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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水浒后传-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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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么所在?好轻易进去!”李逵道:“少不得你也到这殿上坐,我却不能勾了。”戴宗偷看时,却有些认得,又一时叫不出。李逵要拖进去,戴宗不肯。李逵圆睁怪眼,喝道:“你这厮好不忠义!哥哥的将令倒不遵,却与童贯这奸贼递文书么!”腰间拔出双斧、劈面砍来,戴宗一闪,醒来却是做梦。寻思道:“好不诧异!为甚么梦见这李铁牛?他怪我与童贯递文书,他是个直性汉子,死去还恨那奸党。我也是没奈何!又说‘这殿有你坐’,解说不出。梦是幻境,却自由他。”听得鸡鸣,起身梳洗,算还了房钱,出门又走。

不消四五日,已到建康,寻个寓所安歇。次日换了大帽箭衣,军官打扮,到建康府投递文书。见批文上是都统制,太守不敢怠慢,延至后堂,分宾主作揖,送坐留茶,说道:“台驾亲临本府,速行备办,五日后定然有回文。”少停,有薄仪专役奉上,戴宗致谢,知府送出仪门。戴宗又换便服,各处游玩。到第三日,本府有两个孔目前日解钱粮到童贯军前,与戴宗厮熟,又周旋款待了他。闻得戴宗来递文书,要还个礼,到寓所探望,就邀到府前大街上酒馆内,有新到姑苏的梨园,演得好院本,搭一桌儿酒相款。

三个人刚转出大街,见四五个大汉扭住一个人,骂道:“这有名的强盗,到这里欺负人!同你去见太爷!”那个人挣扎不脱,戴宗劈面一看,叫道:“蒋兄弟,你为什与人厮闹?”那人抬头见是戴宗,喊道:“院长救我一救!这班白日鬼赖了我货物,反毒打我,要扯我到官。”戴宗道:“放手!”那为头的大汉道:“谁要你管这鸟事!”只是扯着走。两个孔目喝道:“你这厮的煞无礼!这位是童枢密差官,怎敢无理!还不放开!”那大汉认得本府孔目,只得放了,道:“且慢慢和他讲。”扬扬走去。

那人正要分诉,孔目道:“既是统制贵友,同到馆中坐定,慢慢的讲。”一把邀进酒馆,正面设一席盛酒。孔目送戴宗与那人上坐,两个孔目东西列坐。馆中摆满酒席,因孔目分付,留这正席,候到了梨园子弟,方呈院本。酒过三巡,戴宗道:“兄弟,你几时到这里?和这干人费嘴!”你道那人是谁?便是神算子蒋敬,漳州人氏。蒋敬道:“小弟不愿为官,回到家里。闲坐不过,拿些本钱到四川,贩些药材到建康发卖。这大汉叫做中山狼甘茂,是本地破落户,专一掯赖客货,行凶健讼。牙行忌他威势,赊把他黄连、川附,共领一百两,约定十日之后完银。岂料三个多月,不见一厘。要讨起账到湖广买米,心焦得紧。早上和他讨取,他平白地生出一片话来,道在梁山泊时劫了他千金赀本,叫这干无赖乱打,扭到建康府,要太守解到东京。你道有这道理么?”戴宗对孔目说道:“我这兄弟姓蒋名敬,也受了招安。征方腊有功,也该授统制之职。他纳了官诰,守本分做些生意,这里光棍赖了他货物,生造这无影的话来。少不得后日领批回要辞谢太守,就求大爷与他追本正法,还要仗两位作主。”孔目道:“这甘茂几番闯祸,府尹也曾处他,再不改过。统制先说了,少不得要我们录案。孔目决断,自然追还银子,问他一个大大的罪名。如今且吃酒。”戴宗、蒋敬致谢不已,直饮至更馀方散。戴宗对蒋敬说道:“你同我宿了,明日去禀太守。”又谢了孔目,同到寓所。

蒋敬道:“兄长你在岳庙出家,因甚至此?”戴宗攒着眉说道:“我已脱离世网,谁知童贯奏过圣上,仍加都统制之职,取我军前效用,本州知州亲自来请。到了北京,替他传文递檄,奔走了半年。力辞还山,又要我递这角紧急文书。这一回去缴了批回,原旧出家了。朝廷新与大金通好,灭了辽国,少不得还有一番大变乱哩!你可知李应、裴宣们占了饮马川,阮小七、孙立结寨登云山么?兄弟,我明日与你追了银两,回到家里置些田产,将就过活,再不要揽事了。”蒋敬道:“这个自然。小弟识破世情了。”两人同榻,又讲了半夜话。

次日进府,把甘茂赖了蒋敬货物诬陷打他的事说过,太守即刻押拿甘茂到堂上,请戴宗坐在后堂听着,打了三十大板,立追原价给与蒋敬。这是两个孔目送情。戴宗谢过太守,领了批回出府,又同蒋敬去谢了孔目,就与蒋敬分别。正是:患难相扶逢故友,金兰交契夙同心。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夹攻辽国,是第一失着。悉依正史敷演,故无奇特处。

第16回  浔阳江闷和酒楼诗  柳塘湾快除雪舟恨

却说戴宗与蒋敬追还银子,领了批回,自到河北去。蒋敬讨完帐目,共有五百两本钱,还剩二三十两的零星帐尾,一时不得清楚,寻思道:“建康连年亢旱,荒歉无收,米价涌贵;湖广甚是丰熟,若贩米到这里发粜,自然多有利息。倘耽迟久了,米船来得多,利钱轻了。把这帐目且丢在这里,后次再来催讨。”算计定了,到龙江关上写了一只江西三板船,把行李装好,烧了神福开船。两个梢子却也小心伏事,蒋敬道:“不曾问得梢公的姓?”一个大头阔脸腿矮身肥的的答道:“我姓陆。那个伙计姓张,尊号雪里蛆。”一个眉浓面削的后生笑道:“你的尊号就不说与客官知道!叫做癞头鼋。”顽笑了一会,却好东北风,上湖广是当梢顺。赶着船帮湾歇。

