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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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水力涡轮机驱动。太阳能电灯在白天充电。他们的娱乐项目就是他们自己;消费者没有
三维影像和广告就活不了,但是人类曾经可以过,现在也能。警察?会有矛盾,毫无疑问,
甚至偶尔还有危机。但是人类只要合作,没有什么危机不能克服。
可是山里寒冷的冬天?
在他们之前,通过计划,节约和坚忍,尼姑们在那里生存了十五个世纪。那个寺庙建在
一个山洞上,在日本人占领的时期,土匪们扩建了那个山洞。在冬天以及统一部轰炸的时候,
这些地道足以提供保护。噢,这样的生活不是田园式的乌托邦。确实,冬天很冷,雨季漫长;
庄稼得病枯死;他们的药少得可怜。几乎没有聚居者的寿命能活上等消费者那么久。他们也
会争吵,抱怨,伤心,但是至少他们有个社区,可以互相扶持,而这本身就是良药。内索国
如今没有社区,只有相互猜疑的等级体系。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伴随我的有各种各样的
声音:聊天、音乐、抱怨、笑声。离开宋记的宿舍以来,我第一次感到安全。
那联盟会为什么对这个聚居地感兴趣?
很简单:联盟会提供硬件,比如说太阳能;作为回报,聚居地提供安全藏身处,离最近
的扫描眼仅有几公里。快黎明的时候,我在地道的房间里醒了,轻轻地朝寺庙门口走去。守
卫是个中年妇女,抱着一支柯尔特和一瓶含清醒剂的酒;她为我支起蚊帐,但是提醒我说,
庙墙的下面有找食的游荡野狼。我保证说会待在能听见的范围之内。我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挤过狭窄的石头之间,来到黑乎乎的阳台上。
山脉已经远去,山谷里吹来一阵阵风,带来动物的叫声、喊声、咆哮声、抽鼻子的呼哧
呼哧声。我什么动物都辨认不出来;我有丰富的违禁知识,可我感到自己的知识还是很贫乏。
还有那满天的星斗!啊,在山里,天上的星星可不像城里的,像可怜的针孔那么点儿大;山
里的星星又大又亮。一块石头动了一下,离我只有一米。“啊,柳女士,”住持说,“起得真
早。”
我跟她说早上好。
那些年轻的聚居者,老太太透露说,担心她在日出前到处逛,会从边上掉下去。她从袖
子里掏出一个烟斗,填了烟丝,点上了。是一种本地的生叶子,她承认,但多年前她就尝不
出精制万宝路的味道了。那烟闻起来有股刺鼻的皮革和干牛粪的味道。
我问起关于海湾对面峭壁上石像的事情。
悉达多还有别的名字,她告诉我,大部分都失传了。她的前任们知道所有的故事和布道,
但是,因为非消费者的宗教都被宣布违法,老住持和老尼姑们都被判刑送进灯塔了。那个时
候,她还是个新人,因此统一部认为她还年轻,可以重新教导。她在珍珠城市里的一个孤儿
院长大,但是她说,在精神上,她从未离开过寺庙。多年后,她回来并在废墟中建立了今天
的聚居地。
我问悉达多是否真的是一个神。
很多人都这么叫他,住持说,但是悉达多不会改变运气、天气或者具备许多神具备的传
统职能。相反,悉达多是一个死去的人,活的理想。他教大家克服痛苦,改变将来的转世投
胎。“但是我很早就跟那个理想祈祷了,”她指了指那个在冥想的巨人,“所以他知道我很虔
诚。”
我说我希望悉达多能把我转世到她的聚居地。
现在,新的一天的光线让天地更清楚了些。住持问我为什么这样希望。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说所有的纯种人的眼中,都有一种饥渴,一种不满,只有聚
居者不是这样。
住持点了点头。她说,如果消费者能在任何一个有意义的层面得到满足,公司制就完了。
因此,媒体热衷于嘲笑这样的聚居地,把他们比作寄生虫;谴责他们从水务公司偷雨水,从
蔬菜公司专利所有人那里偷专利使用费,从空气公司偷氧气。住持害怕,一旦董事会认为,
他们可能成为公司制的替代品,“‘寄生虫’会变成‘恐怖分子’。会有雨点般的智能炸弹落
下,地道内会有熊熊火焰。”
我建议说聚居地必须悄悄地繁荣,要不为人知。
“一点没错。”她放低了声音,“我想,保持平衡的难度不亚于扮演一个纯种人。”
她一直知道你不是纯种人?怎么知道的?
直接问她似乎不太明智。也许我们住的地方有个窥视孔,他们看到了我服用速扑。我的
女主人告诉我,经验教会了聚居者们善意地留心他们的客人,甚至联盟会人。住持她自己不
喜欢这样,这有违古庙的好客之道。但是年轻的聚居者坚决主张应该密切监视。她向我透露
她的情报,是为了祝我在将来的事业中一路好运。在公司政体迫害下等人的所有罪行中,她
说:“奴役你的部族是最令人发指的行为。”
我猜她说的是克隆人?但她是具体地说的,仅仅指餐厅的服务员,还是一般来说,指内索国
所有克隆人。
我那时不知道,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在釜山的时候,我才明白。但是现在,院子里早餐盘
敲得梆梆响。住持看着通往院子的裂缝,换了一种语气:“这头野狼是谁啊?”
