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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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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一定的团结,摆脱了无政府状态时,才能做到这一点。

各民族在捍卫自己的意见时,总是表现出不宽容的态度,这显然事出有因。这种对哲学批判表现出来的不宽容态度,代表着一个民族生命中最必要的品质。

在中世纪,正是为了寻求或坚持普遍信仰,才有那么多发明创新者被送上火刑柱;即或他们逃脱了殉道,也难免死于绝望。也正是为了捍卫这些信念,世界上才经常上演一幕幕最可怕的混乱,才有成千上万的人战死沙场或将要死在那里。

建立普遍信念的道路可谓困难重重,不过一旦它站稳了脚跟,它便会长期具有不可征服的力量,无论从哲学上看它多么荒谬,它都会进入最清醒的头脑。

在长达一千五百年的时间里,欧洲各民族都坚持认为,那些野蛮的宗教神话都是真实而不可争辩的。那位伟大的上帝,居然因为他创造的生物不听话,便进行了残酷的自我报复,让他的子民们承受洪水的惩罚。

这种故事是这样的背离逻辑,然而在十多个世纪里,居然一直没人认识到这种神话荒谬至极。即使是那些有着过人天赋的学者,比如伽利略、牛顿、莱布尼茨,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种说教的真实性值得怀疑。

普遍信仰有催眠作用,没有任何事情比这个事实更典型,也没有任何事情能更确切地表明,我们的理智有着令人汗颜的局限性。

(3)如何用信仰抓住群众

新的教条一旦在群体的头脑中生根,就会成为鼓舞人心的源泉,它由此会发展出各种制度、艺术和生活方式。

在这种环境之下,它对人们实行着绝对的控制。正因为如此,实干家才一心要让这种普遍接受的信仰变成现实,立法者一心想把它付诸实行,而哲学家、艺术家和文人全都醉心于如何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表现它,除此之外再无他想。

从基本信仰中可以派生出一些短暂的观念,然而它们总是具有那些信仰赋予它们的印记。埃及文明,中世纪的欧洲文明,阿拉伯地区的穆斯林文明,都不过是寥寥几种宗教信仰的产物。在这些文明中,即使那些最微不足道的事物,也都留下了它们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的印记。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信仰的存在,才使得每个时代的人都在一个由相似的传统、意见和习惯组成的文明环境中成长,他们不能摆脱这些东西的桎梏。

我们知道,人的行为首先受他们的信念支配,也受由这些信念所形成的习惯支配。这些信念调整着我们生活中最无足轻重的行动,即使是最具独立性的精神,也摆脱不了它们的影响。

在不知不觉中支配着人们头脑的暴政,是唯一真正的暴政,因为你无法同它作战。

比如说,古罗马皇帝提比略在位的时候,其杀戮行径令人侧目,成吉思汗为欧洲带来了比黑死病更大的灾难,拿破仑让三百万法国儿郎命丧疆场,这些人的确都是可怕的暴君。但是他们只要死去,这些暴行也就得到了终止。而那些躺在坟墓深处的人,诸如摩西、释迦牟尼、耶稣和穆罕默德,却在他们死后,还对人类实行着更深刻的专制统治。

我们可以利用政变来推翻一个暴君,也可以利用战争来打倒一个独裁者,但是对待那些坚定的信仰,以及那些牢固的信念,我们却没什么手段可资利用。

在同罗马天主教的暴力对抗中,最终屈服的是法国大革命。尽管群体的同情显然是在它这一边,尽管它采用了像宗教法庭一样无情的破坏手段,但最终的结果是,无形的信仰打败了实实在在的杀人放火。上帝的概念深植于人的内心中,无论是刀还是火,都没办法把它斩断或是烧毁。

所以说,人类世界中的唯一暴君,历来就是他们对死人的怀念或他们为自己编织出来的幻想。

我们可以看到,从哲学角度分析,这些普通的信念往往十分荒谬,但这从来不会成为它们获胜的障碍。因为群体在智力上有所欠缺,又习惯沉迷于幻想,它们只会相信最偏激的东西。而如果这些信念缺少了提供某种神奇的荒谬性这一条件,它们也不可能获胜。

正因为如此,抓住群众的关键,就是让他们在崇拜和服从中,找到自己的幸福。

如果我们了解到这一点,就可以得到一些新颖的结论。

就今天来看,社会主义信念虽有明显的破绽,这并没有阻止它们赢得群众。这是因为它成功地抓住了群众,让它们开始信仰社会主义。

然而,和所有宗教信仰相比,其实它只能算是等而下之的信仰。因为前者所提供的幸福理想只能实现于来世,因此也无法反驳它,而社会主义的幸福理想要在现世得到落实,因而只要有人想努力实现这种理想,它的许诺的空洞无物立刻就会暴露无遗,从而使这种新信仰身败名裂。

