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特-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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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任何事情,人都有知足的时候,即使是睡觉、性娱。
甜美的歌唱和舒展的舞蹈。所有
这些,都比战争更能满足人的
情悦;然而,特洛伊人的嗜战之壑却永难充填!”
高贵的墨奈劳斯话语激昂,从尸身上剥去
带血的铠甲,交给他的伙伴,
转身复又投入前排的战斗。
其时,人群里站出了哈耳帕利昂,王者普莱墨奈斯
之子,跟随亲爹前来特洛伊
参战,再也没有回返故里。
他逼近阿特柔斯之子,出枪捅在盾牌的
中心,但铜尖没有穿透盾面。
为了躲避死亡,他退回自己的伴群,
四下张望,惟恐有人中伤,用青铜的兵器。
但是,在他回退之际,墨奈劳斯射出一枝铜头的
羽箭,打在右臂的边沿,箭头
从盆骨下穿过,扎在膀胱上。
他佝偻着身子,在亲爱的伙伴们怀里,
喘吐出他的命息,滑倒在地,像一条
虫似地伸躺,黑血涌注,泥尘尽染。
心志豪莽的帕夫拉戈尼亚人在他身边忙忙碌碌,
将他抬上马车,运回神圣的伊利昂,悲痛
满怀。他的父亲,涕泪横流,走在他们身边——
谁也不会支付血酬,赔偿被杀的儿男。
然而,此人被杀,在帕里斯心里激起了强烈的仇愤,因为
在众多帕夫拉戈尼亚人里,哈耳帕利昂是他的朋友和客人;
带着愤怒,他射出一枝铜头的羽箭。
战场上,有个名叫欧开诺耳的战勇,先知波鲁伊多斯
之子,高贵、富有,居家科林索斯。
在他步上船板之时,心里知道得清清楚楚,此行归程无望;
老父波鲁伊多斯曾多次嘱告,
他会死于一场难忍的病痛,在自己家里,
或随同阿开亚人的海船出征,被特洛伊人砍杀。
所以,欧开诺耳决意登船,既可免付阿开亚人所要的大笔
惩金,又可躲过一场可恨的病痛,使身心不致遭受长期的折磨。
帕里斯放箭射在他的耳朵和颚骨下面,魂息当即
飘离他的肢腿,可恨的黑暗蒙住了他的躯体。
就这样,他们奋力搏杀,像熊熊燃烧的烈火。
但宙斯钟爱的赫克托耳却对此一无所闻,尚不知
在海船的左边,他的兵勇正痛遭阿耳吉维人的
屠宰。光荣甚至可能投向阿开亚兵壮的
怀抱——环绕和震撼大地的波塞冬正一个劲地
催励阿耳吉维人,用自己的力量助佑帮战。
但赫克托耳一直战斗在他先前攻破大门和护墙,
荡扫密集的队阵,在全副武装的达奈兵勇激战的地方,
那里分别停靠着埃阿斯和普罗忒西劳斯的船队,
拖搁在灰蓝色大海的滩沿,对着陆地,横着一段
他们所堆筑的最低矮的护墙,一个最薄弱的
环节,承受着特洛伊人和驭马的狂烈冲击。
战地上,波伊俄提亚人和衫衣长垂的伊俄尼亚人,
还有洛克里亚人、弗西亚人和声名卓著的厄利斯人,
正试图挡住赫克托耳的进攻——后者正奋力杀向海船——
但却不能击退这位卓越的、一串火焰似的猛将。
那里,战斗着挑选出来的雅典人,由裴忒俄斯
之子墨奈修斯统领,辅之以
菲达斯、斯提基俄斯和骁勇的比阿斯。墨格斯,
夫琉斯之子,率领着厄利斯人,由安菲昂和得拉基俄斯辅佐;
统领弗西亚人的是墨冬和犟悍的波达耳开斯。
墨冬,神一样的俄伊琉斯的
私生子,埃阿斯的兄弟,但却居家
夫拉凯,远离故乡,曾杀死
俄伊琉斯之妻、庶母厄里娥丕丝的兄弟;
而波达耳开斯则是夫拉科斯之子伊菲克洛斯的儿子。
他俩全副武装,站在心胸豪壮的弗西亚人的前列,
拼杀在波伊俄提亚人的近旁,为了保卫海船。
迅捷的埃阿斯,俄伊琉斯之子,现时
一步不离忒拉蒙之子埃阿斯,
像两头酒褐色的健牛,齐心合力,
拉着制合坚固的犁具,翻着一片休耕的土地,
两对牛角的底部淌流着涔涔的汗水,
中间仅隔着油滑的轭架挡出的那么一点距离,
费力地行走,直至犁尖翻到农田的尽头——
就像这样,他俩挺立在战场上,肩并肩地战斗。
忒拉蒙之子身后跟着许多勇敢的兵壮,
他的伙伴,随时准备接过那面硕大的战盾,
每当他热汗淋漓,身疲体乏的时候。但是,
俄伊琉斯之子、心志豪莽的埃阿斯身后,却没有洛克里亚人
跟随。他们无意进行手对手的近战,
既没有青铜的头盔,耸顶着马鬃的脊冠,
又没有边圈溜圆的战盾和(木岑)木杆枪矛。
然而,他们坚信手中的弯弓和用羊毛编织的投石器的威力。
带着此般兵器,他们跟着头领来到伊利昂,
射打出密集的羽箭和石块,砸散特洛伊人的队阵。
战场上,身披重甲的兵勇奋战在前面,