一路风好,不消十来日,将到江州。还差三十里,江面陡然转了西风,掀天白浪,行不得船。少顷,彤云密布,大雪飘飘,一个伴船也无,只得收了港。是个荒凉去处,梢公认得地名,叫做老鹳渚,岸上不过十数家人家。雪里蛆道:“不遇这场风,此时已到家里了。”癫头鼋笑道:“只是你家嫂子没造化,又要忍着一夜凄凉。”又道:“我们连日扰着客官,今日湾船,弄些酒菜来还个礼。”跳上岸去。蒋敬道:“不消,若要买,我这里有银子。”雪里蛆道:“是小人们一点孝顺,难道客官怕没有银子?”不多时,提了一只大公鸡,十来个鸭子,一段鲟鳇鱼,酒店后生抱了一坛熟白酒,送到船里,两个整治得停当,摆在舱里一同坐下,殷勤相劝。蒋敬因风寒雪冷,一连吃了十多碗,猛然想道:“这般荒僻去处,两个船家口甜貌恶。我是单身,恐不怀好意。”又想道:“梁山泊好汉,怕他怎的!”又吃上几碗。又想道:“当初浪里白条张顺过扬子江,也着了道儿,还是少吃些好。”推辞不饮。癞头鼋把篷推开,叫道:“客官,你看这般大雪,寒冷得紧,还亏得几杯酒做里牵绵。无物孝敬,再开怀畅饮。明日到了江州,若要换船,不消说;要送上湖广,就去。难得客官这般和气,真是老江湖!”只顾斟来。蒋敬又吃两碗,坚辞不饮,讨饭用了。船家收拾已过,蒋敬展开铺盖,腰刀放在头边,不脱衣服,把被浑身卷了自睡。此时也有五六分酒意,容易睡熟。

约莫有三更天气,朦胧中听得响动,连忙坐起去摸那腰刀,不见了,雪光照进,舱中明亮,见癞头鼋就拿那把腰刀,船头上钻入来;雪里蛆拿一把柴斧,后梢爬进。蒋敬心慌,并无器械,势急了,把身子一挺,那扇箬蓬掀在半边,癞头鼋劈面把刀砍来,蒋敬一时无措,踊身向那江中一跳,扑通的沉了下去。癞头鼋道:“伙计,斩草不除得根,恐怕有碍。”雪里蛆:“自古道:‘江无底。’莫说这厮是旱地上蛮子,不识水性,就是识水性的,这般雪天,冻也要冻死,只管放心。但不知他包里中有多少财物,若不是银子,干做了。”癞头鼋道:“打开来看。”雪里蛆便把被套子一提,抖出两大包,把青布裹着,解开一看,都是大锭纹银,雪色耀着,分外晶莹,约有五百馀两。两个欢喜不尽,雪里蛆道:“我和你对分了,你去娶一个嫂子,好做家业。”癞头鼋道:“分什么!左则在你家里,若娶了妻小,反多牵绊,且再商量。”此时雪下得深,风息了,两个驾桨掉船,竟回江州去了。有诗为证:贪夫徇利不知休,黑尽心头白尽头。

世上若无阿堵物,华胥国里可遨游。

却说蒋敬被两个梢公谋财害命,前后砍来,仓皇无计,只得跳下江中,还亏得他是湘江人,从幼识得水性,猛力一跳,沉了下去。到得江底,把脚一撑,重送起来。竭力爬到岸边,却不是泊船的老鹳渚,通是芦苇,寻不出路。况又严寒大雪,身上湿衣服拖住,冻得发颤不止。拨开芦苇,捱步向前。上得高岸,一望茫茫都是琼瑶碎玉,又踏着雪寻路。忽见松林里隐约有些灯光,拼命走去,原来是个小茅庵。不防雪里横着一块青石,踏着一滑,扑地倒了。吃惊受冻的人,一时挣扎不起。

那茅庵有个老僧,五更起来做功课,听得门外有呻吟之声,开门出来。见雪地上有一人倒着,发慈悲之念,用力扶起来,衣服浑是冰水。搀进庵里,泡碗姜汤与蒋敬吃了,叫脱下湿衣,拿件道袍换了,烤起火来。有一个多时辰,蒋敬方说得话出,谢道:“多亏老师父救了性命!”老僧道:“想是在江中吃人暗算了?”蒋敬道:“被两个梢公将酒劝醉,半夜里拿刀砍来,我无计可施,只得跳在江里。”老僧合掌念声佛,道:“只愿他长福消灾。”蒋敬倒笑起来。天色已明,老僧做些素饭用过,替蒋敬把衣服晒起。虽是雪霁天晴,那绵衣急切难干。蒋敬道:“这里还是老鹳渚么?”老僧道:“上面十里路便是。”蒋敬道:“想是那两个贼徒昨夜放下船,到没有人家处下手。尚不晓得老师父法号?”老僧道:“贫僧是西川人,贱号淡然。行脚至此,蒙村中几个檀越施些斋粮,将就度日,已有十多年了。”

到第三日衣服方干,蒋敬作别,谢道:“弟子性命幸蒙老师父救得,只是身边没有一些东西可以酬谢。”老僧道:“贫衲一片平等心,莫说居士是被难的,就是那歹人落水受寒,也要相救。说哪里话!便是这碗素饭,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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