照这样看来,社会主义力量的增长,也只能到它获得胜利,开始实现自身的那天为止。由于这个原因,这种新宗教虽然像过去所有的宗教一样,也以产生破坏性影响为起点,但是将来它并不能发挥创造性的作用。

(4)形形色色的意见

我们已经知道了牢固信念的力量,然而在这个基础的表面,有时还会派生出一些生灭不定的意见,观念和思想。

其中一些也许朝生暮死,较重要的也不会比一代人的寿命更长,但是它们同样会对群众产生影响。

在前面的研究中我们知道,群众意见的变化有时不过是些表面现象,它们总是受到某些种族意识的影响。

比如说,在法国大革命时期,几乎在一夜之间,形形色色的派别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这里面有保皇派、激进派、帝国主义者、甚至还有社会主义者。从表面上看,这些政党是绝不相同的,但实际上,它们却都有着一个绝对一致的理想——建立一个强大的专制法国。

这个理想完全是由法兰西民族的精神结构决定的,因为凡是那个革命时代的人,无一不饱受拉丁文学的熏陶,他们从心底里崇拜古老的罗马共和国,幻想着采用它的法律、它的权标、它的制度。然而法国最终没有成为罗马,因为后者是处在一个有着强大的历史意义的帝国的统治之下。

在另一些民族中,在相同的名称下会看到一些完全相反的理想。

比如说,在南美洲的许多民族中,都存在着大量名目不一的政党,这里面有农工党、小农党、天主教民主党、人民解放阵线,它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打出了民族解放、民族独立的旗号,然而在这旗号下面,却有着种种不同的政治主张。

于是我们终于知道了,无论是给那些意见所起的名称,还是其骗人的用法,都不会改变事物的本质。

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研究古代的信念在其表面变化背后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它们,在不断变化的意见中找出受普遍信念和种族特性决定的成分。

(5)意见的循环过程

人们普遍认为,群众经常随意改变他们的政治或宗教信念。但是只要我们做一下深入探讨,就知道这是完全错误的。

群众的意见确实会改变,但那只是暂时的现象。

一切历史,无论是政治的、宗教的、艺术的或文学的历史,似乎都证明了事情就是如此。

作为例证,让我们来看看法国历史上非常短暂的一个时期,看一下在1790到1820年这30年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这一代人的时间里,原本忠心拥戴波旁王室的群众,忽然在一夜之间由保皇派变成了最坚定的革命派。当拿破仑出现之后,他们又开始追随他,妄图将法兰西的旗帜遍插欧非两洲,从而成为了极端的帝国主义者。最后又随着拿破仑的垮台,重新变回了君主制的支持者。

在宗教问题上,法国民众在这段时间从天主教倒向了无神论,将上帝抛弃得一干二净。随着科学上不可解释的事情逐渐增多,他们又倒向自然神论,进行着原始的自然崇拜,而最后又回到了最坚定的天主教立场。

这样的变化不只发生在群众之中,甚至发生在他们的领导者中,就连那些最高层的议员和革命领导者也不能例外。

我们吃惊地发现,那些国民公会中的要人,曾经是国王的死敌,他们既不信上帝也不信君主,到最后竟然会变成拿破仑恭顺的奴仆。而在路易十八的统治下,这些人居然又手持蜡烛虔诚地走在宗教队伍中间。

在以后的几十年中,群众的意见又发生了无数次变化。即使在国际关系方面,也是这样。

在本世纪初,那些曾经与法国发生过两次战争,被法国民众痛声斥骂为“背信弃义英国佬”的英国人,忽然又在一夜之间成为了友好邻邦、最值得信赖的盟国。而两度遭到法国入侵的俄国,怀着满意的心情看着法国人内讧不已,最后也变成了法国人的盟友。

在文学、艺术和哲学的领域,这种意见变化更为迅速。诸如浪漫主义、自然主义、神秘主义、怀疑主义等各大流派轮番登场,生灭不息,[小说网·。。]一位昨天还受尽吹捧的艺术家或作家,可能在第二天就会被人痛加责骂。

假如我们对这些表面的变化进行深入的分析,我们会发现什么呢?

一切与民族的普遍信念和情感相违背的东西,都没有持久力,就像一条分叉的逆流,最终还是会回到主河道一样。它们只能是在暗示和传染的作用下形成的一种暂时现象,它们匆匆成熟,又匆匆消失,就像海边沙滩上被风吹成的沙丘。

(6)缭乱的当代形势

目前,群体中易变的意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这里面存在着三个不同的原因。

第一点原因,昔日的信仰正在日甚一日地失去影响力。

因此它们再也不像过去那样,能够形成称雄一时的短暂意见。由于那些传统信仰的衰落,一大堆既无历史也无未来的偶然意见便得以百花齐放。

第二个原因,群众的势力在不断增长。

由于政府的软弱无能,群众势力越来越没有制衡力量。这使得我们已有所了解的群体观念的极其多变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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