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计-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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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太阳就要落山,陪同来的县里干部,催促沈申如动身返程,沈申如却要住下来。
那些人十分为难,他们不能把沈申如单独留下,而要一起住下,这样的条件怎么住宿?
沈申如取笑:“不是说你们保持了艰苦朴素的传统吗,该不是忘本啦?”
她扭头问单老太爷:“我哥哥家挤不下这么多人,你家能不能帮我们安排几个人住宿?”
单老太爷说:“只要住得惯,我那岩洞就让给你们,我们去黄二杆家打个挤。”
单老太爷告辞后就去招呼玉米地的满容、单善,赶紧回来清扫。
他家岩洞已经算整洁,他们仍然重新收拾过,在木板搭出的床铺上加厚一层干草,再垫上草席。
可他家一共才三条薄薄的被子,不够五个客人铺盖。夏天的岩洞又是夜里阴凉,平时满容和单善都要紧裹在一起,不然就要被冷醒。
这样的温差城里人更加吃不消,没有被子他们必定受凉。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愿意两人合盖一床被子,也不便去问,只好把满容、单善的花布棉衣都搁在床上,以为备用。
他们怕煮夜饭造成岩洞烟气弥漫,所以连夜饭也不烧了,准备安顿客人后就去黄二杆家借火。
满容又去山坡割把香艾回来,不仅驱散蚊虫,还使四周香气馥郁。
月亮升得老高了,申井冒兄妹领来五个客人。
沈申如一进岩洞就笑,她说布置得很温馨。她把单善揽在身边,满眼都是欢喜。她说单善天仙样漂亮,长长的睫毛,覆盖一对晶亮的大眼睛,简直像个洋娃娃。她说单善的皮肤就像莲花,越是日晒雨淋,越是鲜艳如新。她完全没有想到,苦难中成长的孩子也能如此娇艳。她说要是单善去城里,光凭这美貌就能吃穿不愁。
单善被她说得羞红了脸,不过她非常高兴,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很漂亮,她第一次知道光凭这美貌就能吃穿不愁,但要去城里。
安顿了客人,祖孙三人就踩着月光去黄二杆家岩洞。
经过两次掩埋,岩洞里还有尚未清除干净的泥土。不算宽敞,平时母子俩住并不显狭窄,现在多出三个人就十分拥挤。
一听祖孙三人还没吃夜饭,黄大娘立即摸索着动锅灶。满容上去说:“我们有土豆,借你们锅灶一煮就好了。”
听这话黄大娘很不高兴,她嘀嘀咕咕说:“管你们一顿饭,还是管得起的,只要别嫌脏。”
满容只好不再客气,她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十分麻利地上去帮忙。
黄大娘一边打鸡蛋一边跟满容絮叨:“二杆说,你们家泡酸菜好吃,咋做的?我的泡酸菜总是发臭。”
满容说:“加把盐就好了。”
“加过盐啦,还是要臭。”
“再加把盐。”
“再加把盐再不行呢?”
“再加两把盐。”
“净加盐啊?咸得下不了口咋吃?”
“那就全部倒掉。”
猛然明白,满容是在哄人。这是乡下人才能理解的幽默,逗得大家开怀大笑,岩洞里弥漫开少有的欢乐。
晚饭后单老太爷跟二杆挤一张铺,满容、单善跟黄大娘睡在一起。
满容睡得很不安稳,她半夜突然惊醒,她又梦见阮皮筋给她治病,弄得她十分难受。她近来经常做这样的梦,醒来后要好久才能平静。
她听见不远处的黄二杆也在不断翻身,似乎也不能安睡。满容忽然一阵兴奋,忽然心存一种异常强烈的渴望。
第七章 固守纯朴(15)
她悄悄起来,摸索到洞口,月亮还没沉落,遍地清冷光辉。
她漫无目的地遛达,她听见背后沙沙声响,她知道是黄二杆跟上来了,她的心怦怦激跳。
不过她一点没有恐惧,她太了解二杆,她知道二杆的心思,她甚至想报答二杆。如果不是她太渴望离开清涧沟,如果不是她身上压着太沉重的负担,也许她就不再犹豫。可是,二杆千好万好,靠他是永远走不出清涧沟的qi书…奇书…齐书,他再勤劳也没能力帮助满容卸掉身上的负担,一念及此满容就想哭。
满容在一块草坡上坐下,她头也不回就说:“鬼影子一样,要说话坐下嘛!”
黄二杆默不作声,很温顺地坐在满容身边。一时没有话说,山谷空寂,夜风嗖嗖地吹,有些寒意。满容低声问:“咋不开口呢,未必心头有怨恨?”
黄二杆粗重地叹息一声,低沉地说:“我啥都知道,我从没怨恨。”
满容侧过脸问:“你知道啥?有啥要你怨恨的?”
黄二杆张开巴掌,双手捂脸,浑身一阵抽搐。满容吃了一惊,她靠过去,搬开黄二杆的巴掌,竟然满眼都是泪水。
满容“呜”一声哭起来,哭得很伤心。二杆安慰她:“不要以为我有啥贪图,我只是有一分力就帮你们一分。过几年你哥当官了,带你们去城里,我也放心了,我也一样的高兴。”
满容忘情地扑进黄二杆怀里,她啜泣着说:“不然就再等几年,说不定还有办法,说不定哥能把你一起接到城里。”
黄二杆嘿嘿笑起来:“等一辈子我都能等。我这号人,哪个要哦。”
满容撒着娇说:“说话要算数啊……”可她又哭起来,“不要遭爷爷看见,不想他为我操心,爷爷好难呵!”