那个哑巴男孩走了过来,站在住持的脚边。阳光照耀着每个角落,给野花增添了娇嫩的
色彩。
逃亡生活的第二天开始了。
是的。海柱早餐吃了土豆饼和无花果蜂蜜;而前一晚,没有人劝我吃纯种人的食物。我
们道别的时候,两三个十几岁的女孩流着眼泪送海柱离开,不时充满仇恨地看我一眼,让海
柱觉得很有趣。海柱不得不表现得像一个坚强的革命者,但他在某些方面还是孩子。在拥抱
我的时候,住持在我耳边悄悄地说:“我会请求悉达多满足你的愿望。”在他的注视下,我们
离开了那个树木稀疏的高地,向下走入热闹的森林,在那里我们找到了福特,完好无损。
去永州的行程较快。我们看到克隆人驾驶着伐木机械,开往北方;他们身材魁梧,来自
同一细胞株。但安东湖北面的稻田周围分布着裸露的木材通道,因此我们大部分的时候都待
在车里,以避开监控卫星,一直等到大约十五点。
在穿过周王山河上的一座旧斜拉桥时,我们下车伸了伸腿。海柱为纯种人的膀胱表示道
歉,然后开始朝下方两百米的树林撒尿。在另一侧,我研究着单色的鹦鹉,它们栖息在满是
鸟粪的缺口上,拍着翅膀鸣叫着,让我想起了甫叔和他的高等朋友们。一条深沟蜿蜒而上;
在下游,周王山河被导流经过平坦的山区,然后消失在乌尔松的天篷下,进行污水处理。飞
机集结在市区的上空,成了一个个银黑相间的小点。
毫无征兆,桥的钢缆在一辆闪闪发光的高级福特下发出了呻吟。在这样一条乡间公路遇
上一辆昂贵的汽车,令人生疑。海柱的手伸进福特,拿出了柯尔特,回到我身边,手插在上
衣口袋里,低声说:“我来说话,准备趴下。”
当然,那辆高级福特停住了。开车的是一名男子,身材粗壮,脸上有整过容的痕迹。他
从驾驶座一转身,下了车,友好地点了点头:“下午天气很棒。”
海柱也点点头,说不算太热。
一个纯种女子从乘客的座位伸出了腿。她戴了又厚又大的墨镜,只露出一个尖尖的鼻子
和肉感的嘴唇。她靠在另一侧的栏杆上,背朝着我们,点了一根万宝路。司机打开行李箱,
取出一个充气箱,适合运输一条中等大小的狗。他打开锁,举起一个身材出众、相貌完美但
很小的女性模特,只有大约三十厘米高;她呜咽着,非常惊恐,扭动着试图挣脱。当她看到
我们,那无言的尖叫变成了哀求。
我们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男的抓着她的头发,把她甩出了桥,看着她掉了下去。当她
撞到下面岩石的时候,他用舌头发出扑通的声音,咯咯地笑了。“轻松摆脱——”他朝我们
咧着嘴,“非常昂贵的垃圾。”
我强迫自己保持沉默。感觉到我努力的程度,海柱碰了碰我的胳膊。电影《卡文迪什》
中,一个纯种人被罪犯扔下阳台的那一幕,在我脑海中重放着。
我猜他扔掉了一个活的克隆人洋娃娃。
是的。那个上等人迫切想要告诉我们:“琪琪田光娃娃是前年的六重节最流行的,我的
女儿一刻不停地缠着我。当然,我正式的妻子——”他朝桥的另一侧的女子点了点头,“把
自己关在屋子里,从早上、中午直到晚上。‘如果我们的女儿是我们社区唯一没有琪琪的女
孩,我怎么敢看邻居的脸啊?’你得佩服卖这些东西的人。一个垃圾玩具克隆人,因为基因
重组,做成了漂亮的古董娃娃的样子,价格一下子涨了五万。接下来你还要买设计师专门设
计的衣服、玩具房子、配件。那我怎么办?只好买了,为了让她闭嘴!四个月以后,怎么样?
青少年的时尚变了,玛丽莲·梦露赶走了琪琪。”他厌恶地说,注册一次克隆人终结要花三
千元,但是——他朝栏杆摆了摆大拇指——意外跳下,免费。那何必花冤枉钱呢?“可惜—
—”他给海柱使了个眼色,“离婚没有这么容易,嗯?”
“我听见了,肥猪。”他的妻子还是没有屈尊面向我们,“你该把那个娃娃拿回店里,要
求退款。我们的琪琪有缺陷,它连唱歌都不会。那破东西还咬我。”
肥猪亲切地说:“我最最亲爱的,没有想到那样它都死不了。”他的妻子含糊地骂了句脏
话,她丈夫的眼睛在往身上看了一眼,问海柱,我们是在那个偏僻的地方度假,还是有事经
过那里。
“表玉均先生愿为您效劳。”海柱轻鞠了一个躬,介绍自己是一个小公司雄鹰会计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