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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图谋不轨-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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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焱不理会他的震惊,径自将一张旧照片拿出来,放到桌上:“这是我从庄浅出事的车上找到的,应该是属于她的东西。”

他语气木然,带着力求解脱的痛快,又掏出包里一个白色的手机:“在安千秉死后,我偷偷黑进过她的手机,恢复了被她删掉的数条短信,里面有她的详细事后部署:在杀害每一名死者之后,利用舆论压力,为死者制造一些真假难辨的罪状,来激起民愤,转移警民注意力,以此掩人耳目,继续作案。”

乔焱红着眼眶说:“我不知道你们警方是怎么查案的,我这样算不算知情不报的帮凶,但是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根本不正常。”

靳正言接过那张老旧照片,看到上面被涂抹掉脑袋的地方,果然是红得妖异的指甲油材料,他沉默了片刻,最后说:“我们办案有自己的规矩,不放过任何一名凶手,也不会不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庄浅是无辜的,凶手另有其人,警方不会再单独立案查她。”

靳正言说:“警方现已掌握确凿证据,展开逮捕行动了,犯下这等案件的凶手,不可能再让她逍遥法外。”

“你说什么?”

乔焱脸色刷白。

靳正言见他神色恍惚,脑海中又无端浮现出那张清丽苍白的面容,顿了顿还是说道:“我知道由我来说这些话可能不太恰当,但是,你跟庄小姐的关系应该不只是普通朋友吧?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我觉得她最近情绪可能会有些难受,医生说她肚里孩子胎位不稳,怀孕初期不能有激烈情绪波动,如果你有时间话可以多陪陪她,毕竟她……”

毕竟她才没了父亲,又即将失去母亲。

靳正言发现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声音竟然会止不住发涩。

他还零星地说了些什么,乔焱已经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满心都只盘桓着一句话:她肚里的孩子,她肚里的孩子。

她肚里有了孩子。

☆、第037章

沈思安终于如愿以偿,省建局局长因病提前退休,他顺利接手建设局两个月不到,便得到了到中…央政治处的黄金调令——这样的机遇,这对于那些在官场拼搏大半辈子却连县城都混不出的官员们来讲,简直就是狠狠打脸。

半年,只花了短短半年时间,这个男人就从区区商人转战政坛,然后一路扶摇直上,以势不可挡之势,成为媒体竞相追逐的对象。

庄浅是在医院看到的新闻报道,看完后无声地抿了抿唇角,连笑都懒得笑,权当看了个低俗的笑话,活该恶心自己。

上任建设局局长因病退位?留了他沈思安捡漏的机会?

庄浅从来都不相信运气,大概是因为自己从来没被幸运之神眷顾过。

她两小时前都还在听到沈思安打电话,吩咐人处理干净后续,别让前任局长生出多余事端,影响他顺利上…位。

一个人的野心究竟能膨胀到何种程度?大概就取决于他究竟能狠到何种程度。

并且狠得漂亮。

沈思安在这一点上做得完美,堪称滴水不漏,所以今天成功的是他;而庄浅在这一点上摔得痛不欲生,当断不断,所以今天倍受折磨的是她。

电视上,还在重播着沈思安的升职演讲,无非就是官方的那一套,他目光诚恳,声音缓缓,连每一丝细节都完美到无可挑剔,可只有涉事的人才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男人,背后是怎样的阴沉与黑暗。

庄浅讨厌沈思安,越发地讨厌。

这种讨厌,就好比小时候上学,你是努力刻苦的那个,每天兢兢业业,可始终成绩平平,默默无闻;而他无所事事,却永远是得到老师喜欢的那个,考试得第一名的那个。

这种讨厌,就好比你得到了所有的好牌,却依然输得一无所有,而他不过是混打一通,却能赢得满堂彩。

……

沈思安进病房,就看见庄浅幽幽地盯着自己,他上前将热粥放到小桌上,提醒:“饿了就早点吃,海鲜味的,冷了味就不好了。”

庄浅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譬如此刻,她明明可以当他不存在的,又或者虚与委蛇向他道声不够诚恳的谢谢。

可她却偏偏阴恻恻说:“恭喜高升啊,沈委员。”

沈思安明显心情颇顺,捧着粥碗,舀了一勺热粥递到她唇边,迁就道:“张嘴。”

庄浅嫌恶地别过脸。

她现在说话已经顺畅了很多,不再如前些时日般断续而艰难,因此此刻能说的话就多了:“我想见见我妈妈。”

沈思安又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唇边:“好啊,你想什么时候?”

似乎,她只是说要见见楼下病房的某位病人一样,而不是见一个待审的疯狂连环杀手。

庄曼第四次作案未遂,被警方当场逮捕,现已经收监了,但由于被检出精神有问题,延迟了上庭受审的日期。

庄浅小声说:“明天可以吗?”