拼杀特洛伊人和顶着铜盔的赫克托耳,而洛克里亚人
则留在后面,从掩体里投射——对特洛伊人,战斗
已不是一种愉悦,纷至沓来的投械打懵了他们的脑袋。
其时,特洛伊人或许已凄凄惨惨地退离营棚
和海船,回兵多风的特洛伊,要不是普鲁达马斯
前来站到勇猛的赫克托耳身边,说道:
“赫克托耳,你可真是顽固至极!到底还愿不愿听听别人的
规劝?不要以为神明给了你战斗的技能,
你就能比别人更善谋略;
事实上,你不可能掌握所有的技艺。
神把不同的本领赐给不同的个人,使有人
精于阵战,有人舞姿翩翩,有人能和着琴声高歌,
还有人心智聪慧——沉雷远播的宙斯
给了他智辨的本领;他使许多人受益,
许多人得救,他的见解常人不可比及。
现在,我要提一个我认为最合用的建议。
看看吧,在你的周围,战斗已像火环似地把你吞噬,
而我们心胸豪壮的特洛伊兵勇,在越过护墙后,
有的拿着武器溜到后面,还有的仍在战斗,
以单薄的兵力对付众多的敌人,散落在海船间。
撤兵吧,就在此刻!把我们中最好的人都召来,
齐心合力,订出个周全的计划,
是冲上带凳板的海船,如果宙斯
愿意让我们获胜,还是撤离
船边,减少伤亡——我担心
阿开亚人要我们偿付他们昨天的损失,
要知道,他们的船边还蛰伏着一员嗜战不厌的猛将,
我怀疑,此人是否还会决然回避,拒不出战。”
此番明智的劝议博得了赫克托耳的欢心;
他随即跳下战车,双脚着地,全副武装,
对普鲁达马斯说道,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你留在这儿,召聚我们的首领,
我要赶往那边,面对敌阵,一俟
清楚地下达过我的命令,马上回还。”
言罢,他昂然前去,像一座积雪的山峰,
大声呼喊,穿过特洛伊人和盟军的队列。
其他人迅速围聚起来,在潘苏斯之子、温雅的
普鲁达马斯身边——他们都已听到赫克托耳的号令。
其时,赫克托耳穿行在前排的队列,寻觅着,如果
能找到的话,德伊福波斯和强健的王子赫勒诺斯,
以及阿西俄斯之子阿达马斯和阿西俄斯,呼耳塔科斯之子。
他“找到了”他们,是的,在伤创里,在死难中,
有的躺死在阿开亚海船的后尾边,
丧生在阿耳吉维人手中,还有的
息躺在城堡里,带着箭伤或枪痕。
他当即发现一个人,置身绞沥着痛苦的战场,在它的左侧,
卓越的亚历克山德罗斯,美发海伦的夫婿,
正催励他的伙伴,敦促他们战斗。
赫克托耳快步赶至他的近旁,破口大骂,用讥辱的言词:
“可恶的帕里斯,仪表堂皇的公子哥,勾引拐骗的女人迷!
告诉我,德伊福波斯在哪里?还有强健的王子赫勒诺斯,
阿西俄斯之子河达马斯和阿西俄斯,呼耳塔科斯之子?
告诉我,俄斯罗纽斯在哪里?陡峭的伊利昂完了,
彻底完了!至于你,你的前程必将是暴死无疑!”
听罢此番指责,神一样的亚历克山德罗斯答道:
“赫克托耳,你总爱指责一个不该受指责的人,你可有此嗜好?
有时,我也许会避离战斗,但不是在眼下这个
时候。我的母亲生下我来,并不是一个十足的懦汉。
自从你在船边鼓起伙伴们的战斗激情,
我们就一直拼斗在这里,面对达奈兵勇,
从未有过间息。你所问及的伙伴都已殉亡——
只有德伊福波斯和强健的王子赫勒诺斯
生还,全都伤在手上,被粗长的枪矛
击中,但克罗诺斯之子为他们挡开了死亡。现在,你就
领着我们干吧,不管你的心灵和战斗意志要把你引向何方,
我们都将跟着你,保持高度的战斗热情。我想,我们
不会缺少勇力,只要还有可用的力气;
超出这个范围,谁也无能为力,哪怕他嗜战若迷。”
英雄的答言说动了兄长的心灵。
他们一起出动,前往杀声最响、战斗最烈的去处,
那里拼战着开勃里俄奈斯和豪勇的普鲁达马斯,
法尔开斯、俄耳赛俄斯和神一样的波鲁菲忒斯,以及
帕耳慕斯和希波提昂的两个儿子,阿斯卡尼俄斯和莫鲁斯,
来自土地肥沃的阿斯卡尼亚,率领着用于替换的部队,
昨晨刚到,现在,父亲宙斯催赶着他们投入战斗。
特洛伊人奋勇进逼,像一股狂猛的风暴,
裹挟在宙斯的闪电下,直扑地面,
荡扫着海洋,发出隆隆的巨响,激起
排排长浪,推涌着咆哮的水势,
高卷起泛着白沫的峰浪,前呼后拥。
就像这样,特洛伊人队形密集,有的打在前头,其他人
蜂拥其后,闪着青铜盔甲的流光,跟随着他们的首领。
赫克托耳率领着他们,普里阿摩斯之子,像杀人不眨眼的
战神,挺着边圈溜圆的战盾,盾面
铺展着厚实的皮层,嵌缀着许多青铜的铆钉,
顶着光闪闪的头盔,摇晃在两边的太阳穴上。
他举步进击,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