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后传-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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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草寇真不达理!我奉元帅挞懒之命,好意差官唤汝等来降,以免一死,怎羁留来使,尚自的执迷!”又见关胜在对阵,大怒道:“你这匹夫!自夸有忠义之心,怎假传木夹,又逃来做贼!”关胜道:“乳臭小儿,辄敢大言!你父子受朝廷厚恩,不思报效,反悖逆称尊!我今拿你碎尸万段,先正典刑。”举青龙刀砍来,刘猊将画戟相迎,不上三合,气力不加,勒马便回。张信、毕丰双马并出,李应、呼延灼一同接往。战了三十多合。毕丰终是左臂未痊,被呼延灼打着肩窝,翻身落马。张信撤了李应来救华丰,燕青在旗门影里看得真切,一弯箭射中胸膛,也颠下马来。关胜、朱仝两把刀一同砍下,不防在刀口上一磕,火光迸出。张信、毕丰都逃回本阵。呼延钰、徐晟大喊杀入。秃鲁见不是头,领了皂雕旗先走。众好汉一齐赶杀,刘猊弃甲丢盔而走,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又折了二千多兵,退到万庆寺喘息方定。刘猊道:“不灭这班草寇,誓不回去!差人去讨救兵来。若容留在此,倒是心腹大患。”传令将士谨守,防备劫寨不题。
却说众好汉到黄昏时分,结束起来。李应叫带过张保,叱道:“你这厮好大胆,敢来做说客。今晚借你这颗头祭旗!”叫军士枭了首级。吃过晚饭,一齐起马到万庆寺,已是三更天气,万籁无声,月光惨淡。万庆寺虽然烧了,四围墙垣不倒,如城子一般,左边靠一座山冈,右边通着大路。刘猊也怕劫寨,前后俱排木栅拒马,望到里面,打十来个火堆,那皂雕旗张了皮帐在中间睡,其馀兵将尽不卸甲,蹲身打盹。更鼓分明,提铃巡哨,却也严紧。李应分拨呼延灼、王进截住后门,朱仝、徐晟、呼延钰守在右边,自同关胜、樊瑞抵住前面,只候公孙胜作法。听得狂风忽起,飞砂走石,一声号炮,那一带松涛如千军万马驰骤。刘猊、张信、毕丰慌忙惊醒,虽然准备,当不得这一日征战,力偿神疲,立得起身,见寺前后火把通红。那秃鲁与皂雕旗先自乱窜,要夺路而出。前后多是强弓硬弩,兵马如林,都被射转。正没理会处,那寺基平地上天崩地裂,一片霹雳之声从底下发起,火光万道,飞到半天,打得人马尽成齑粉。张信推倒右边墙垣,蔽翼刘猊。呼延灼一鞭正中张信脑袋,跌下马,踹成肉泥。毕丰和秃鲁冲到前门,关胜一刀,秃鲁闪遁,毕丰慌忙转身,李应一枪挑于马下,樊瑞加上一刀,衬了马足。皂雕旗尽皆烧死,单走秃鲁、刘猊两个。焦头烂额的兵不上四五十人,抱头鼠窜而去。这计是燕青用的:拘留张保,激怒刘猊,来攻山寨。三日不出战,使杨林、蔡庆、杜兴、凌振去万庆寺埋地雷,待他败阵,不尽情追赶,重扎营寺基。公孙胜在山顶祭起风来,凌振引着药线,天雷与地雷同发,四面有兵围住,教他哪里走!自然一堆儿死在里面。有诗为证:丞相南征汉鼎分,渡沪五月涨蛮云。
