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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金瓶梅-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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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童道:“今日晚了,小的明早去罢。”

西门庆道:“明早去也罢。”

不一时,来安儿用方盒拿了八碗下饭,又是两大盘玫瑰鹅油烫面蒸饼,连陈敬济共四人吃了。西门庆教王经盒盘儿拿两碗下饭、一盘点心与郑春吃,又赏了他两大钟酒。郑春跪禀:“小的吃不的。”

伯爵道:“傻孩子,冷呵呵的,你爹赏你不吃。你哥他怎的吃来?”

郑春道:“小的哥吃的,小的本吃不的。”

伯爵道:“你只吃一钟罢,那一钟我教王经替你吃罢。”

王经说道:“二爹,小的也吃不的。”

伯爵道:“你这傻孩儿,你就替他吃些儿也罢。休说一个大分上,自古长者赐,少者不敢辞。”

一面站起来说:“我好歹教你吃这一杯。”

那王经捏着鼻子,一吸而饮。西门庆道:“怪狗才,小行货子他吃不的,只恁奈何他!”

还剩下半盏,应伯爵教春鸿替他吃了,就要令他上来唱南曲。西门庆道:“咱每和温老先儿行个令,饮酒之时教他唱便有趣。”

于是教王经取过骰盆儿,“就是温老先儿先起。”

温秀才道:“学生岂敢僭,还从应老翁来。”

因问:“老翁尊号?”

伯爵道:“在下号南坡。”

西门庆戏道:“老先生你不知,他孤老多,到晚夕桶子掇出来,不敢在左近倒,恐怕街坊人骂,教丫头直掇到大南首县仓墙底下那里泼去,因起号叫做‘南泼’。”

温秀才笑道:“此‘坡’字不同。那‘泼’字乃点水边之‘发’,这‘坡’字却是‘土’字旁边着个‘皮’字。”

西门庆道:“老先儿倒猜得着,他娘子镇日着皮子缠着哩。”

温秀才笑道:“岂有此说?”

伯爵道:“葵轩,你不知道,他自来有些快伤叔人家。”

温秀才道:“自古言不亵不笑。”

伯爵道:“老先儿,误了咱每行令,只顾和他说甚么,他快屎口伤人!你就在手,不劳谦逊。”

温秀才道:“掷出几点,不拘诗词歌赋,要个‘雪’字,就照依点数儿上。说过来,饮一小杯;说不过来,吃一大盏。”

温秀才掷了个幺点,说道:“学生有了:雪残鸂[涑鸟]亦多时。”

推过去,该应伯爵行,掷出个五点来。伯爵想了半日,想不起来,说:“逼我老人家命也!”

良久,说道:“可怎的也有了。”

说道:“雪里梅花雪里开。──好不好?”

温秀才道:“南老说差了,犯了两个‘雪’字,头上多了一个‘雪’字。”

伯爵道:“头上只小雪,后来下大雪来了。”

西门庆道:“这狗才,单管胡说。”

教王经斟上大钟,春鸿拍手唱南曲《驻马听》寒夜无茶,走向前村觅店家。这雪轻飘僧舍,密洒歌楼,遥阻归槎。

江边乘兴探梅花,庭中欢赏烧银蜡。一望无涯,有似灞桥柳絮满天飞下。

伯爵才待拿起酒来吃,只见来安儿后边拿了几碟果食,内有一碟酥油泡螺,又一碟黑黑的团儿,用桔叶裹着。伯爵拈将起来,闻着喷鼻香,吃到口犹如饴蜜,细甜美味,不知甚物。西门庆道:“你猜?”

伯爵道:“莫非是糖肥皂?”

西门庆笑道:“糖肥皂那有这等好吃。”

伯爵道:“待要说是梅酥丸,里面又有核儿。”

西门庆道:“狗才过来,我说与你罢,你做梦也梦不着。是昨日小价杭州船上捎来,名唤做衣梅。都是各样药料和蜜炼制过,滚在杨梅上,外用薄荷、桔叶包裹,才有这般美味。每日清晨噙一枚在口内,生津补肺,去恶味,煞痰火,解酒克食,比梅酥丸更妙。”

伯爵道:“你不说,我怎的晓得。”

因说:“温老先儿,咱再吃个儿。”

教王经:“拿张纸儿来,我包两丸儿,到家捎与你二娘吃。”

又拿起泡螺儿来问郑春:“这泡螺儿果然是你家月姐亲手拣的?”

郑春跪下说:“二爹,莫不小的敢说谎?不知月姐费了多少心,只拣了这几个儿来孝顺爹。”

伯爵道:“可也亏他,上头纹溜,就象螺蛳儿一般,粉红、纯白两样儿。”

西门庆道:“我儿,此物不免使我伤心。惟有死了的六娘他会拣,他没了,如今家中谁会弄他!”

伯爵道:“我头里不说的,我愁甚么?死了一个女儿会拣泡螺儿孝顺我,如今又钻出个女儿会拣了。偏你也会寻,寻的都是妙人儿。”

西门庆笑的两眼没缝儿,赶着伯爵打,说:“你这狗才,单管只胡说。”

温秀才道:“二位老先生可谓厚之至极。”

伯爵道:“老先儿你不知,他是你小侄人家。”

西门庆道:“我是他家二十年旧孤老。”

陈敬济见二人犯言,就起身走了。那温秀才只是掩口而笑。

须臾,伯爵饮过大钟,次该西门庆掷骰儿。于是掷出个七点来,想了半日说:“我说《香罗带》上一句唱:‘东君去意切,梨花似雪。’”伯爵道:“你说差了,此在第九个字上了,且吃一大钟。”

于是流沿儿斟了一银衢花钟,放在西门庆面前,教春鸿唱,说道:“我的儿,你肚子里裹枣核解板儿──能有几句!”

