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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悲惨世界-第2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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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李看见一只猫在屋檐上徘徊,就作出了哲学的分析。

他高声说:〃猫是什么?这是一剂校正的药。上帝创造了老鼠,就说:'哟!我做错了一件事。'于是他又创造了猫,猫是老鼠的勘误表。老鼠和猫就是造物者重新阅读他的原稿后的修正。〃

公白飞被学生和工人围着,在谈论一些已死的人。谈到让·勃鲁维尔、巴阿雷、马白夫,谈到勒·卡布克以及安灼拉深沉的悲痛。他说:

〃阿尔莫迪乌斯和阿利斯托吉通、布鲁图斯①、谢列阿②、史特方纽斯、克伦威尔③、夏绿蒂·科尔黛④、桑得⑤,他们事后都曾有过苦闷的时刻。我们的心是如此不稳定而人的生命又是如此神秘,所以,即使为了公民利益或人的自由所进行的一次谋杀事件(如果存在这类谋杀的话),杀人后的悔恨心情仍超过造福人类而感到的欣慰。〃

闲聊时话题经常改变,一分钟后,公白飞从让·勃鲁维尔的诗转到把翻译《农事诗》⑥的罗和古南特相比,又把古南特和特利尔相比,还指出几节马尔非拉特的译文,特别是关于因恺撒之死而出现的奇迹。谈到恺撒,话题又回到了布鲁图斯。

①布鲁图斯(Brutus),罗马共和派领袖,此处指刺杀他的义父恺撒。

②谢列阿(Chéréas),罗马法官,杀死暴君卡利古拉(Caligula)而被诛。

③克伦威尔(1599…1658),英国革命领袖,处死暴君查理七世。

④夏绿蒂·科尔黛(CharlotteCorday,1768…1793),刺死马拉者。

⑤桑得(Sand,1795…1820),德国大学生,因谋杀反动作家科采布(KotzeBbue)而被诛。

⑥《农事诗》(Géorgiques),古罗马诗人维吉尔的作品。

公白飞说:〃恺撒的灭亡是公正的。西塞罗对恺撒是严厉的,他做得对。这种严厉不是谩骂。佐伊尔辱骂荷马,梅维吕斯辱骂维吉尔,维塞辱骂莫里哀,蒲伯辱骂莎士比亚,弗莱隆辱骂伏尔泰,这是一条古老的规律……妒忌和憎恨在起作用;有才华的人难免招致诽谤,伟人多少要听到狗吠。可是佐伊尔和西塞罗是两回事,西塞罗用思想来裁判,布鲁图斯以利剑来裁判。至于我,我斥责后面这种裁判,可是古代却允许这种方式。恺撒是破坏鲁比肯协议的人,他把人民给他的高官显职当作他自己给的,在元老院议员进来时也不起立,正如欧忒洛庇①所说:'所作所为如帝王,类似暴君,象暴君一样执政。'②他是一个伟人,很遗憾,或者是好极了,教训是巨大的。我对他身受的二十三刀比向耶稣脸上吐唾沫更无动于衷。恺撤被元老院议员刺死,耶稣挨了奴仆的巴掌。受尽人间侮辱的莫过于上帝。〃

①欧忒洛庇(Eutrope),公元前四世纪拉丁历史学家。

②〃所作所为如帝王,类似暴君,象暴君一样执政。〃原文为拉丁文poenètyrannica。

博须埃站在一个石堆上,在众人之上,他手中握着卡宾枪,向谈论的人大声说:

〃啊,西达特伦,啊,密利吕斯,啊,勃罗巴兰特,啊,美丽的安蒂德!使我象洛约姆或艾达普台翁那儿的希腊人一样,朗诵荷马的诗吧!〃

三明朗化和忧郁感

安灼拉出去侦察了一番,他从蒙德都巷子出去,转弯抹角地沿着墙走。

看来这些起义者是充满了希望的。他们晚间打退了敌人的进攻,这使他们几乎在事先就蔑视凌晨的袭击。他们含笑以待,对自己的事业既不发生怀疑,也不怀疑自己的胜利。再说,还有一支援军肯定会来协助他们。他们对这支援军寄托着希望。法兰西战士的部分力量来自这种轻易预料胜利的信心,他们把即将开始的一天分成明显的三个阶段:早晨六点,一个〃他们做过工作的〃联队将倒戈;午时,全巴黎起义;黄昏时刻,革命爆发。

从昨晚起,圣美里教堂的钟声从没停止过,这证明那位让娜的大街垒仍在坚持着。

所有这些希望,以愉快而又可怕的低语从一组传到另一组,仿佛蜂窝中嗡嗡的作战声。

安灼拉又出现了。他在外面黑暗中作了一次老鹰式阴郁的巡视。他双臂交叉,一只手按在嘴上,听了听这种愉快的谈论。接着,在逐渐转白的晨曦中,他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地说:

〃整个巴黎的军队都出动了。三分之一的军队压在你们所在的这个街垒上,还有国民自卫军。我认出了正规军第五营的军帽和宪兵第六队的军旗。一个钟头以后你们就要遭到攻打。至于人民,昨天还很激奋,可是今晨却没有动静了。不用期待,毫无希望。既没有一个郊区能相互呼应,也没有一支联队来接应。你们被遗弃了。〃

这些话落在人们的嗡嗡声中,象暴风雨的第一个雨点打在蜂群上。大家哑口无言。在一阵无法形容的沉默中,好象听到死神在飞翔。

这只是短促的一刹那。

在最后面的人群里,一个声音向安灼拉喊道:

〃就算情形是这样,我们还是把街垒加到了二十尺高,我们坚持到底。公民们,让我们提出用尸体来抗议。我们要表示,虽然人民抛弃共和党人,共和党人是不会背离人民的。〃

这几句话,从个人的忧心忡忡里道出了大伙的想法,受到了热情的欢呼。

大家始终不知道讲这话的人叫什么名字,这是一个身穿工作服的无名小卒,一个陌生人,一个被遗忘的人,一个过路英雄,在人类的危境和社会的开创中,经常会有这样的无名伟人,他在一定的时刻,以至高无上的形式,说出决定性的言语,如同电光一闪,刹那间他代表了人民和上帝,此后就在黑暗中消失了。

这种不可动摇的坚定意志,散布在一八三二年六月六日的空气里,几乎同时,在圣美里街垒中,起义者也发出了这一具有历史意义并载入史册的呼声:〃不管有没有人来支援我们,我们就在这儿拼到底,直到最后一人。〃

我们可以看到,这两个街垒虽然分处两地,但却又互通声气。

四少了五个,多了一个

在那个普通人宣布了〃尸体的抗议〃、代表了大伙的共同志愿讲了话之后,大家异口同声发出了一声奇特的既满意而又可怕的呼声,内容凄惨但语气高亢,好象已得到胜利似的:

〃死亡万岁!咱们大伙都留在这儿!〃

〃为什么都留下来?〃安灼拉问。

〃都留下!都留下!〃

安灼拉又说:

〃地势优越,街垒坚固,三十个人足够了。为什么要牺牲四十个人呢?〃

大家回答:

〃因为没有一个人想离开呀!〃

〃公民们,〃安灼拉大声说,他的声音带点激怒的颤动,〃共和国在人员方面并不算多,要节约人力。虚荣就是浪费。对某些人来说,如果他们的任务是离开这里,那么这种任务也该象其他任务一样,要去完成。〃

安灼拉是一个坚持原则的人,在他的同道中他具有一种从绝对中产生出来的无上权威。他虽有这种无限的权力,但大家仍低声议论纷纷。

安灼拉是个十足的领袖,他见人议论、就坚持他的看法,他用高傲的语气继续发问:〃谁为只剩下三十个人而害怕,就来讲讲。〃

嘟囔声越来越大了。

人群中有个声音提醒说:〃离开这里,说得倒容易,整个街垒都被包围了。〃

安灼拉说:〃菜市场那边没有被包围。蒙德都街无人看守,而且从布道修士街可以通到圣婴市场去。〃

人群中另一个声音指出:〃在那儿就会被抓起来。我们会遇到郊区的或正规的自卫军,他们见到穿工人服戴便帽的人就会问:'你们从哪儿来?你不是街垒里的人吗?'他们会叫你伸出手来看,发现手上有火药味,就枪毙。〃

安灼拉并不回答,他用手碰了一下公白飞的肩膀,他们走到下面的厅堂里去了。

一会儿他们又从那儿出来。安灼拉两手托着四套他吩咐留下的制服,公白飞拿着皮带和军帽跟在后面。

安灼拉说:〃穿上制服就很容易混进他们的队伍脱身了。

这里至少已够四个人的。〃

他把这些制服扔在挖去了铺路石的地上。

这些临危泰然自若的听众没有一个人动一动。公白飞接着发言。

〃好啦,〃他说,〃大家应当有点恻隐心。你们知道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吗?是妇女。请问妇女到底存在不存在?孩子到底存在不存在?有没有身边围着一群孩子,用脚推着摇篮的母亲?你们中间,谁没有见过喂奶母亲的请举手。好啊!你们要牺牲自己,我对你们说,我也愿意这样,可是我不愿女人的阴魂在我周围悲泣。你们愿意死,行,可是不能连累别人。这里将要出现的自杀是高尚的,不过自杀也有限制,不该扩大;况且一旦你身边的人受到自杀的影响,那就成为谋杀了。应当为那些金发孩儿、还有那些白发老人想想。听我讲,刚才安灼拉对我说,他看见在天鹅街转角上,六楼的一个小窗口点着一支蜡烛,玻璃窗里映出一个哆哆嗦嗦的老婆婆的头影,她好象通宵未眠,在等待着。这可能是你们中间哪一位的母亲。那么,这个人应该赶快走,快回去向他母亲说:'妈,我回来了!'他只管放心,我们这里的工作照样进行。当一个人要用劳动去抚养他的近亲时,他就没有权利牺牲。否则就是背离家庭。还有那些有女儿的和有姊妹的人,你们考虑过没有?你们自己牺牲了,死了,倒不错,可是明天怎么办呢?年轻的女孩子没有面包,这是可怕的。男人可以去乞食,女人就得去卖身。呵!这些可爱的人儿是这样的优雅温柔,她们戴着饰花软帽,爱说爱唱,使家里充满着贞洁的气氛,好象芳香四溢的鲜花,这些人间无瑕的童贞说明天上是有天使的,这个让娜,这个莉丝,这个咪咪,这些可爱而又诚实的人是你们所祝福而且为之骄傲的,啊老天,她们要挨饿了!你们要我怎么说呢?是有着一个人肉市场的,这可不是单凭你那双在她们身旁发颤的幽灵的手就能阻止她们进入!想想那些街巷,想想那些拥挤的马路,那些在商店橱窗前面来来往往袒胸露臂堕入泥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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