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游记-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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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一里半,四山环坞一围,曰龙那村,已镇远属矣。
〔初至村,遥见屋角黄花灿烂,以为菊,疑无此盛,逼视之,乃细花丛丛,不知其名。
又见白梅一树,折之,固李也。黄英白李,错红霜叶中,亦仲冬一奇景。〕饭而行,北逾岭而下,共一里,又行峡中半里,与西来大道合。于是随水形东行山峡间,五里,水形东北去,路东南上山。半里,又从岐南逾一岭,共一里而下,得南峒村。村人顽甚,候夫不即至,薄暮始发。其峒四山连脊,中洼为地,池上有穴,东面溢水穿山腹东出,池西乃居人聚庐所托也。东逾岭而下,共一里,东向行山坞间。八里,过一村,又东与石山遇。循其南崖,崖上石窦历乱,俱可入,崖下累石属南山,傍崖设隘门以入,于是南北两石山复峥峥屏立矣。又东一里为镇远州,宿于州市之铺舍。州官名赵人伟。
州宅西南向。其地〔属太平府,〕在太平府东北二百里。
西南一日至全茗,又经养利而达俯。西北为向武界,十八里。东北为佶伦界,十六里。东为结安界,西南为全茗界。州前流甚细,南入山峡,据土人言,乃东北至佶伦,北入右江者。由此言之,则两江界脊西自镇安、都康,经天灯墟,龙英之北,向武之南,二州分界。
东径全茗、永康、罗阳即今扶绥县之中东,南哨诸地而抵合江镇。
昨所过石房村东南之脊,乃北走分支,其南下之水,尚非入左江者也。
二十日晨起,小雨霏霏。
待夫,而饭后至。
乃雨止,而云不开。于是东向转入山峡,半里,循南崖之嘴转而北,循北崖之共半里,出一隘门,循西山之麓北行二里,山撞而B成峒。乃转而东一里,又东出一隘门,即循北山之麓。又东一里上一岭,共一里,逾而下,复东行一里,随小水转而北。
其处山峡长开东西两界,中行平畴,山俱深木密藤,不辨土石。共北二里半,渡小水,傍西麓北行。又二里,稍东北,经平畴半里,已复北入峡中。
其中水草沮洳júrù低湿之地,路循西麓,崎嵚而隘。二里,渡峡而东上东岭,一里跻其巅,东下一里,抵其麓。其岭峻甚,西则下土而上石,东则上土而下石,皆极峭削,是为镇远、佶伦分界。又东行坞中一里,复稍上而下,共一里,逾小石脊。又东北平行半里,乃直下石崖中,半里,已望见佶伦村聚矣。
既下,又东行平畴一里,有小水自西南山夹来,又一大溪自南来,二水合而北注,北望土山开拓。乃涉溪而东。是为佶伦今作进结,止于铺舍。适暮,微雨旋止。州乃大村落,州官冯姓。是日共行二十里。
都康在镇安东南,龙英北,胡润、下雷东,向武西南,乃两江老龙所经,再东即为镇远、佶伦。土人时缚行道者转卖交彝,如壮者可卖三十金,老弱者亦不下十金。如佶伦诸土州隔远,则展转自近州递卖而去;告当道,仍展转追赎归,亦十不得二三。其例,每掠卖一人,即追讨七人,然不可得。土州争杀,每每以此。
佶伦在向武东南,都结西南,土上林在其北,结安在其南。其水自西南龙英山穴中流出,北流经结安,又北至佶伦,绕州宅前,复东北入山穴,出土上林而入右江。疑即志所称泓湥#罱淤ヂ锥比胧ǎ鱿蛭渚场⑼辽狭郑肟蓍啪闳胗医摺
二十一日浓云密布而无雾。
候夫未至。
饭后散步东阜,得古梅一株,花蕊明密,幽香袭人。徘徊其下不能去,折奇枝二,皆虬干珠葩。南望竹崖间一岩岈然,披荆入之,其门北向。由隘窦入,中分二岐,一南向入,一东南下,皆不甚深。还铺舍,觅火炙梅枝。微雨飘扬,拈村醪对之,忘其为天涯岁暮也。
既午雨止,日色熹微,夫始至,复少一名,久之乃得行。
从东南盘崖间小岩一里,路循坞而南,度小溪,有岐东向入土山。从坞南行又一里,有岐西南溯大溪,结安、养利大道,为此中入郡者。又正南行一里,折而东入土山之峡。
〔其处西为镇远来所逾,石峰峭聚如林;东为土山,自佶伦北南绕而西,遥裹西面石峰;中开大坞,亦自西南转北去。〕从土峡中东行一里,遂跻土山而上。又一里,逾山之巅,即依岭南行。
一里,出南岭之巅,〔东望盘谷东复有石山遥列,自东北环峙西南矣。〕东向循岭半行,又一里,转南半里,又东下半里,抵山之麓。遂从坞东南行二里,越一南来小水,又北越一西北来小水,得一村倚东山下,众夫遂哄然去。余执一人絷zhí用绳捆绑之,始知其地为旧州,乃佶伦旧治,而今已移于西北大溪之上。两处止隔一土山,相去十里,而州、站乃互相推委。从新州至都结,直东逾山去,今则曲而东南,欲委之旧州也。始,当站者避去,见余絷其夫,一老人乃出而言曰:“铺司姓廖,今已他出,余当代为催夫。但都结须一日程,必明日乃可。”候余上架餐饭,余不得已,从之。检行李,失二鸡,乃镇远所送者。