火攻一样同奇妙,浪子能烧藤甲军。
李应等大获全胜,回到寨中,燕青道:“虽然杀得刘猊只轮不返,必然去请挞懒大兵到来。众寡不敌,恐有失着。不若乘此大胜之后,拔寨南还,去投宗留守,共建功业,完我弟兄们一生心事。”众头领尽皆大喜,即拨呼延灼、杨林、樊瑞、呼延钰、徐晟为前队;李应、公孙胜、朱武、柴进、燕青、杜兴为中军,保护家眷辎重;关胜、王进、朱仝、蔡庆、凌振为断后;戴宗往来通信。共有三千多兵,五百匹马,二百乘车子,装载粮饷,放火烧了寨栅,即日起程。一路关津见兵威整肃,不敢阻挡。迤逦行到黄河渡口,见一个大营,刀枪密密。此是金宋交界之处,金朝设兵防守。河水滔滔,并无船只可渡。李应等也扎下寨栅,算计渡河。正是:茫茫河水英雄泪,冉冉征云战气悲。不知怎地过河,且听下回分解。
登云山、饮马川两处,譬诸江汉分流。此番大征战,结饮马川之局,以便并入登云,如汉水入江,同归于海,洵是巨观。
第27回 渡黄河叛臣因授首 进鸩酒狭路巧相逢
却说李应众好汉弃了饮马川,整旅南还,行到黄河渡口。此是南北交界之处,北岸边金朝扎下一个营寨,有大将乌禄与前日放过金兵的叛臣汪豹镇守。李应也安了营,商议道:“乌禄、汪豹领五千兵在此,又无船只可渡,必须破了他,方好过去。”呼延灼、王进道:“那汪豹贼子输诚卖国,使一二帝蒙尘,汴京失陷,是个罪魁。今日遇着,恨不生食其肉!我二人就去打寨。”李应道:“汪豹不打紧,有乌禄在彼,不可轻敌,须要小心。我自领兵接应。”呼延灼、王进领五百兵前进。
却说乌禄正在军中商议道:“那饮马川草寇弃了巢穴,逃回南去,我这里不捉去大元帅处请功,等到几时?”汪豹道:“归师莫掩,穷寇勿追。他孤军到这里,利在速战。我这里深沟高垒,不与交锋,必然粮尽力疲。速发文书去挞元帅处,再请兵来,首尾夹攻,自可一鼓而擒。”乌禄依言,传令守在寨门,不许出战。就差“夜不收”二名赍文书去请兵不题。
王进、呼延灼前队到了,见那寨门紧闭,排满鹿角蒺藜,甚是坚固,攻打不开。李应引众好汉一同到来,随你百般搦战,只不出来。无计可施,只得回营。燕青道:“他有五千兵不来出战,不是怕我们,必然有计。待我师老粮尽,去请大兵来夹攻。我这孤军没有救应,如何是好?可差探事的四处巡缉,若有去请兵的拿来,自有计策。”李应就差蔡庆、杜兴领喽啰巡哨,不上半日,拿到乌禄的“夜不收”二名,搜出请兵文书。李应叫拿去砍了,呼延灼却有些认得,叫转来问是哪里人。那“夜不收”大叫道:“将军,小的就是将军部下。前日汪豹献了隘口,没奈何归顺了。”呼延灼道:“那乌禄怎不出战,紧守寨门?”那“夜不收”道:“乌禄就要出战,是汪豹阻住,教请兵来夹攻。”燕青好言安慰道:“你两个著肯归顺,不唯不杀,还有重赏。”“夜不收”跪着垂泪道:“小的是东京人,有父母妻子在家,被汪豹留住回去不得。将军肯饶性命,赴汤蹈火亦所不辞!”燕青叫取酒食压惊,留住营中。对李应道:“大名府往返也须五日,到第六日,我有一计可破乌禄。只是也要紧守,晚间防他来劫寨。”到第六日,燕青摸出木夹来道:“如今又要用这东西了。前日破了皂雕旗,剥得衣帽在此,唤杨林、樊瑞、杜兴、蔡庆打扮做家丁,我原装金营将官,教了‘夜不收’言语,我们先去。这里选四员大将,领一千兵攻打,他自然出战。我在里面放起火来,方可破他。”
