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神游-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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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的事情。”哦? 我扬了扬眉,又是荆州?鲁肃接替周郎之职后,考虑到孙刘联盟的稳固,在荆州问题上采取了极大方的态度:将荆州八郡一古脑儿都 “借”给了刘皇叔管辖这种过度的慷慨使孙权都有几分不满起来,一次次拍案顿足地说刘备是借了地不还的无耻小人。
“是这样的,刘玄德占据荆州不还,又率军入蜀想要一举取得西川;主上对此事已无可忍耐,准备用武力强行夺回八郡,但孙夫人还在荆州……所以,我向主上保举,由你,”伯言庄严地指向我,“去将孙夫人接回武昌。”
我说我不去。在那身微末官服的支撑下,我拒绝得极为正式。
“战火燃及荆州,孙夫人会成为刘备手中一个重要的筹码,大家都不希望孙夫人受到伤害,是不是?”伯言的语气仍旧平静温和,伸出手来坚定地按住我的左肩——— 我却轻轻地将他的手拂了去。
我望向他:伯言的唇边悬着一抹极是温馨的笑意,他的眼睛启明星一样的亮。伯言,你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想对我有所隐瞒,你没有必要和孙权他们一道来诓我,是不是?
闭了眼,我低声说:“刘备是孙夫人的丈夫,他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妻子呢?”
“明鹏,刘备是枭雄!荆州的价值,远比一个妻子重要得多你不想让孙夫人受伤,是么答应我,你会去一趟荆州。”伯言扳正我的肩,“你会去。”
我说:“不。”
“刘备是枭雄,那么主上呢?不是吗?”尽力遏制住冲涌而上的冷笑,我淡然地补充道。
荆州,在吴主孙权,在诸多将军老臣,甚至在伯言看来,不比孙夫人更为紧要吗?他们平日里可以对香香百依百顺,在她的斥骂下狼狈逃窜全无抵御之力;可一旦事关霸业宏图,他们便毫不犹豫地将香香当了牺牲,奉上为男人的胜利祈福的祭坛。
一边提防刘备使出以夫人为要胁的 “卑鄙伎俩”,一边又谋画让孙夫人将刘备的独子刘禅一起抱回江东,以便以幼子为质胁迫刘备放弃荆州——— 这样卑劣的心计,与“贼喊捉贼”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要清楚,战事开始,孙夫人若在荆州是不可能脱身事外的,你是孙夫人的朋友!”伯言更紧地捏住我的肩,“韩晴我无须给你更多的解释,你现在是选曹文书,必须恪守臣节,主上命你去你就得……”
我低低地含声笑着,在笑声中断断续续地说:君要臣死臣况且不得不死,君要臣去带个人回来臣能不去吗但那个人,却是孙夫人,主上的妹妹说着保证夫人安全之类的混话,大家心里又在怎样的算计? 除了孙夫人,还有个刘禅吧……如果真是为夫人着想,请问陆大人,孙夫人若执意不肯回江东,主上就不会出兵荆襄了吗?
伯言一惊,尴尴尬尬地归于沉默,轻叹一声,抚着他的眉。
仰了面,香香那凄凄无奈的声音就全无倚仗地响着:“我从来就没法子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活这么大,我就没法子去过过自己喜欢的日子,真是混……”江东的人都怕孙夫人;说她会骂人打架脾气不好——— 但他们给过香香什么东西呢?他们只是强迫她接受硬塞给她地位和金钱;还有一个可以做父亲的丈夫!现在;又要将她从丈夫手里夺了来——— 香香。
作者: 龙宫粽 2006…6…30 19:34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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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回复:『小说』故国神游……罗周
“如果一定要我去将孙夫人带回江东的话; 我这文书不干也罢。”我的瞳里盛了一片潮湿的雾气伯言的脸也因此分外辽远起来;令我如隔着青纱布幔样看不分明。
伯言弓了身,一根一根地拨弄着案旁古琴的弦,低叹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很乐意去的,这事儿既是为着夫人的安全考虑,也可以使你与她得以重逢,孙夫人很牵挂你的呢。”
我说我也很想念她,香香。
“那为什么不去?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日后难得再见孙夫人一面了。”伯言抬起头,用叹息般的声音问我。
“陆大人,你是在刻意地将这事儿简单化,对不对?孙夫人回江东,或者再借主上想念侄儿之名将刘禅也带了来,这事情蕴了太多的潜义,你却将它们完全地抹去不给我知道,你算不算在欺骗我呢?我若再用我与孙夫人的友情去骗夫人,那是失去了朋友间的道义……”
