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虚无的供物-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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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所,只要在门前呼叫众人聚集,嚷叫着玄次坦承自己杀害双亲后喝下毒药。在众人一片混乱想要一探究竟之前,黄司关闭房门,上锁,接着假装是玄次的沙哑声音,大声说‘我是罪人,所以要自杀,谁要闯进来,我下手绝不留情’,然后在地板上爬行,最后消失于不是入口的入口,或是什么第四度空间的切面,这不就行了?这样一来,皓吉根本就不会受到丝毫的怀疑……”
由于这廿天来,亚利夫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所以听起来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没错,正是如此。”牟礼田也神情平静地表示同意,“确实是这样。假股金造胆子稍微大一些,没逃回自己房间,而是在走廊边缘停下来,一直监视玄次的房间,那这个密室应该就更完美了。除了皓吉之外,没有人从房门进入,但房间里开始发生争执,而后只有皓吉大叫‘他喝下毒药了!’接着冲出来,房里假冒玄次的黄司则边叫着‘我要自杀’,边锁上房门后消失,即使警方进入,也只剩下玄次的尸体……这样的话,密室诡计将更加完美。但是他们,不,应该说是黄司却没这样做。让大家看见皓吉冲出房门的身影是最安全的方式,他却反而故意躲躲藏藏逃出去。至于房间里的黄司,明知道有人已经来到门口,却还模仿皓吉的声音大叫‘快来人呀’……为什么会这么做?你一定感到奇怪吧!”
——那不仅奇怪,亚利夫还认为是严重的矛盾,所以才会提出来,若还被问“为什么”,唯一的回答就是牟礼田的推理根本就错了。但他被问的却是“你一定感到奇怪吧”,这也只能认为其中隐藏着某种理由。
“也就是说,黄司希望让皓吉看起来像是从密室逃出?”亚利夫边思考边喃喃自语。
“不错!这应该也是原因之一。身材肥胖的皓吉,不知从什么地方像烟雾般消失,或许并非针对警方,而是向我们挑战。但如果想得更简单,也可以说他们犯下了错误。”
“犯错?”
“若以戏剧来比喻,这起命案没有演出者,只不过是由演员用言语叙述的闹剧。”
久生也不解似地岔嘴道:“总不会是黄司他们临时想到情节,在里面念台词吧?”
牟礼田暧昧地点点头。就算黄司是所谓淫乐杀人症的畸形儿,但面对尸体时,应该也不可能即兴演闹剧吧?或者,另外有其他的含意?
亚利夫正在思考时,牟礼田故意似地看着时钟,站起身来。
“喔,已经这么晚了,可不能等到天黑才去黑马庄!与其空谈理论,还不如现在就去有事实证据的黄司房间,看看所谓第四度空间的切面。而且如果管理员老婆婆或金造在公寓里,也可以问清楚黄司的长相。”
跟在牟礼田身后,亚利夫脑海里,再度浮现冰沼家二楼的书房。如刚才所见,由多种杂乱色调包围的空间,在与冰沼家有关的人眼中,成了刺眼鲜丽的“黄色房间”,苍司与阿蓝仿佛被迫离开,连门牌都已剥落的宅邸,只有那个房间充满不可思议的活力,甚至好像在呼吸。原因很简单,因为存活下来的黄司正躲藏于某处。
冰沼家终于被黄司占领了,针对在某个黑暗角落张开黄色毒蜘蛛网接连捕获猎物的黄司,牟礼田正想利用某种方法让他自我灭亡。
在前往动坂的车上,亚利夫在心中描绘着目前的情况。但是,牟礼田脸上却露出接下来的目的地似乎有什么欢乐事情在等着他们。
“我们这样跟踪黄司的犯行(瘦狼编注:犯行 日文的用法,罪行,犯罪,犯罪行为之意),企图拆穿密室诡计,那家伙应该也知道,正等着我们出现。因为臃肿的皓吉与瘦小的黄司,巧妙相互交替逃出密室的诡计,在江户川乱步的长篇作品里虽有先例,可是却仿佛暗示这种诡计一般,玄次房间里有一本大开本红色画册《格列佛游记》。当然,这不是玄次的书,应该是黄司故意留下来的。还有一点,黄司住过的房间,很明显留下了给我们的挑战书,稍后阿蓝进来,马上就可以发现……”
“关于阿蓝……”久生责问似地打岔,“黑马庄事件一发生,他好像就知道冰沼黄司躲在黑马庄某处利用皓吉杀人。这么快就搬到黄司住过的地方,动作也未免太快了……”
“应该不是马上就搬过去的吧!他那种个性,当然会耐不住性子独自前往黑马庄打听,结果却意外发现黄司果然住在那儿……重要的是,我对黑马庄屋主与事件,有另外不同的兴趣。屋主是战前名气响亮的电影解说员,后来因为声音坏了而退休,虽然拥有几栋公寓,却对住户有一些奇特的限制。也就是说,他只愿意让生活上有缺陷或类似游民的人居住,却不愿意让正规的上班族住进去。这样的人,我倒是很想见一面。”
“这么说,黄司符合他的标准?”
