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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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
孝德是儒家所提倡的根本道德。王阳明继承儒家的这一思想,视孝为人的良知本性。他认为,大家都致其事亲从兄的良知,就自然无不是道。因为天下之事物虽千变万化,至于不可穷尽,但只要致其事亲从兄之心,就会无所遗缺疏漏,所以说尧舜之道,孝悌而已。
第12章 良知乃无“执”之大知
【原典】
臆、逆、先觉之说,文蔚谓“诚则旁行曲防,皆良知之用”,甚善甚善!间有搀搭处,则前已言之矣。唯浚之言亦未为不是,在文蔚须有取于唯浚之言而后尽,在唯浚又须有取于文蔚之言而后明;不然,则亦未免各有倚著之病也。“舜察迩言而询刍荛”,非是以迩言当察,刍荛当询,而后如此,乃良知之发见流行,光明圆莹,更无挂碍遮隔处,此所以谓之大知;才有执著意必,其知便小矣。讲学中自有去取分辨,然就心地上着实用工夫,却须如此方是。
【译文】
孔子关于“不臆不信”“不逆诈”“先觉”等论断,你认为“只要内心真诚,即使是旁门左道、迂曲防御也都是良知的运用”。这种观点很正确,偶尔有掺杂搭配处,前面已经说过了。唯浚(陈九川)的看法也不能算错。在文蔚你这里,需要采纳唯浚的观点才能够全面详尽;而在唯浚那里来说,又必须采纳你的观点之后才能清楚明白。不然,你们不免会各有偏颇。舜体察浅近的话并向打柴的人请教,这并非浅近的话应当去思考,而是舜认为当向樵夫请教,所以他才这样做。这正是舜的良知显现作用,光明圆润透彻,没有任何障碍蒙蔽。这就是所谓的大智。如果自己执意孤行,他的智就变小了。讲学中自然会有取舍和分辨,然而要在心地上扎实用功,却必须这样做才行。
【解读】
王明阳认为,“良知”并不只是狭义的“道德”,它必与世界相关,它让人与世界共同发生出来,相生互构。良知乃无“执”之大知。无执之大知方是非对象化地看世界的方式,方能化入世界境域、与之共生互构。
第13章 “尽心”三节
【原典】
“尽心”三节,区区曾有生知、学知、困知之说,颇已明白,无可疑者。盖尽心、知性、知天者,不必说存心、养性,事天,不必说“夭寿不二,修身以俟”,而存心、养性与“修身以俟”之功,已在其中矣。存心、养性、事天者,虽未到得尽心、知天的地位,然已是在那里做个求到尽心、知天的工夫,更不必说“夭寿不二,修身以俟”,而“夭寿不二,修身以俟”之功已在其中矣。
譬之行路,尽心、知天者,如年力壮健之人,既能奔走往来于数千里之间者也;存心、事天者,如童稚之年,使之学习步趋于庭除之间者也;“夭寿不二,修身以俟”者,如襁褓之孩,方使之扶墙傍壁,而渐学起立移步者也。既已能奔走往来于千里之间者,则不必更使之于庭除之间而学步趋,而步趋于庭除之间,自无弗能矣。既已能步趋于庭除之间,则不必更使之扶墙傍壁而学起立移步,而起立移步自无弗能矣。然学起立移步,便是学步趋庭除之始,学步趋庭除,便是学奔走往来于数千里之基,固非有二事,但其功夫之难易则相去悬绝矣。
心也,性也,天也,一也。故及其知之成功则一。然而三者人品力量,自有阶级,不可躐等而能也。细观文蔚之论,其意以恐尽心、知天者,废却存心、修身之功,而反为尽心、知天之病。是盖为圣人忧功夫之或间断,而不知为自己忧功夫之未真切也。吾侪用工,却须专心致志,在“夭寿不二、修身以俟”上做,只此便是做尽心、知天功夫始。正如学期起立移步,便是学奔走千里之始。吾方自虑其不能起立移步,而岂遽其不能奔走千里,又况为奔走千里者而虑其或遗忘于起立移步之习哉?