燕青就同了“夜不收”到乌禄营中,先禀道:“挞元帅不肯发兵,原批带回,差一位爷在这里。”燕青上前,与乌禄行了礼,把木夹照验。打话说道:“挞元帅说,这里有五千兵马,难道几个草定剿不得,又要请兵?”乌禄道:“咱原要出战,被汪豹阻挡。”燕青道:“元帅又说,汪豹是南朝人,不肯出战,恐有二心。若再推阻,定以军法从事,斩首号令。”汪豹在傍眼睁睁看他两个说话,因懂不出语言,无可分辨。忽报到寨前有四员大将,耀武杨威在哪里大骂。乌禄唤取披挂来,绰枪上马,开营出战。汪豹谏道:“大兵未到,不可出战。”乌禄大怒,叱道:“无能小辈!听了你,几乎坏事。你若不肯出战,先斩首级!”汪豹没奈何,也只得持刀同出。
两阵对圆,呼延灼见了汪豹,怒从心起,舞双鞭竟打过来。汪豹把刀接住,斗了十来合。乌禄见汪豹力怯,自挺枪出马。关胜敌住,也斗上三十合。凌振放起号炮,燕青、樊瑞在寨里放起火来,杨林、杜兴拔刀乱杀。乌禄见寨中火起,拨转马头回到寨边。杨林、杜兴、蔡庆、燕青、樊瑞一齐杀出,乌禄拍马落荒逃去。汪豹心慌,也思量走脱,呼延灼赶上,一鞭落马,小喽啰绑缚了。那乌禄的兵死的死逃的逃,尽皆星散,无人拦阻。只是黄河浊浪滔天,无船可波。“夜不收”禀道:“汉里暗藏三百只大船,可以渡得。”李应大喜,遂拔寨到船边,把家眷、辎重装载在船,然后把兵马一同渡过。
顷刻到了南岸,黎阳城中也有来兵把守,却是王进标下。接进城中,王进问得老种经略相公一月之前身故,不胜凄切。李应取二百银子赏了两个“夜不收”,教他回去。燕青道:“偶然拾得这木夹,干了三件大功劳。”呼延灼道:“若无兄弟你这副大胆,会讲各处乡谈,也做不来!”叫带过汪豹,骂道:“你这逆贼!朝廷差我们十员将官来守黄河渡口,杨刘村是第一个紧要去处,你怎么背国私降,引金兵过河,断送了宋朝二百年社稷山河,使两朝龙驾没陷沙漠,害了数百万生灵!你思量贪图官爵,荫于封妻,怎想也有今日!我为朝廷正典,为天下伸冤!”命立一旗秆,在百步之外,把汪豹吊上去,唤军士乱箭射死。下面设酒庆贺。不消半刻,汪豹身上箭如犯毛,放下来把肉割碎喂狗。众头领尽皆欢畅。
话说李应仍将兵马拔为三队,往河南进发。李应道:“烦戴院长先去东京探个消息,好投宗留守。”戴宗领命去了。一路无话,行了几日,到了中牟县。人民逃散,只剩一个空城。李应道:“且屯在城里,候戴院长回来,再定行止。”遂进城扎下。其时,兵戈之后,四野萧条,荆榛满地,行人稀少,豺虎成群。等了两三日,不见戴宗回来。燕青、杨林、呼延钰、徐晟跟十数个兵,弹弓弩箭,去野外打鸟雀顽要。到日色平西,带了些野味回来。见大路上两乘车子坐着四个人,都是方巾便服,后面马上骑着一个军官,背着敕命,有两三担行李,脚夫挑着逶迤行来。燕青见了寻思道:“那车子上坐的两个人,有些面善,一时想不起。马上军官背着敕命,想是流贬的官儿。”也不放在心上。不上半里之遥,又见十名军汉,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