牟礼田并未回答。不过,有关皮肤白皙、乔装成气派推销员的黄司长相,金造或管理员老婆婆应该会马上告诉我们吧!甚至关于他活像手持吹箭的安达曼岛土著、难苦语恶者制吒迦童子的凶恶表情……
可是,好不容易在淡淡暮色中抵达本乡动坂,三个人来到高挂“高级公寓黑马庄”牌子的木造建筑物玄关时,很不巧,管理员阿丰老婆婆趁傍晚外出购物,虽然留话说会很快回来,但出来招呼的侄女是小女生,不管问她什么,都只回答“不知道”。
“那么,住在这里的伊豆先生呢?”
“伊豆先生也外出。”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不久,听到牟礼田仿佛喃喃自语说着“这下糟了”之类的,但脸上忽然又出现信任的表情。
“对了,有人曾经把这么大的纸袋放在婆婆那儿,小朋友,你知道吗?”
“我知道,是牟礼田先生的。”
“是不是麻烦你拿过来一下。”
一头清汤挂面的小女孩,慢慢吞吞取来的是很一般的牛皮纸袋。但是,牟礼田很慎重其事地接过来。“这就是刚才我说的,阿蓝在黄司之后租下那个房间时,从衣橱底下的抽屉里发现的东西,这是黄司唯一的遗留物,不,应该说是故意留下的挑战书。”
说着,牟礼田稍微打开袋口。那一瞬间,好像看到袋底盘着可怕的鲜黄色毒蛇,但其实只是一只黄色袜子藏在里而。牟礼田立刻封住袋口,交还小女孩。“这样好了,在婆婆回来之前,我们就四处逛逛吧!”
随后催促亚利夫与久生,这两人本来把脸贴近玄关旁玄次房间外的窗户、想窥视关闭的窗户里有何动静。三人于是一起走出外面的大马路。
“老婆婆应该马上就回来,到时就可以好好观察房间,调查诡计了。不如趁现在天色还亮,带你们到附近看一样东西。我上次制作了杀人与纵火日历,应该还记得其中的一些巧合吧?而且与玫瑰、不动明王有关,你们也亲自见到世田谷有目青不动明王、蓝色玫瑰与纵火。虽然只有这些还于事无补,但事实上,战前在动坂上方,有一座名为‘玫瑰新’的著名玫瑰园,因为老板战死或其他原因,目前已无迹可寻。不过,因为是鸠山首相曾经前来求取分株的著名园地,只要是长期栽培玫瑰的人都知道。我曾被人带来参观过一次,由于是在战前,代表性的花种是德国的柯迪斯培育的Crimson Glory红色玫瑰,我记得是玫瑰群中特别高大的品种,就像在三宿有‘未来的蓝色玫瑰’一样,这里也曾经有过‘过去的红色玫瑰’。”
“等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久生也停下来,“动坂有柯迪斯的红色玫瑰,三宿有麦克里迪的蓝色玫瑰,这并没什么稀奇呀!难道说这是杀人与纵火的象征?”
“你还是先看看那个。”站立街角的牟礼田回首,摇指前方高处。
那个地方名为“日限地藏”,两人也注意到线香与供花装饰的神社位于角落,但是没看到更上方的小空地上竖立的一根标柱,上面用黑墨写着——目赤不动明王重建预定地。
有那么一会儿,两人还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很快就了解先前牟礼田所谓奇妙的巧合的意义了。
三轩茶屋的目青不动明王附近,英国的麦克里迪栽培出代表“未来”的蓝色玫瑰,今后也将持续进口,而在那一带附近,往后也会持续出现纵火事件吧!另一方面,昔日目赤不动明王所在的动坂附近,曾经有过德国的柯迪斯栽培出代表“过去”的红色玫瑰,而此地也曾发生命案。
目青不动明王、蓝色玫瑰、纵火。
目赤不动明王、红色玫瑰、杀人。
如此一来,接下来就算闭着眼睛也可以指出,在日黄不动明王附近,有法国的梅杨栽培出代表“现在”的黄色玫瑰,而——
目黄不动明王、黄色玫瑰、凶手。
换句话说,这根标柱显示了在这东京不知何处的天空底下,只要找得出安置目黄不动明王的神社,凶手黄司必然就躲藏在附近的黄色玫瑰背后。
牟礼田仿佛终于完成一项任务似的,悠闲诉说着往事与考证。
“战前我来的时候,日限地藏确实只是披着红色布条的路旁石菩萨,唯有目赤不动明王的香火非常兴盛。但在战后烧毁后,情况完全改变。本来‘动坂’这个地名是‘不动坂’的转音,主要是指目赤不动明王。”
如前所记,因为一九六○年十月的建地重划,这附近就完全改变了,稍高的空地被铲平,黑马庄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目赤不动明王与日限地藏同时复活,目前红铜色的神像就在新的殿堂中座镇。在知道了与过去因缘纠葛不清的玫瑰和不动明王之后,亚利夫显露忍耐剧烈耳鸣似的神情,沉默不语。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久生像见到不祥事物般,仰脸注视标柱。“我曾说的‘玫瑰的控诉’与亚利夏说过的‘五具棺材’像这样连结在一起,直到如今才告知凶手的所在……”
“也就是说,‘玫瑰’、‘不动明王’与‘犯罪’之间有某种关系式成立。”牟礼田站在原地,取出记事本与铅笔。“这表示‘不动明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