然而江东并不只有你才有能耐把孙夫人接回来,如果你不去,吴主自然会另遣他人,纵然使出些必要的手段,也一定要迫得孙夫人离开荆州。
——— 伯言这样提醒我,其实,我知道的比他还要多一些:比如,后来孙夫人抱了刘禅欲归东吴,半路上却让刘备手下名将赵云把刘阿斗拦截了下来,京剧里这出戏叫“截江夺斗”。
“战争一定会爆发,此举当然必要。”伯言复又凝神于古琴,“你放心,我不会再劝你了。只是,你不去,便是抗命不遵……”
“抗命?那就抗命好了。”
伯言扭头冲我一笑,这种诚恳的笑容为一直阴郁的屋开了一方馨和的天空:“与其抗命,不如……你就算生病了罢。”
伯言又在这狭小的屋中拟了好几份表章才走,走时叮嘱我几句说,你病得不轻呢,这些日子别出去乱窜了。他舒展开的眉浓黑又平滑。我收拾几案时发现他的一张便笺,
大概是:“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是因为不想让你与这战争的无奈贴得太近。有些计策太残酷,你最好一无所知。还有,别哭。”我捧起这薄薄的素宣,轻轻地碰了碰唇,一串泪珠滚上了宣纸,将已干的墨迹湿润了,晕了开来。
7。 不久之后,诏命下来了吴主命伯言为偏将军,右部督,接替了吕蒙的职位;而我则被任命为参军——— 也就是军中的参谋官。
献帝建安十九年 孙夫人独身返回江东。诸葛孔明、张飞、赵云等领军入蜀助刘备攻益州,关羽留守荆州。刘备攻克成都,领益州牧。小菊在默默无言中嫁给年过半百的严礧 做侍妾。
献帝建安二十年 吴主令诸葛子瑜大人向刘备索还荆州,不果,遂发兵攻取。刘备率军至公安相拒,双方以湘水平分荆州。曼云被某富家子弟赎出联运楼。
献帝建安二十一年 曹操为魏王。韩晴初识吴地学者张温(字惠恕)。
献帝建安二十二年 曹操于濡须口败吴主,吴主委屈求全向曹操请降。鲁肃卒吕蒙继任。联运楼黛水被赎出,不知所往。
献帝建安二十三年 曹操西征刘备。曼云重新回到联运楼。
——— 很显然,没有哪份大事年表比我的更荒唐。
我把我认为重要的记下来,就成为这副模样,有点不伦不类?那也罢了。其实一
作者: 龙宫粽 2006…6…30 19:35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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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回复:『小说』故国神游……罗周
切都很平坦,至少该发生的大事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大事也没有发生,有时我竟为这毫无新奇感的历史深觉不耐。
伯言除了更沉静老练之外没什么改变。
我则很伤感地觉得自己是在平静中渐渐地迟钝下去,莫名的空虚使我害怕。独自面对那三分之一的地图时,我就开始下沉,沉进一个无底的深渊,不知将面临怎样的危险。
阿音、阿奇,穿了 “古装”的你们,现在又在哪里,在干着什么呢?
我觉得自己老了;实际上我老得特别缓慢,像冬眠中刻意使新陈代谢慢下来的蛙。在三世纪已呆了近十年的我,为什么看起来只有二十三四岁呢?不愿再想下去,便单纯地将这视为穿越时空的补偿罢,乘飞机还有纪念品送哪。
十年……这十年我是怎样度过的呢?往日的记忆已模糊成一大锅八宝粥,你可以从里面捞出桂圆莲子花生杏仁,但每一种都因为糜烂而不像它原先的样子,每一种都因为混杂而失却了它原先的味道——— 唯一清晰的是那个诡异的梦境和那首歌:太阳像一颗浓红的血石,天幕是盛着它的灰色绒垫。有人死去了,更多的人忙忙碌碌地为他筹备葬礼。他们凿石制碑,赶制丧服,谱写哀曲,准备悼词。然后,在出殡时,他们吟唱那首楚歌,什么“君其灵兮”呀,什么 “魂兮归来”呀,哀哀地落泪——— 这一切,大抵已经成了某种特殊的血液在我的身体里流淌了十年。
我撑着头,看见地图的边缘,有个用红笔标明的地方——— 麦城,“走麦城”这句 “老话”,在我呆的 “现在”还没有发生过。
我浑身一颤,俯近烛光仔细地看“麦城”、“麦城”,敲着脑袋记起关羽死于公元二一九年,建安二十四年,也就是今年!
那一夜,我不知是过度兴奋还是过度恐惧,竟然夜不能寐,睁着眼躺在榻上到二更才昏然入睡。
“吕将军怎么会要求回建业呢?”自从听说吕蒙要从陆口回建业,并调返部分部队时伯言就开始不停地唠叨。
我低头抄录文件不理他。
或许应该详细介绍一下时局,可是我缺乏足够的耐心,只能简单地说一说:蜀汉方面原驻守荆州的关羽正在攻打由曹魏大将曹仁把守的襄阳,去势汹汹之际还不忘在荆州后方留下相当多的部队以防吴主偷袭;而这时,距荆州极近的守陆口的东吴大将吕蒙却突然称病请求回建业养病,摆出副完全无意于荆州的架势。这错综复杂的三国关系,想起来都让人头疼而至于生厌。
伯言不知是在自语还是有意说给我听:“荆州本就是主上的疆土,吕将军可是一直耿耿于怀要将它全数取回的啊。关羽攻打樊城,荆州必然相对薄弱……这正是个好时机,吕将军对此怎么会视若无睹呢?”
我一笔一画地抄录文件,这上面好像写着芜湖军队需要多少粮草供应之类的东西。
“喂,明鹏!”伯言冲我一声大叫。
我抬了头,面对这个已官升定威校尉的陆伯言,好容易挤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