文蔚识见本自超绝迈往,而所论云然者,亦是未能脱去旧时解说文义之习,是为此三段书,分疏比合,以求融会贯通,而自添许多意见缠绕,反使用功不专一也。近时悬空去做勿忘、勿助者,其意见正有此病,最能耽误人,不可不涤除耳。
【译文】
关于“尽心”等三个方面(参见《徐爱录》有关内容),我曾用生而知之、学而知之、困而知之来解说,已经明白无疑了。尽心、知性、知天的人,就没有必要再说存心、养性、事天了,也没有必要说“夭寿不二,修身以俟”。而存心、养性与“修身以俟”的功夫已经包含在其中了。存心、养性、事天的人,虽然还没到尽心、知天的地步,但已经下了尽心、知天的工夫,因此也更没必要再说“夭寿不二、修身以俟”,因为“夭寿不二,修身以俟”的功夫已在存心、养性、事天之中了。
比如说走路,尽心、知天的人,就好比年轻力壮的人,有能力千里驰驱;存心、事天的人,就好比儿童,仅能在院子中学习走路;“夭寿不二,修身以俟”的人,就好比是襁褓中的婴儿,只能做到扶墙站立,开始学习迈步。既然已经能千里驰驱,就不必再在庭院中学习走路了,因为在庭院中走路自然没问题;既然已经能在庭院中学习走路,就没必要学习扶墙站立,学习迈步,站立迈步这点事儿对他来说还算事儿吗?但也要知道,学站立迈步是在庭院里学习走路的开始;在庭院里学习走路,是千里驰驱的基础。这些都不是毫不搭界的两件事,只是功夫的难易程度相差悬殊罢了。
心、性、天,三者本质上是一样的。所以等到这三种人都能知晓、成功行道了,那么结果是相同的。但是,这三种人的人品、才智是有等级差别的,不能超越等级而行动。我仔细思考你的观点,你的意思是担心尽心、知天的人,会因摒弃了存心、修身的功夫,相反会对尽心、知天有所损害。这是担心圣人的功夫会有间断,却不知担心自己的功夫尚不真切。我们这类人用功,一定要专心致志地在“夭寿不二,修身以俟”上用功,只有这样才是下尽心、知天的功夫的开始。正如学习站立迈步是驰驱潜力的开始和基础一样。我才考虑他能不能站立迈步,又怎么会担心不能千里驰骋呢?又何必去为千里驰驱的人担忧忘了站立迈步呢?
你的见识原本就超凡脱俗,而从你所说的话来看,也还是没有摆脱以前人们解说文章的习气,所以你才把知天、事天、夭寿不二分作三部分,进行分析、综合、比较,以求融会贯通,自添了许多讲说不通的缠绕,反倒使自己用功不专一了。近来,那些凭空去做勿忘勿助的人,他们的观点正是犯了这个毛病,这可是最耽误人的,不能不彻底涤除干净。
【解读】
良知作为本体,包含着无尽的意蕴。主体对良知的体认和理解则是以一定阶段所达到的认识能力和知识背景为前提。由此达到的体悟又构成了新的致知背景。王阳明将主体在致知过程中的境界区分为三重,这三重当然并非彼此悬隔,而是展开为一个前后相继由今日到明日的演进过程,但其间又有层次的不同,致知功夫只能循序而进,不能超越阶段。
第14章 至当归一
【原典】
所谓“尊德性而道问学”一节,至当归一,更无可疑。此便是文蔚曾著实用功,然后能为此言。此本不是险僻难见的道理,人或意见不同者,还是良知尚有纤翳潜伏。若除去此纤翳,即自无不洞然矣。
已作书后,移卧檐间,偶遇无事,遂复答此。文蔚之学,既已得其大者,此等处久当释然自解,本不必屑屑如此分疏。但承相爱之厚,千里差人远及,谆谆下问,而竟虚来意,又自不能已于言也。然直戆烦缕已什,恃在信爱,当不为罪。唯浚处及谦之、崇一处,各得转录一通寄视之,尤承一体之好也。
【译文】
你谈到“尊德性而道问学”这段,认为其间是恰当统一的,再无可疑之处。这是你踏实用功之后才能说出来的话。这本不是什么生僻难懂的道理,有的人之所以有不同意见,还是因为他们的良知中有纤尘潜伏。如果除去这些纤尘,那么自然没有不豁然开朗的。
写完回信后,我让人把我移到屋檐下,在这里躺着恰好没别的事,就又写了几句。你的学问已将关键问题抓住了,所提问题等到时间长了自然会弄明白的,本来我没有必要解释得如此之细。但承蒙你的厚爱,不远千里差人远来,殷殷下问,为了不辜负你的一片心意,我不得不说。然而我太愚直琐碎,倚仗你对我的厚爱,应该不会怪罪我吧。我这一封信请转录几份,分别寄给唯浚(陈九川)还有谦之(邹守益)、崇一(欧阳德)等人,尤承一体之好。
【解读】
这是王阳明写给聂豹的第二封信的结尾。在这里,阳明先生再次指出,“尊德性而道问学”至当归一;良知本是清澈的,然而纤尘潜伏使它变得昏暗,只要除去这些纤尘,就豁然开朗了。
第七卷 训蒙大意示教读刘伯颂等——贵在引导
为了传播和推广其哲学思想,王阳明三十四岁起讲学,直到五十七岁逝世,从未脱离过教育活动。他提出的一些教学理论,对后人不无启发意义,在此文和《教约》等文中,王阳明对儿童教育就提出过一些积极的意见。
正德十三年(1518年),平定江西的动乱后,王阳明得胜班师。此文是临行前为晓谕赣南各县父老乡亲,兴立学社而颁布的文告。刘伯颂,生平不详。
【原典】
古之教者,教以人伦。后世记诵章之习起,而先王之教亡。今教童子,唯当以孝弟忠信、礼义廉耻为专务。其栽培涵养之方,则宜诱之歌诗,以发其志意;导之习礼,以肃其威仪;讽之读书,以开其知觉。今人往往以歌诗、习礼为不切时务,此皆末俗庸鄙之见,乌足以知古人立教之意哉!
大抵童子之情,乐嬉游而惮拘检,如草木之始萌芽,舒畅之则条达,摧挠之则衰萎。今教童子,必使其趋向鼓舞,中心喜悦,则其进自不能已。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