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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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国会议员强迫演出管理机构又演了第五次。剧院方面看重的是票房收入,很愉快地照做
了。
德国使节提出了正式的抗议,于是之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内第六场的票也卖完了。所有
这些都会让埃尔斯的身价暴涨,当然是在德国之外,因为在德国他被骂做犹太恶魔。欧洲
大陆各个国家的报纸都写信要求采访。我很乐意给每一家都回一封态度坚决而又不失礼貌
的回绝信。“我搞创作太忙了。”埃尔斯抱怨说,“如果他们想要知道‘我什么意思’,就应
该去听我写的该死的音乐。”但是,他还是因为受到关注而如日中天。连威廉斯夫人都觉得
自从我来到这里,主人的精神又焕发了。
在伊娃这边的阵线上,敌意还在持续。我担心的是她怎么察觉到我和她父亲之间的糟
糕关系。她在公众场合会问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收到家里的来信或者我为什么不请人把自
己的一些衣服寄过来。她还问是否我的姐妹中的一个愿意成为她的笔友。为了争取时间,
我答应她把这个建议告诉她们,所以我可能需要你再伪造一份东西,要做得非常好。这只
狡猾的母狐狸简直就是一个女版的我。
今年,比利时的八月酷热难当。草坪变黄了,园艺工人非常担心会发生火灾,农民们
担心收成,但如果能找到一个脾气温和的农夫,我就能找到一个头脑清醒的指挥家。现在
就封上信封,步行穿过湖后的树林去村里的邮局。不能把这封信随便放,让某个爱打探的
十七岁家伙碰巧看到。
重要的事。是的,我会在布鲁日见奥托,亲自把彩色稿本交给他,但是你一定要作为
中间人安排这一切,不让詹什知道我在享受谁的热情款待。和所有的商人一样,詹什也是
一个贪婪、狡猾的家伙,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会毫不犹豫地设法敲诈我们要求降价—
—甚至什么钱也不付。告诉他我只收崭新的现钱,不要有从我这里赊账的可笑想法。之后
我会寄给你一张邮政汇票,其中包括你借给我的钱。这样的话,即使他搞什么鬼把戏,你
也不会受牵连。我已经颜面扫地了,所以揭发他也没什么丢脸的。把这些也告诉詹什。
诚挚的,
R。F。
***
西德海姆
1931年8月16日傍晚
思科史密斯:
你寄来的我父亲“律师”冗长乏味的信真是一张方块A王牌。好啊!吃早饭的时候我
读了信——只是一时的兴趣,所以才那么兴奋。萨弗伦·沃尔顿当地的邮戳也是一出妙招。
你果真亲自从你的实验室跑到下午阳光明媚的埃塞克斯去寄信吗?埃尔斯邀请了我们的
“卡明斯先生”来西德海姆看我,但是你写到了时间安排很紧,所以克罗姆林克夫人说亨
德里克会开车送我到城里,到了那里在一些文件上签字。埃尔斯抱怨一天不能工作,不过
每当他抱怨的时候只能表明他很开心。今天露水欲滴的清晨,我和亨德里克动身沿着半个
夏天前我骑自行车从布鲁日到这里的路出发了。我穿着埃尔斯一件漂亮的夹克——他衣柜
里的许多衣服都被我的柜子吸引过去了。我从帝国酒店里抢救出的为数不多的衣服已经有
点破了。把那辆埃菲尔德用绳子绑在后挡板上,这样我就能信守诺言,把那辆自行车还给
那个好心的巡警。我已经用乐谱纸把牛皮纸封面的战利品掩饰好了,西德海姆所有人都知
道我在哪里都带着乐谱纸,而这些都是我趁大家不注意,偷偷装到特意准备好的一个脏兮
兮的手提包里藏起来的。亨德里克把考利车的顶篷放了下来,这样说话时就不会吹到太大
的风。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伙计,这正适合他的职位。我承认这很奇怪,但是自从和克罗姆
林克夫人发生关系那天起,我感觉自己和她丈夫的这位贴身男仆的关系比我和她丈夫的更
紧张。(伊俄卡斯特对我依然宠爱有加,每隔一两天就来一次,但是伊娃在家的时候从不这
样,这很明智。不管怎样,一个人绝对不能一次把自己的生日巧克力全吞掉)我的不安是
因为亨德里克可能知道此事。噢,住在楼上的人总是因为我们的聪明而感到庆幸,但对于
那些需要换床单的人来说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别太担心。我不向仆人们提过分的要求,亨
德里克也不会笨到把宝押在生病的主人埃尔斯的未来上,而是在还能活好多年,声音刺耳
的女主人身上。亨德里克是个奇怪的家伙,真的,很难猜到他的喜好。这会让他成为一个
出色的赌场上的收钱人。
他在市政厅外放下我,把那辆埃菲尔德的车锁打开,让我自己去忙各种差事。他说他
要去拜访一位生病的婶祖母。我骑着自行车穿过观光者、学生和市民组成的人群,只是迷
了几次路。在警察局,那位懂音乐的巡官对我无微不至,让人去拿咖啡和糕点。他很高兴
我在埃尔斯那儿的工作非常成功。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十点了,该去赴约了。不着急。让商
人等上一小会儿是正确的做法。
詹什正靠在皇家酒店的吧台上向我打招呼说:“啊哈!真的是你,隐形人,千呼万唤之
下终于回来了!”我发誓,思科史密斯,我每次一看到那个长疣子的老夏洛克(注:莎士比
亚《威尼斯商人》中的奸佞商人。)就觉得非常讨厌。他有没有为了让自己每年都看起来更
漂亮而弄一幅神奇的自画像藏在阁楼?搞不懂他为什么见到我似乎就那么开心。我环视大
厅,看有没有收到泄密消息的债主——一旦有人发现我的眼神不对劲,我会拔脚就跑。詹
什看出了我在想什么:“这么不放心,罗伯特?我可不会给下金蛋的淘气母鹅带来麻烦,不
是吗?来吧——”他指了指吧台,“给你点什么毒药喝喝?”