仍絷前夫不释。久之,二村人召鸡,释夫去。
是日止行十里,遂止旧州今作离州。
二十二日早起,天无雾而云密布。饭后,村人以二鸡至,比前差小。既而夫至,乃行。一里,东北复登土山,四里,俱从土山脊上行。已下一坞,水乃东北行,遂西北复上土山,一里逾脊。又东北行岭上二里,转而西北二里,始与佶伦西来路合。乃下山,得一村曰陆廖村今作陆连,数家之聚在山半。其夫哄然去,余执一人絷之,盖其夫复欲委之村人也。度其地止去佶伦东十余里,因其委旧州,旧州欲委此村,故展转迂曲。始村人不肯承,所絷夫遍号呼之,其逃者亦走山巅遍呼村人。久之,一人至,邀余登架,以鸡黍饷而聚夫,余乃释所絷者。日午乃得夫,遂东上。岭头有岐,直北者为果化道,余从东岐循岭南而东向行。半里,遂东北下山,一里而及山坞,有小水自北坞中来,折而东去。渡之复北上岭,一里逾岭北,循之东向行。半里,有岐直东从岭畔去,即都结大道。
以就村故,余从东北岐下山。复一里抵山坞,有小水自北来,折而东南去。渡之,复东北逾一小岭,共一里半,前所渡水穿西南山夹来,又一小水从西北山夹下,共会而东,路遂因之。屡左右渡,凡四渡,共东行三里,又一小水从南坞来合之北去。又东渡之,复上岭,一里,逾岭东下,其水复从北而南。又东渡之,复上山,随之东行一里半,水直东去,路折入东北峡。
一里,得数家之聚,曰那印村。
夫复委之,其郎头他出,予执一夫絷而候之。时甫下午,天复明霁,所行共二十余里。问去都结尚一日程,而中途无村可歇,须明日早行,即郎头在亦不及去矣。余为怏怏,登架坐而待之。久之郎头返,已薄暮矣。其饷以鲫为供。
二十三日早雾四塞,既饭而日已东出。促夫至,仍欲从东北坞行。余先问都结道,当东逾岭,窥其意,以都结道远,复将委之有村处也。盖其地先往果化,则有村可代,而东南往都结,无可委之村,故那印夫必不肯东南。久之,一人来劝余,此地东往龙村,名囤龙,亦佶伦。
(缺)即都结属,但稍迂,多一番换夫耳。余不得已,从之。乃东北入坞中,半里,复与前西南来之水遇,遂循之东向行。二里,下坞中,忽望见北坞石山回耸。又半里,路右东行之水,又与一东南来水会而北去。东向涉之,复上岭,东北一里,逾岭上。又北行岭脊半里,望西北石山与所登土山分条而东,下隔绝壑,有土脊一枝横属其间,前所渡北流之水,竟透脊而入其坞穴中,不从山涧行矣。路既逾岭,循岭上东行三里,过一脊,又平行一里,始东南下。一里半,及坞底,忽见溪水一泓深碧盈涧,随之东下,渐闻潺潺声,想即入脊之水至此而出也。东行半里,又有小水自东峡而出,溯之行一里,溪四壑转,始见溪田如掌。
复随之东南行一里,水穷峡尽,遂东上一里,登岭。平行岭北半里,又东南坦下者半里,过一脊,又东北逾岭半里而上,逾其阴,望东北坞中,开洋成塍。又东北半里,始东向下山,半里,午抵囤龙村今作隆屯。
土人承东往果化,不肯北向都结,亦以都结无村代也。
饭于郎头家。
下午夫至,郎头马姓者告余曰:“此地亦属佶伦,若往往送都结,其径已迂,恐都结村人不承,故本村不敢往;往果化则其村为顺,不敢违耳。”盖其地往都结,尚有一村曰捺村,仍须从所来高岭之脊南向而去。余不得已,仍从之。及升舆,尚少三人,遍入山追之。比至,日已西入山,余有戒心,闻佶伦、都结土人不良。竞止不行。是午,土人以鼠肉供,麾却之huī,挥手斥绝。易以小鸟如鹌鹑,乃薰干者,炒以供饭。各家所供酒,或烧酒或白浆,皆可食。又有黄酒,色浊味甜,墟中有沽者,各村罕有。是日上午行二十里而已。
二十四日早起,霁色如洗;及饭,反有雾蒙四山;日出而净如故。及起行,土人复欲走果化,不肯走都结,即迂往其村,亦不肯送。盖与都结有仇杀,恐其执之也。余强之不能,遂复送向那印。
盖其正道在旧州,此皆迂曲之程也。
遂西南行田陇间,半里,穿石隙登土山西向平上,半里及其巅。
又半里,越岭而南,稍下度一脊。又平上半里,复逾巅西下。
一里,及坞中,遂循水痕西北行。
一里,有小水自北坞来,与东来小水合而西去。又随之西一里,复有小水自北坞来,与东来之水合而南去。路西上山,直上者一里半,平行岭上者二里,又西向下者一里半,下及坞底。忽有水自南峡来,涵碧深沉,西向去,过坞半里,从北山西上一里,登岭上又一里,稍下,过一脊复上,始依岭北,旋依岭南,俱西向平行岭上,南望高岭,即旧州走都结者。共三里始西南下,一里半而及其坞,则前所过南峡之水,与那印之水东西齐去,而北入石山之穴。截流而西,溯东来之水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