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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心灵的焦灼-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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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预言。好奇的人没有办法,只好哈哈 大笑地站在远处旁观。那老太婆跪在艾迪特面前,握着她的手仔细端详,嘴 里胡言乱语。在匈牙利,每个人都充分了解这种老大婆耍的老一套的鬼把戏, 无非是挑最最讨人喜欢的话说给人听,然后因为说出了吉利话而大发利市。 可是,使我惊讶的是,这个弯腰曲背的老太婆,用她那沙哑的嗓子,急急忙 忙地在她耳边小声说的话,似乎很奇怪的都使艾迪恃激动不已。她的鼻翼又 开始翁动。她每次这样总表示出,她的内心必然处于激烈的紧张状态。她全 神贯注地倾听,身子弯得越来越低,有时候又心惊胆战地环顾四周,看是否 有人在旁偷听。接着她招手让父亲到她跟前去,用命令的口吻在他耳边悄声 说了几句,父亲像平时一样百依百顺,伸手到胸口的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 塞给吉卜赛女人。这笔钱在乡下人眼里想必是个难以估量的大数目,因为这 个贪财的老太婆仿佛被人一刀砍倒匍匐在地,像个疯婆子似的连连吻艾迪特 的裙边,嘴里念念有词地嘟囔些莫名其妙的咒语,越来越急促地抚摩她的两 只瘫痪的脚。然后一下子跳了开去,好像她害怕什么人会把她手里的那么多 钱重新抢走似的。
“咱们现在走吧,”我很快地向封·开克斯法尔伐先生低声说了一句,
因为我注意到,艾迪特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我去把波斯塔叫来。他和伊罗 娜两个连拖带扶地把这摇摇晃晃的姑娘连同她的双拐一同带到马车旁边。乐 声立刻夏然而止,这些善良的人们谁都要招手、欢呼,送我们启程。音乐师 们围着马车,很快地奏出一段送行的花腔,全村男女老少高声呼喊:“万岁”, “万岁”;的确,年老的约拿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住那几匹马儿, 它们已经不再习惯于这种战争的喧闹了。
艾迪特在车里坐在我的对面,我有点为她担心。她全身还一直在瑟瑟直 抖;似乎有什么激烈的心事使她感到压抑。她突然猛不丁地一下子哭出声来。 然而这是一种高兴的啜泣。她哭的时候笑起来,笑的时候哭起来。那个诡谲 异常的吉卜赛女人,毫无疑问,预言她不久就要恢复健康,说不定还向她预 言了什么别的。
可是这不断呜咽的姑娘不耐烦地拒绝别人的安慰:“你们别管我,别管 我!”心灵受到这样强烈的震撼,她似乎体验到一种崭新的、古怪的乐趣。 她一再重复说这句话,“你们别管我,别管我嘛!我也知道,她是个骗子手, 这老太婆。唉,我早就知道了。可是一个人为什么就不可以糊涂一回呢!为 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地让别人欺骗一回呢!”

二十三

我们乘车穿过大门,又回到府邸时,天色已经很晚。大家都坚决挽留我, 要我留下吃晚饭。可是我不想再呆下去,我感到,玩这么一天已经足够,说 不定已经有些过分。这个金光灿灿的漫长的夏日,我过得非常高兴,再多点 什么,再加点什么部只能冲淡今天的快乐。宁可现在沿着熟悉的林荫道回家 去,心灵宁静舒坦,就像炎炎烈日曝晒了一天之后的夏日空气。千万别再有 所渴求,只是满怀感激之情回忆、沉思发生了的一切。所以我及早告辞。群 星闪耀,我觉得,它们都充满了柔情蜜意在照耀我。夜色苍茫,微风吹拂, 田野在黑暗中幻灭,晚风中充满了浓黑的雾霭,我似乎觉得,风儿在向我曼 声歌唱。我感到心潮激荡,感情充溢。宇宙万物和人都显得那样完美,鼓舞 我积极向上,我真想拥抱每一株树,摸摸树皮,犹如抚摩一个心爱人儿的肌 肤。我真想走进每一家陌生人的房子,和素不相识的人坐在一起,向他们袒 露我的肺腑,我觉得自己的胸怀过于狭窄,而我内心的感情过于强烈,我恨 不得向众人倾吐我的衷情,发泄我的感情,放纵我的激情——只想把心里行 将泛滥的幸福之感和人分享,慷慨地分赠给别人!
末了,我终于回到了军营,我的勤务兵站在我的房门口正在等我。我第 一次发现(什么东西我今天都像是第一次感到),这个小俄罗斯的农家青年, 长了一张圆圆的脸,面颊红润,活像苹果,看上去是多么忠心耿耿。唉,我 心想,应该让他也高兴高兴啊,最好我送点钱给他,让他给自己和他的情人 买几杯啤酒喝喝。今天放他的假,从明天开始,整个星期都放他假!我的手 已经伸到口袋里去掏一枚银币了。可他来个立正,两手紧紧地贴着裤缝,向 我报告:“少尉先生,有份电报。”
一份电报?我心里立刻就觉得不自在了。这世界上有谁会有求于我呢?
这样急急忙忙来找我的,准不会是好事。我快步走到桌边。桌上放着那张陌 生的纸,长方形的,封得严严的。我的手指极为勉强地把它拆开。一共只有 二十多个字,然而含意清晰、锋利:“明日应召赴开克斯法尔伐府。先欲与 君晤谈。五时于蒂罗尔酒家恭候。康多尔。”

