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侠隐-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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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动处,赫然发现船舱中仰卧着一个衣履尽湿的年青人,趋前仔细一看,心中既惊且喜,大声说道:“他……他不是罗雁秋吗?”
只听船尾上响起船家的苍老声音,道:“此人是小子在风雨中救起,公子可是认得他?”
那白衣少年大声说道:“咱家便是为他而来,自然认得他了。”
他轻轻的往罗雁秋命门穴上拍去,罗雁秋身形一动,便翻身坐起。
只因他渐渐苏醒过来,便听到那白衣少年的声音,甚为熟悉,此时睁目一看,脸上不由勃然色变,沉声说道:“你是太史!”
白衣少年朗声说道:“正是咱家,月余不见,难道你就不认识了吗?”
罗雁秋想起他在汉口江面的船上,故作聪明,窥破了自己的易容,若不是杜月娟随机应变,他们的伪装定被拆穿,不禁大怒道:“你不在汉口,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太史咯咯笑道:“咱家若不跑到这里来,只怕你早已没命了!”
罗雁秋冷冷说道:“死了也不要你管!”但他心中却是大大的感激。
太史突地面色一变,沉声说道:“你若再赖,咱家就把你扔到海里去!”
罗雁秋冷笑说道:“我不把你扔到海里,就算是客气的了!”
太史大怒说道:“你敢!咱家坐着不动,你倒是扔扔看?”她果然一屁股在罗雁秋面前坐了下来。
罗雁秋暗自好笑,暗暗忖道:“原来你也会发火的,我还以为你光会引逗别人呢?”
口中却缓缓说道:“我也坐在你面前不动,就等着你把我往海上扔哩!”
太史突地大声叫道:“船家!船家……”
只听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起自舱外,说道:“少爷是呼唤小的吗?”
话声刚落,进来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之人,他面部压在低低的斗笠之下,几乎使人看不到他的年岁来。
太史冷冷说道:“你虽是一番好意,将此人自海中救起,但人家却不稀罕,他正等着你再度掷入海中哩!”
那船家哈哈一笑,转向罗雁秋说道:“那位少爷所说可是真的吗?”
罗雁秋坐在船板上,抬头一看,正好看见那船家多皱的面孔,那面孔虽是毫无一丝表情,极感生疏,但对那两只眼睛,却生似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他不起,于是霍地站起,诧然说道:“你是谁!我们可在哪里见过?”
那船家突地吟笑一声道:“你认识我,我却不认识你!”
罗雁秋一怔,太史早已大怒,沉声说道:“船家!这是你应有的态度,应该说的话吗?”她方才还和罗雁秋斗口,但此刻却又帮着他说话了。
那船家闻言,双眸中顿时闪现出一抹奇异的光采,口中冷冷说道:“老夫早已看出你是女娃娃儿,定然心中暗恋着这小子,是以自长江一路追了下来,老夫若不是可怜你,也不会冒充船家,受雇于你的!”
罗雁秋听得心中大是惊奇,太史一双星眸却睁得大大的,显然也是充满了惊奇疑怒。
半晌始伸出纤手一指,迷茫地说道:“你……你说什么?你是谁?快些说出你的来历!”
船家冷笑说道:“你也配知道老夫的来历?”
太史平时颐指气使,此刻哪能忍得下这口气,大怒道:“你不说,也由不得你!”
她纤手轻舒间,一连三掌拍了出去。
罗雁秋认识太史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出手,但仅只由这轻描淡写的三掌中,便可看出她招式的诡异,不由心下暗自吃惊,并暗自为那冒牌船家担心。
哪知他思忖未完,太史已娇叱一声,收招撤式,退了开去,她似是连人家的蓑衣也未碰到。
船家嘿嘿一笑道:“你若不想葬身海底,就快乖乖地坐下去!”
罗雁秋转首一看太史,只见她正自举袖在脸上擦拭,不禁暗自奇诧,忖道:“她这一招是怎么输的?难道连汗珠都已累了出来,当真是天大的奇事!”
那船家又是嘿嘿一笑,看了满脸茫然的罗雁秋一眼,神秘地说道:“小娃儿!难道还没有看出头绪?”
罗雁秋茫然地摇了摇头,太史却已恨声说道:“你就是控制了船底放水活塞,咱家也是不怕,我若淹死了,你也活不成!”
那船家突地纵声大笑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妮子,老夫方才只踏动活塞,放了一点水珠,你便即刻退了回去,又立时想到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倒是极不容易哩!”
罗雁秋哦了一声,又自忖道:“原来如此!”
太史冷笑一声道:“你纵然即刻把船沉掉,也是吓不倒咱家的!”
船家大笑道:“若是覆舟而死,难道你不后悔吗?”
太史冷笑说道:“咱家向不畏死,何况还有垫背的!”
船家转向罗雁秋道:“小兄弟,你可听到了?老哥哥只以为她跟踪你到东海之上,必然是喜爱于你,哪知竟要把你作为垫背的,唉!看来天下的女子都是自私的很哩!”
他竟忽然改口,叫起罗雁秋兄弟,对他似是始终全无敌意,但对太史却是一派老气横秋。
太史怒声叱道:“你说谁自私?咱家所说垫背的就是你!”
