于事为者方为文耳。余力学文,亦只博学于文中事。”

【译文】

黄以方问:“孔子说的‘博学于文’是说随时随地学习存养天理,可是他又说‘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这两种说法似乎不合?”

先生说:“《诗经》《尚书》、六艺都是天理的发现,字字句句都包含其间,研究《诗经》《尚书》、六艺,都是用来学存天理的,不是只有亲身去实践而获得的才是‘文’。‘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也是‘博学于文’之中的事。”

【解读】

王阳明和孔子一样,把人的道德素养看做是第一位的,阳明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成为仅有知识而缺乏道德的人。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学文而无行者太多了。所以,他强调:你可以行而无学文,但不可学文而无行。

第2章 学思非两事

【原典】

或问“学而不思”二句。

曰:“此亦有为而言,其实思即学也。学有所疑,便须思之。‘思而不学’者,盖有此等人,只悬空去思,要想出一个道理,却不在身心上宜用其力,以学存此天理。思与学作两事做,故有‘罔’与‘殆’之病。其实思只是思其所学,原非两事也。”

【译文】

有人请教孔子的“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两句。

先生说:“这两句话也是有的放矢,其实思就是学。学的过程有了疑惑,当然要仔细思考了。‘思而不学’说的是,有的人只是凭空去假想,要想出一个道理来,偏不在身心修炼上适宜用功,学着存天理。把学和思当成两件毫不相干的事,因此才出现‘罔’与‘殆’的问题。其实所谓的思就是思自己的所学,并不是两件事。”

【解读】

学与思相结合,在掌握知识过程中是必由之路,古今中外成功者的事例无不证明了这一点。这里,阳明先生在肯定孔子观点的同时,也有自己的主张。他认为,学与思并不是两件事,思是思考自己所学的东西,只不过是学的一个环节。

第3章 四句教

【原典】

先生曰:“先儒解‘格物’为‘格天下之物’,天下之物如何格得?且谓‘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今如何去格?纵格得草木来,如何反来诚得自家意?我解‘格’作‘正’字义,‘物’作‘事’字义。《大学》之所谓‘身’,即耳、目、口、鼻、四肢是也。欲修身,便是要目非礼勿视,耳非礼勿听,口非礼勿言,四肢非礼勿动。要修这个身,身上如何用得工夫?心者身之主宰,目虽视而所以视者心也,耳虽听而所以听者心也,口与四肢虽言、动而所以言、动者心也。故欲修身在于体当自家心体,常令廓然大公,无有些子不正处。主宰一正,则发窍于目,自无非礼之视;发窍于耳,自无非礼之听;发窍于口与四肢,自无非礼之言、动;此便是修身在正其心。然至善者,心之本体也,心之本体,那有不善?如今要正心,本体上何处用得功?必就心之援动处才可着力也。心之发动,不能无不善,故须就此处着力,便是在诚意。如一念发在好善上,便实实落落去好善;一念发在恶恶上,便实实落落去恶恶。意之所发,既无不诚,则其本体如何有不正的?故欲正其心,在诚意。工夫到诚意,始有着落处。然诚意之本,又在于致知也。所谓‘人虽不知而已所独知’者,此正是吾心良知处。然知得善,却不依这个良知便做去;知得不善,却不依这个真知便不去做,则这个真知便遮蔽了,是不能致知也。吾心良知既不得扩充到底,则善虽知好,不能着实好了;恶虽知恶,不能着实恶了,如何得意诚?故致知者,意诚之本也。然亦不是悬空的致知,致知在实事上格。如意在于为善,便就这件事上去为;意在于去恶,便就这件事上去不为。去恶固是格不正以归于正,为善则不善正了,亦是格不正以归于正也。如此,则吾心良知无私欲蔽了,得以致其极,而意之所发,好善去恶,无有不诚矣。诚意功夫实下手处在格物也。若如此格物,人人便做得。‘人皆可以为尧、舜’,正在此也。”

【译文】

先生说:“以前的儒家学者解释‘格物’是‘格天下之物’,天下之物怎么格?并且说一草一木都有理存在,现在怎么去格呢?纵使草木格得出理来,却又如何能够诚自己的意?我认为‘格’字应该做‘正’字讲,‘物’字应该做‘事’字讲。《大学》里所说的‘身’,就是指耳、目、口、鼻、四肢。要修身就要做到眼睛非礼勿视、耳朵非礼勿听、嘴巴非礼勿言、四肢非礼勿动。要修好这个身,身体本身怎么去用功夫呢?心是身体的主宰,眼睛之所以看是因为心,耳朵之所以听是因为心,口与四肢之所以说与动,都是因为心的缘故。因此修身的关键在于真正弄明白心才是问题所在,只要让心总是处于廓然大公的状态,就没有什么不正之处了。这个主宰一正,就会表现在不看、不听、不说、不动违背礼仪的东西上,这就说明修身的关键在于‘正心’。至善,是心性的本体,人最初的心性哪有不善的呢?所以说到正心,原本就是善的,哪里还需要去正呢?正心是指在心性发生变动时才去用功夫纠正。心性的变动不可能完全没有不善的意思,因此需要在此处下手,这就是‘诚意’。如果一个念头发出是向善的,你就实实在在去行善;一个念头发出是向恶的,你就实实在在去抑制根除自己的恶念,一念发动,没有不是诚的,那么它的本体怎么会不正呢?因此,想要正心关键在于诚意。功夫下在诚意上,功夫才有了入手的地方。然而诚意的根本在于致知。所谓别人都不知道而我独独知道的,这才是自心的良知。可是,知是善却不按照良知去做,知是恶却不跟从良知的指引而不去做,那么人的良知便被遮蔽了,就算不上是致知。内心的良知不能扩充到底,那么善虽然知道是好的,也不能真正地做好;恶虽然知道是恶的,也不会真的当做恶,这怎么能算得上是诚意呢?所以致知,是做到意诚的根本。然而也不是凭空的致知,致知要在具体的实事去格。如果意念是要去为善,那么就在你眼前这件实事去上行善;如果意念是要去除恶,那么就在你眼前这件实事上去除恶。除恶本来就是格不正让它归于正,为善是把不善的改变成善的了,这两者同理。如此这般,心里的良知就不会被私欲所遮蔽了,能够达到至善了,意念的发动,也只有好善,除恶,没有不诚正的。使意念诚正的功夫实践起来就在于格物。如果像这样去格物,人人都可以做到。人人都可以成为尧舜,正是因为这个道理。”

【解读】

此段解说非常清楚而明确,一是讲修身在正心,二是讲正心在诚意,三是讲诚意在致知,四是讲致知在格物。这四点与阳明“四句教”一一对应: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第4章 阳明格竹

【原典】

先生曰:“众人只说‘格物’要依晦翁,何曾把他的说去用?我着实曾用来。初年与钱友同论做圣贤要格天下之物,如今安得这等大的力量?因指亭前竹子,令去格看。钱子早夜去穷格竹子的道理,竭其心思,至于三日,便致劳神成疾。当初说他这是精力不足,某因自去穷格,早夜不得其理,到七日,亦以劳思致疾,遂相与叹圣贤是做不得的,无他大力量去格物了。及在夷中三年,颇见得此意思,方知天下之物本无可格者。其格物之功,只在身心上做。决然以圣人为人人可到,便自有担当了。这里意思,却要说与诸公知道。”

【译文】

先生说:“大家都说‘格物’应该遵从朱熹的话去做,可是何曾有人真正按照他的说法去实践了呢?我倒是实践过。当初与钱友同谈论做圣贤就要去格天下的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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