二十四

仅仅在一分钟之内,最最使人晕眩的醉意可以一下子迅速转变,使人头 脑清醒得像水晶一样清澈,这种变化我曾经经历过一次。这是去年为一个伙 伴举行欢送会的时候发生的事情。这个小伙子娶了波希米亚北部一个富甲一 方的工厂主的女儿为妻,事先,他请我们参加一个无比豪华的晚会。这好小 子办事漂亮,的确不是吝啬之辈,他让侍者上的全是酒味最最浓烈的波尔多 酒,这几瓶还没渴完,另外几瓶又端了上来,未了又痛饮香槟,结果,根据 我们每个人的不同气质,有的喝得大声喧哗,有的变得情绪忧伤,大家互相 拥抱,又笑又唱,闹得一塌糊涂,吵得不可开交。大家还一个劲地在频频碰 杯、祝酒,硬把一杯杯甜酒,烧盾灌下肚去,吞三吐雾地拚命吸烟,浓重的 烟气已经把闷热不堪的酒店隐没在一股淡蓝色的迷雾之中。所以后来谁也没 有发现,朦朦胧胧的窗户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泛白。大概已是三四点钟,大部 分人已经都坐不直了。如果还有人举杯祝酒,大部分人都只能沉重地、歪歪 斜斜地靠在桌子上,瞪着一双混浊的模糊不清的眼睛,直往上翻。要是有人 非上厕所不可,就踉踉跄跄、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或者干脆像只装满了 面粉的口袋,栽倒在地。谁也不能口齿清楚他讲话或者头脑清醒地思维。
这时候,突然房门打开,上校(以后我将更多地谈他)迈着急步走进屋
来,因为人声嘈杂,乱成一团,只有几个人看见他,或者说,只有几个人认 出他来。他态度粗暴地走到桌边,在那污渍斑斑的桌面上猛击一拳,直敲得 杯盘叮当乱响。然后他用最最强硬、最最历害的声音发出命令:“安静!” 就这一下子,屋里立刻鸦雀无声,连酒意最浓的人也都睁开眼来连连眨 巴,头脑顿时清醒。上校三言两语,宣告今天上午师长要对军营进行一次突 然的视察。上校希望,不出一点差错,谁也别使全团蒙受耻辱。这下稀奇的 事情发生了:我们大家一下子醉意顿消,神智清醒,仿佛有人打开厂一扇内 心的窗户,全部酒意都从窗子里飘散。一张张糊里糊涂的脸,神情大变,一 说到职责,大伙脸上的肌肉顿时紧张起来。霎时间,每个人都振作起来,两 分钟之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杯盘狼藉的餐桌,人人都头脑清醒,明确知道 自己该做什么。全团士兵被叫醒,传令兵来往飞奔,战马身上的一切,包括 马鞍上最后一粒钮扣都很快地擦洗一遍,几小时之后,大家害怕的视察终于
顺利通过,没出一点纸漏。
这次,我刚把那封电报拆开,那柔软的、使人晕眩的梦幻状态也同样飞 快地从我身上脱落。一秒钟之内,我就明白了好几小时我都不愿觉察的事情: 所有这些欢欣鼓舞的情绪无非是一句谎话产生的醉意。我由于软弱,由于我 那不幸的同情心,进行了这次欺骗,参与了这次欺骗。我立刻预感到:那位 大夫来,是要求我讲明理由。现在得为我自己的和别人的忘乎所以偿付代价
了。

二十五

焦灼不安的人必定准时,因此,我甚至比预定的时间还早一刻钟就已经 站在那家酒馆前面。不早不晚,恰好在约好的时间,康多尔乘一辆双驾马车 从火车站驰来。没有任何繁文缛节,他径直朝我走来。
“妙极了,您真准时:我早就知道,您这人是靠得住的。咱们最好还钻 到那个老角落去。咱们要谈的事,可容不得别人旁听。”
他那松松垮垮的态度似乎有些改变,看上去心情激动,同时又竭力自侍。 他大踏步在前面走进酒馆,简直态度粗暴地命令手脚麻利的女侍者:“来一 立升葡萄酒。跟前天那种酒一样。别让人来打搅我们。有事我会叫你的。” 我们坐了下来,女侍者还没有把酒放好,他已经开口说了起来:
“好,咱们开门见山吧——我得赶快,要不然他们在城外得到风声,会 说我们两个狼狈为奸,在这儿捣鬼,我一下火车他们的司机就马上想把我送 到城外去。把这司机打发走,就够麻烦的了。咱们言归正传吧,这样您可以 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前天一早我收到一份电报。‘尊敬的朋友,请火速前来,全家 恭候,心急如焚,谨致信赖感激之忱。您的开克斯法尔伐。’‘火速’‘如 焚’,这两个夸张已极的词,我看了就不怎么喜欢。为什么突然间这样迫不 及待?我不是几天前才跟艾迪特作过检查吗。再说:为什么打个电报来表示 他的信任,又为什么特别感激一番?我并没有把这事当作燃眉之急,随手把 电报搁在一边,反正这老头三天两头常干这号疯事。可是昨天早上我心里一 震。艾迪特给我来了封快信,其长无比,疯疯癫癫、喜极而狂的神气跃然纸 上。她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世界上只有我能够救她,她简直无法跟我细 说,现在终于熬到头了,她是多么高兴。她写信给我,只是为了向我保证, 我可以完全对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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