沈思安:“不行。”

见她一下子黯淡了表情,沈思安继续道:“乖乖喝完这碗粥,不继续将医生开的药偷偷扔掉的话,等你身体好了,你想什么时候见你母亲都行。”

身体好了……

庄浅被子下的手一颤,下意识地覆上自己的肚子,再也感觉不到那里细微的动静之后,一个人沉默了很久,最终安静地伸手接过他手中粥碗,小口小口地舀了咽下。

沈思安看着她眼泪滴到碗里,却什么都没说。

吃完,庄浅突然问:“你当初是因为什么入狱的?在监狱里,你跟我爸爸熟悉吗?”

沈思安似乎没想过她会问这种问题,可也觉得没什么不好说的,便道:“成王败寇,输了就是任人宰割,至于怎么输的,时间长了,就没那么重要了——因为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输。”

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输。

庄浅忍不住哽咽,紧紧咬着唇。

沈思安竟然会觉得,她此刻泫然又委屈的模样,动人到不可方物,他放柔了声音:“在贺岗监狱的时候,我接近你父亲是别有目的,也有信心自己能达成目的,他耐心克己,安静写字的时候,让我误以为那是一只没有杀伤力的羔羊。”

说道这里他笑了笑:“直到我有意无意与他接触一年之后,却依然半点得不到有用信息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在与什么人打交道了,那时候开始,我改变了策略。”

庄浅认真听着他说:

“他大部分的时间是沉默,少数不沉默的时候,就是谈你,所以在监狱里的三年,我除了弄清楚你何时牙牙学语,又何时蹒跚学步,以及什么情况下会开心、什么情况下会生气之外,半点额外信息都没有得到。”

当你处在绝望中的时候,一个女人的所有细节,被人用一种堪称信息爆炸的粗暴方式,统统轰炸进你的脑海,侵占你所有的感官。

那种滋味,沈思安起初很反感,后来变成习惯,再后来,变成了不可磨灭的灵魂印记。

庄浅皱了皱眉。

沈思安继续说:“你大概不知道,每天都被强行灌输一些奇怪的思想是什么感觉,我其实半点不在意你是否讨厌吃胡萝卜,不在意你喜欢看什么书,也不在意一个没见过面的女人是否吃炸虾要从虾尾开始剥壳,更不在意她饭前要洗四五次手的洁癖习惯……”

庄浅抓紧了盖在身上的薄被。

“但是我在意你。”沈思安蓦地握紧了她颤抖的手,沉声道:“我在意你,带着一种奇妙的嫉妒欲。当你整整近二十年的人生在我面前长画一般的展开,我控制不住地将自己与你对比,对比的结果就是,你在天堂,我在地狱。”

“你父亲说,你出生的时候,娇嫩可爱,在他掌心软软蜷缩着一团,那时候我六岁,亲生父亲被古惑仔追债惨死巷头;你咿咿呀呀学说话的时候,我在跟那些低贱的街头混混抢食吃;你背着漂亮的书包进学堂的时候,我因为打残了一个古惑仔而进了少管所;你给隔壁班的男生悄悄递情书的年纪,我正挣扎着从地狱一步步爬回人间……”

他们各自的人生,就好像两条一辈子都不会相交的平行线,她瞧不起他的下三滥,他看不起她的伪单纯,

却终于不知在哪一天,彼此都开始注意到了对方的存在。

庄浅问:“你后来——”

“后来?”沈思安动作轻柔地替她顺了顺发丝,笑得蔑然,“哪里有那么多*丝逆袭成大神的励志事件,一次次摔得鼻青脸肿之后,后来我就开始想,我一定要赚很多钱,因此凭借着超级完美的假造学历,我在商界如鱼得水,那些惊叹于我的才华和头脑的企业家们,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曾跟一个连半张文凭都没有的人打过交道……”

“你是没文化的骗子。”庄浅脸上恢复了些颜色,终于逮到理由嘲讽:“乞丐穿上龙袍,也当不了皇帝。”

“是,我是没文化,”沈思安恨恨地捏她的脸,脸蹭着她清瘦的脸蛋,轻声哼哼:“你就有文化了,上贵族学校,学高级礼仪,读诗书文学,可我会什么呀,坑蒙拐骗,喊打喊杀,我就一地痞流氓,你瞧不上我也是自然。”

他这么阴阳怪气地说,庄浅却无端脸臊红,连日来的阴郁终于被暂抛脑后,她小心觑了眼他的表情,见不是真生气的样子,沉顿了几秒,这才嗫嚅着声音说了一句:“谢谢你。”

她一句轻飘飘的‘谢谢你’,传进耳中,沈思安猝不及防,随即回过味来,彻底黑了脸色。

合着他一番目的明确的婉转表白,就换来她一句不清不楚的“谢谢”?难道是因为插叙太多让她忘记了前文信息?

他脸色顿时无比难看。

庄浅却有些困倦了,躺床上盖上被子,就对他说了句“我想睡觉了”之后,再也没有下文了,盖着被子背对着他,明显赶人的意思。

沈思安最终阴郁着脸出了病房,关房门的时候,却依然刻意放轻了声音。

他离开之后,病床上,庄浅缓缓转过头来,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双手茫然地轻捂着肚子,突然觉得四周安静得可怕。

没了父亲,没了母亲,没了孩子——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与她血脉相牵的人了。

再也不会有人记得,她吃菜最讨厌胡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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