黄二杆摩挲着满容头发说:“我又不傻。早就看出来,你爷爷嫌我穷,怕我拖累你们。”
满容却不再说话,她只是偎依在黄二杆怀里。
天亮回到自家岩洞,客人已经回申家吃早饭了。
见柴门没关,单老太爷有点不高兴。虽说只是岩洞,那也是一个家呀,怎么能门都不关呢。
等到进门再看,都惊呆了。
天井里一堆草木灰,显然是客人烧了一夜,把单家寒冬腊月都舍不得烧来取暖的柴禾,耗去一大堆。
被子遭客人踩在地上,看来那些尊贵的客人,是在把这补丁重补丁的被子当地毯。床上更是龌龊,扔满烤焦的土豆和烟蒂,他们把床当土炕了。
那两件花布棉衣,在满容姐妹看来漂亮极了、暖和极了。平时她们只是抱在怀里看看,生怕弄脏,她们要等过春节才穿,竟然被客人扔在柴禾堆上。大概是客人用来垫着睡觉,这么漂亮的衣裳,也遭撕开几个大口子。
客人扔在桌上五十块钱,也许就是表示歉意。
单老太爷气得浑身哆嗦,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钱,“呼哧呼哧”喘息着冲向申家。
申家正在吃早饭,单老太爷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把钱朝桌上一摔,他掉头就走。
申井冒和沈申如慌忙追赶出来,他们一路追到单家岩洞。
岩洞里还没顾得上收拾,满容、单善在小心缝补撕破的棉衣,姐妹俩都哭得泪流满面。
见此情形,申井冒长叹一声跌坐在凳子上,沈申如一手一个抱住这对姐妹,她突然失声痛哭。
她一哭都紧张起来,单老太爷气咻咻地说:“我们这屋吗,是不如人家猪圈,爱惜啥!”
沈申如以近乎央求的口气说:“你再说,我会更加难过。”
申井冒又是一声叹息,他直是摇头:“这还是,县里的干部呀!”
回到申家,沈申如说,她还要呆几天,她请那些干部先回去。那些干部不同意,沈申如马上翻脸,她神情冰冷,让人感到一股不寒而栗的威风杀气。她厉声质问:“我一定不走,你们敢抓我回去?”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切切恳求:“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第七章 固守纯朴(16)
沈申如又含笑盈盈了,她说:“我有不得了的事拜托你们,包括我侄儿申天棒,还想请你们法外开恩。所以你们应该放心,我不会给你们制造麻烦。”
那些人去旁边唧咕了几句,最后决定留下沈申如和她的护士,再约定迎接的日子,他们就离开了。
沈申如跟哥哥商量,糟蹋了单老太爷岩洞,应该给些补偿。
申井冒叹息着说:“不会收的。那时候为了三百元钱,还非要还清,这老哥人是穷点,骨头到是很硬。”
沈申如说:“那三百元真不该收,他们同样是受害者。我看可以这样,把三百元寄给那念书的孩子。反正那孩子来信都是请你念,去信又是请你代写,一时半会儿不会戳穿,也就大家不尴尬。”
申井冒点点头说,这是个好办法,不然他总是感到心头像压了块石头。
这天黄昏,沈申如出来散步,她来到单家岩洞。满容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合适,就红着脸窘在旁边。
沈申如问:“好阴凉,进来坐坐好吗?”
满容慌忙拖上沈申如进去,然后手忙脚乱地收拾。单善在对面山坡看见了,她马上呼唤爷爷一起赶回来。
一时不知道如何招待,烧了开水又没茶叶,又拿不出零食。看他们着急发窘,沈申如站起来说:“你们要是这样客气,我只好走了。”
满容急忙拖住她,于是都不再忙碌,都来围着她讲闲话。
洞中天井特别凉爽,沈申如显得很愉快,十分乐意倾听他们的讲述。
单老太爷埋怨,现在的对公负担一点不轻,有困难又得不到任何帮助,生活太艰难。
沈申如安慰他:“等孩子大学毕业,命运就彻底改变。”
这一说单老太爷又兴奋了,他把单勤耕写回来的信都翻出来,请沈申如帮忙再念一遍,听孙儿来信是他最快乐的时刻。
天色渐渐阴暗,沈申如注意到满容总是禁不住抓挠下身,她打满容一把说:“丑。”
满容羞红了脸,可她过一阵还是禁不住抓挠。沈申如把她拖在身边低声问:“你怎么啦?”
满容显得很痛苦,她绯红了脸说:“吃不消,就是痒。”
沈申如吩咐单善,赶紧把她的护士叫来。
这护士是沈申如从那边带来的,可能也懂医疗。她以为沈申如身体不适,她带上急救药箱,就跟申井冒一起赶来。
沈申如把不相干的人请到洞外,让护士给满容作妇科检查。
护士检查后直是叹息,她责备满容:“傻妹妹,都溃烂了。”
满容一听,吓得发抖。护士问:“你自慰多长时间了?”
满容不知道什么叫自慰,她使劲摇头。护士问:“你没用手自慰?”
满容仍然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