春鸿又拍手唱了一个。看看饮酒至昏,掌烛上来。西门庆饮过,伯爵道:“姐夫不在,温老先生你还该完令。”

温秀才拿起骰儿,掷出个幺点,想了想,见壁上挂着一幅吊屏,泥金书一联:“风飘弱柳平桥晚;雪点寒梅小院春。”

就说了末后一句。伯爵道:“不算,不算,不是你心上发出来的。该吃一大钟。”

春鸿斟上,那温秀才不胜酒力,坐在椅上只顾打盹,起来告辞。伯爵还要留他,西门庆道:“罢罢!老先儿他斯文人,吃不的。”

令画童儿:“你好好送你温师父那边歇去。”

温秀才得不的一声,作别去了。伯爵道:“今日葵轩不济,吃了多少酒儿?就醉了。”

于是又饮够多时,伯爵起身说:“地下滑,我也酒够了。”

因说:“哥,明日你早教玳安替他下书去。”

西门庆道:“你不见我交与他书,明日早去了。”

伯爵掀开帘子,见天阴地下滑,旋要了个灯笼,和郑春一路去。西门庆又与了郑春五钱银子,盒内回了一罐衣梅,捎与他姐姐郑月儿吃。临出门,西门庆因戏伯爵:“你哥儿两个好好去。”

伯爵道:“你多说话。父子上山,各人努力。好不好,我如今就和郑月儿那小淫妇儿答话去。”

说着,琴童送出门去了。

西门庆看收了家伙,扶着来安儿,打灯笼入角门,从潘金莲门首过,见角门关着,悄悄就往李瓶儿房里来。弹了弹门,绣春开了门,来安就出去了。西门庆进入明间,见李瓶儿影,就问:“供养了羹饭不曾?”

如意儿就出来应道:“刚才我和姐供养了。”

西门庆椅上坐了,迎春拿茶来吃了。西门庆令他解衣带,如意儿就知他在这房里歇,连忙收拾床铺,用汤婆熨的被窝暖洞洞的,打发他歇下。绣春把角门关了,都在明间地平上支着板凳,打铺睡下。西门庆要茶吃,两个已知科范,连忙撺掇奶子进去和他睡。老婆脱衣服钻入被窝内,西门庆乘酒兴服了药,那话上使了托子,老婆仰卧炕上,架起腿来,极力鼓捣,没高低扇磞,扇磞的老婆舌尖冰冷,淫水溢下,口中呼“达达”不绝。夜静时分,其声远聆数室。西门庆见老婆身上如绵瓜子相似,用一双胳膊搂着他,令他蹲下身子,在被窝内咂鸡巴,老婆无不曲体承奉。西门庆说:“我儿,你原来身体皮肉也和你娘一般白净,我搂着你,就如和他睡一般。你须用心伏侍我,我看顾你。”

老婆道:“爹没的说,将天比地,折杀奴婢!奴婢男子汉已没了,爹不嫌丑陋,早晚只看奴婢一眼儿就够了。”

西门庆便问:“你年纪多少?”

老婆道:“我今年属免的,三十一岁了。”

西门庆道:“你原来小我一岁。”

见他会说话儿,枕上又好风月,心下甚喜。早晨起来,老婆伏侍拿鞋袜,打发梳洗,极尽殷勤,把迎春、绣春打靠后。又问西门庆讨葱白绸子:“做披袄子,与娘穿孝。”

西门庆一一许他。就教小厮铺子里拿三匹葱白绸来:“你每一家裁一件。”

瞒着月娘,背地银钱、衣服、首饰,甚么不与他!

次日,潘金莲就打听得知,走到后边对月娘说:“大姐姐,你不说他几句!贼没廉耻货,昨日悄悄钻到那边房里,与老婆歇了一夜。饿眼见瓜皮,甚么行货子,好的歹的揽搭下。不明不暗,到明日弄出个孩子来算谁的?又象来旺儿媳妇子,往后教他上头上脸,甚么张致!”

月娘道:“你们只要栽派教我说,他要了死了的媳妇子,你每背地都做好人儿,只把我合在缸底下。我如今又做傻子哩!你每说只顾和他说,我是不管你这闲帐。”

金莲见月娘这般说,一声儿不言语,走回房去了。

西门庆早起见天晴了,打发玳安往钱主事家下书去了。往衙门回来,平安儿来禀:“翟爹人来讨书。”

西门庆打发书与他,因问那人:“你怎的昨日不来取?”

那人说:“小的又往巡抚侯爷那里下书来,耽搁了两日。”

说毕,领书出门。西门庆吃了饭就过对门房子里,看着兑银、打包、写书帐。二十四日烧纸,打发韩伙计、崔本并后生荣海、胡秀五人起身往南边去。写了一封书捎与苗小湖,就谢他重礼。

看看过了二十五六,西门庆谢毕孝,一日早晨,在上房吃了饭坐的。月娘便说:“这出月初一日,是乔亲家长姐生日,咱也还买份礼儿送了去。常言先亲后不改,莫非咱家孩儿没了,就断礼不送了?”

西门庆道:“怎的不送!”

于是吩咐来兴买四盒礼,又是一套妆花缎子衣服、两方销金汗巾、一盒花翠。写帖儿,叫王经送了去。这西门庆吩咐毕,就往花园藏春阁书房中坐的。只见玳安下了书回来回话,说:“钱老爹见了爹的帖子,随即写书差了一吏,同小的和黄四儿子到东昌府兵备道下与雷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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