船家嘿嘿一笑,手指罗雁秋道:“那么他呢?”
太史一怔,船家又自笑道:“你若舍不得他死,就快点老实些,莫再动手动脚的!”
太史脸上又是一红,怒道:“放屁!你说谁舍不得他死?
他死不死与咱家有什么关系?”
那船家露齿一笑道:“真的吗?你不要再嘴硬,更不要不好意思,嘿嘿!那位小兄弟英俊潇洒,儒雅风流,任何女子见了他,也要喜欢的。”
太史早已低低地垂下头去。不知这个性情豪爽、尤胜男子的少女,是否也真的动了情愫,暗暗爱恋起罗雁秋?
船家又自大笑道:“小兄弟,情之一字,最是奇妙,看来你已把这个野丫头的一片芳心征服了!”
罗雁秋闻言,心中不由一动。
偷眼一看太史,果见她低垂着粉颈,再无与那船家动手的意思,不禁大是着急,暗自忖道:“若她果真如那船家所说,我倒不如在海中淹死的好!”
他久历情劫,早已知道男女间事,最是复杂万端,而且爱恨纠缠,极难处理,实是苦多乐少。
于是面色一沉,冷笑说道:“你胡说些什么?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那船家却不动怒,哈哈笑道:“可是老夫猜中了你的心事,你也不好意思了吗?”
罗雁秋大怒道:“你胡说八道,倚老卖老,难道以为我不敢打你?”
话落拳出,呼地一声,径向那船家击去。
那船家面色仍是毫无表情,仓促间举手相迎,两掌尚未接实,登时被震得踉跄后退数步,几乎站立不稳,跌坐下去。
半晌,太史只是低垂粉预,不言不动,直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此时一见那船家被震退数步,遂又霍地向罗雁秋大叫:“你疯了吗?你知道……”
那船家沉声说道:“你可知道她多么爱你?”
罗雁秋并不多话,又是一拳击去,但太史却挥拳迎上来,他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竟在狭窄的船舱中,拳掌飞扬,大打出手。
那船家又自哈哈大笑道:“你们若不想活了,就快些去跳入海中,切莫连累了老夫,若再这样打下去,这只船定然承受不起,沉入海中,那时真是要同归于尽了!”
这等生死之事,近在眼前,但他却是大笑说出。他说完之后,又自大笑着往舱外走去。
太史忽然收招撤式,冷冷说道:“你若要死,尽管请便,但是,父母大仇,难道叫别人替你报吗?”
罗雁秋面色一沉,厉喝道:“你怎知我有父母大仇未报?”
太史突然神秘地一笑,缓缓说道:“咱家岂只知道你有父母大仇,而且还知你的仇人,便是马百武、胡天衢那班人哩!”
罗雁秋一惊说道:“是谁告诉你的?”
太史得意地说道:“你且猜猜看?”
罗雁秋没好气地说道:“不说便罢,休要故弄玄虚!你满口‘咱家’,您可是以为这样说,便表示你与众不同吗?”
太史面上一红,沉声说道:“咱家……我是听玄衣仙子杜月娟说的!”
罗雁秋勃然色变,大喝道:“你说什么?杜月娟!她!她怎么会告诉你的!你又怎知她是杜月娟的?”
太史也自大声说道:“若非是她,咱家……我又怎能知道得如此详细?除了我,又有谁能看出她是假装的?”
罗雁秋面色惨变,恨声说道:“你……你……我再也不会饶恕你的!你们此刻把她怎样了?”
太史顿时如受了千般委曲,忿然说:“我……我把她杀了,你可是心疼了吗?哈哈!
徐娘半老,丰韵犹存,难怪你要和她厮混在一起嘛!”
罗雁秋勃然大怒一掌向她脸上打去,沉声说道:“你敢胡说八道!”
但听“啪!”地一声,太史竟然不闪不躲,她的娇靥上,着着实实地挨了一掌,五个红红的指印,立刻在敷粉般的脸上显现出来。
太史木然举手摸着脸上怔怔地说道:“你……你敢打我?”
声音刚落,舱中飘然落下一条人影。
第二十九回情天铸恨事太虚宫中陷奇阵
罗雁秋举目看去,霍然竟是那刚刚离去的船家,他此刻却已除去斗笠蓑衣,穿一袭宽大的黑衣长衫。
太史一见那船家进来,便嘤咛一声,向他怀中扑去,那船家轻轻叹息一声,无限慈祥地说道:“好孩子,别伤心了,你可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这句俗话吗?他虽然一时忿怒打了你一个耳光,但只怕他此刻的心中,也是难受的很哩!”
他语声一顿,又自向罗雁秋说道:“小兄弟你怎么打我的孙女,你须千万记住,男人永远不可对女子粗暴,纵然是她说话激怒了你,或是打你,你也不应还手的!”
罗雁秋情不自禁打了太史一掌,本以为她会躲闪,哪知她居然不闪不避,等到手掌临近她脸上,再想收回,已是无及,匆忙中卸力沉腕,打到太史脸上的,便只剩下二成力道,是以只打了五个红红的指印,若是全力施为,只怕她早已喷珠溅血了。
他打过之后,自然十分追悔,方要上前谢罪赔礼,却听到船家一连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