我回答说和詹什同在一幢房子里,即使是一座这么巨大的建筑,毒性已经够大了,所
以我宁愿直接切入正题。他轻声笑了,拍拍我的肩膀,领我上楼到他为我们的交易预订好
的房间。没人跟着我们,但是那并不能保证什么。当时真希望能让你安排一个更开放的公
共场所做约会地点,这样谭姆·布鲁尔的恶棍们就不可能往我头上套上麻布袋,把我扔进
一个大皮箱拖回伦敦。我从手提包里拿出书来,他从他的夹克口袋里拿出夹鼻眼镜。詹什
在靠窗的写字台边仔细研究着它们。他使劲想把价格压下来,说什么书的状况不是“好”
而是“还行”。我平静地把书包好,把它们放进我的手提包,让吝啬的犹太人一直在走廊里
追着我,直到他承认书的状况的确是“好”。我求他回到房间,我们点钱,慢慢地数,直到
按以前谈好的价格全部付清。生意做完了,他叹了口气,说我让他成了一个穷光蛋。他露
出属于他的那种微笑,并把毛茸茸的爪子放在我的膝盖上。我说我卖的是书。他问为什么
要让生意妨碍享受快活呢?一个在国外的年轻小伙肯定可以找到能花点零花钱的地方吗?
一个小时后我离开了,詹什还睡着但是钱包空了。我径直去了广场对面的银行,受到经理
秘书的接待。包里有钱的感觉真好。正如佩特喜欢说的:“一个人自己的汗水才是他最好的
回报。”(并不能说明他在曾经领干薪的牧师职位上流过很多汗)下一站是城里的弗拉格斯
塔音乐商店,在那儿我买了一大包乐谱纸,并将它们塞到已经空了的手提包里,以防有人
觉察。出来后,我在一家鞋店的橱窗里看见一副褐色的鞋罩,于是便进去买了下来;在烟
草店看见一个鲨革做的香烟盒,也买了下来。
还剩两个小时需要打发。我在咖啡店里喝了一杯冰啤酒,又喝了一杯接一杯,还抽了
一整包口感很好的法国香烟。詹什的钱不比火龙守护的宝藏,但是上帝知道,感觉起来还
真像是那么一回事。接着我在后街小巷里找到一座教堂(避开了旅游景点,以躲避心情不
好的书商),教堂里点着蜡烛,暗影婆娑,还有悲伤的受难者和焚香的味道。自从帕特把我
赶出来的那天早上起我就再也没有去过教堂。临街不断传来沉重的关门声。干瘦的老太婆
们走了进来,点上蜡烛,又离开了。祈愿箱上的挂锁是最好的那种。人们一边祈祷一边跪
下,一些人的嘴唇还在动。羡慕他们,我真的羡慕。我也羡慕上帝,能知道他们的秘密。
信仰,这个地球上最开放的俱乐部里有最狡猾的守门人。每一次我走过它完全敞开的门口,
都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街上。努力想些圣洁无邪的事,但是我的大脑却总是想着手指在伊俄
卡斯特身上游走的情景。甚至彩色玻璃上的圣人和受难者都能勾起我的欲望。我想有这些
想法不会让我离天堂更近。最后,巴赫(注:(1685…1750)德国作曲家。)的赞美诗把我轰
走了——唱诗班并不是非常糟糕,但是弹风琴的人水平不可救药,除非往他脑袋上开一枪
才能让他灵魂解脱。我这样告诉他——闲聊的时候圆滑点,拘谨点也没什么,但是如果是
关系到音乐,一定不能有任何拐弯抹角。
在一处叫“爱湖”的整洁得体的公园里,恋爱中的情侣挽着胳膊漫步穿梭在垂柳、木
香花和年长的女伴之间。一个憔悴的盲人小提琴手为了几个铜板而表演。他还真行。我请
他拉了一曲《晚安,巴黎!》。他的表演如此富有活力,我往他的手里塞了一张崭新的五法
郎纸币。他摘掉黑色的眼镜,检查水印,呼唤着珍爱的圣人的名字,收拾好他的铜板,像
个怪人一样大笑着穿过花坛溜走了。别管谁相信“钱是买不来幸福的”,很明显,他拥有的
太多了。
我坐在一张铁排椅上。一点,钟声响起,似远似近。职员们从律师和商人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