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不唱歌-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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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关昭看不过去,走到春夏身旁,粗声说:“不要再哭了,我带你去儿童乐园!”
也不管其他人会有什么反应,留下一堆错愕,绑架似将哭闹不休的春夏强硬的架开。
郑杜皖有些气恼,恼儿子管这闲事做什么。
郑关昭不管那么多。车子在路上高速的跑,春夏的哭声配合著那律动,竟有种刺耳的协调。但郑关昭听得心烦,恶声恶气的:
“你能不能不要再哭了?!再哭,你妈妈也回不来,”
春夏一呆,哭声哽住,继而那话在她脑袋里发酵,她像明白了那意思,更加大声哭啼起来。
那样一直哭,到了儿童乐园还在哭,哭到摩天轮上头。
“别哭了,春夏。”郑关昭搂着春夏,哄她:“你说要到儿童乐园,我带你来了。看!”
摩天轮吊在半空中,望出去是半个城市和天空。
春夏怔了一怔,泪停住,但仍抽噎着,大眼茫然似。
“妈妈呢?”她问。眼睛都哭肿,看起来丑丑的,不怎么可爱。
“妈妈……”郑关昭踌躇一下,不打算骗小孩。“妈妈死了,不在了,不会来了。”
春夏还不够大到足以明白死亡的真正意义,但她也知道死亡大概是什么意义。沉默下来。
大家当她小,想她也不懂,不肯认真说,由她哭由她闹。郑关昭直截了当,春夏反倒不哭,只是沉默。
“春夏?”郑关昭不肯定春夏是否真正明白他的话,半担心地瞅着她。
“我知道。”春夏猛抬头,“妈妈烧成灰了。”两眼哭得肿,但洗得亮晶晶的,好不惊心。
这片刻,郑关昭简直不知该为她心疼还是感慨。他突然觉得春夏很勇敢,她哭闹其实是应当的,毕竟她还不到十岁。
他不知能说什么,说什么才能安慰这年纪差他一大截、才刚失去母亲的九岁小女孩。
这时摩天轮摇荡起来。春夏脸上忽然掠过一抹惊惶。
她抓紧郑关昭,眼睛瞪得死大,嘴唇发白。
“春夏?”郑关昭纳闷,“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春夏抓得更紧,“我……我怕……”
“你怕高?”
春夏猛点头,先前伤心发怔没注意,一注意到竟吊在半空中时,内心恐惧高处的症状就发作起来。
“不怕,有郑哥哥在。”郑关昭搂紧春夏,对这小女孩起了一些关怀与怜爱。
他一边喃喃,一边抚拍她的头安慰她。
简直像摸小狗。
春夏怕归怕,偏偏不识相,挣脱开,却又死抓着他的衣袖,说:“郑大哥,我不是小狗,你不要一直摸我的头。”
郑关昭怔住,不禁失笑。“你不是怕高吗?我只是想安慰你而已。”
“不用了。你只要别乱动,我会抓着你的。”
“可是这样,我的衣服都快被你扯破了。”
“啊!”春夏有点为难,“那么,你的手借我一下好了。”她放开郑关昭的衣袖,转而紧抓住他的手。
果然是小鬼头。郑关昭唇角噙着笑,任她抓着。见她对高处的恐慌暂时转移失去母亲的悲伤,有意找着话题。天气这么热,便顺口说:
“春夏喜欢游泳吗?改天郑哥哥教你游泳,我保证只要几天你就可以游得像条小美人鱼。”
“我才不要!”春夏反射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
“我不要像小美人鱼,美人鱼笨死了!”
似乎上回在他家泳池畔她也这么撇嘴过。郑关昭这回兴趣来了,问:“你为什么说美人鱼笨?”
“反正她就是笨!”春夏不耐烦解释。
“总有一个理由吧?”
理由当然有,但春夏没力气讲那么多。她想起她妈妈。她妈妈说小美人鱼很伟大可怜。妈妈也一样笨,所以也像小美人鱼一样变泡沫不见了。
所以她更讨厌小美人鱼了。她绝对不要像小美人鱼。
郑关昭看她忽然沉默,赶紧又问:“好,不要小美人鱼。那么,春夏,你喜欢谁?”
嗯,也说不上喜欢啦。不过,春夏想,巫婆不错,公主也狡猾得够聪明。
“巫婆吧。”春夏说:“巫婆很聪明。”
“巫婆?”郑关昭大大意外,“那公主呢?春夏不喜欢公主?”
“呃,公主也不错啦,什么都没做,王子就那么喜欢她。”
郑关昭会心一笑,心想小女孩果然都是喜欢当公主,却不知道春夏心里想的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那么,春夏就像公主好了。”他逗她开心。
春夏无所谓。只要不要像小美人鱼,巫婆,公主,或者小美人鱼的姐姐,她都不在乎。
“小鬼头,”郑关昭揉揉她的头发。
小女孩就是这样,心里都挂着一个公主的梦。
“跟你说不要摸我的头了!”春夏皱眉。
郑关昭偏生故意,又使劲揉搓她的头发。春夏气结,甩开他,但摩天轮一摇荡,她又吓得抓紧郑关昭。
郑关昭哈哈大笑,大手包住她,干脆将她包裹起来。
春夏觉得自己简直跟只小狗差不多,闷闷抗议说:
“郑大哥,我不是“玲玲”。”
郑关昭先是一愣,随即会意,更加觉得好笑。他知道她不喜欢人家摸她的头,更加故意,捉弄她觉得开心。
“是的,你不是“玲玲”。不过,你是郑大哥的“春夏”。”宠物春夏。
也是。九岁的小鬼头,跟小狗小猫实在也没什么不同。
“我不是!”春夏抗议。
“哦?”郑关昭放开手,斜睨她。
春夏一吓,忙不迭又抓紧他,满脸张惶惊慌,没勇气往外看。
“春夏,你又不是“玲玲”,怎么跟“玲玲”一样,抓郑大哥抓得这么紧?”简直欺负小孩。
春夏恼羞成怒,又不敢发作,内心天人交战,终究还是不敢放开手,而且抓得更紧,一脸认栽说:
“好吧,郑大哥说什么,春夏就是什么。”聪明得已懂得识时务,计算利害。
郑关昭愉快笑起来,“是你自己说的哦,那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宠物春夏”了。”
变成了一只小狗。
春夏干瞪眼生闷气。因为如此,母亲骤去的悲伤不觉淡了一些。
死了的人,故事已结束;活着的人,生活还要继续。因为这个继续,所以那种死生契阔的爱情其实不怎么可信。一起殉情,轰轰烈烈的,可能还要来得容易一些;但要留下来的那一方夜以继日,永远抱着对死去的那一方的爱情残骸活下去,啊,那实在是太为难,简直是不可能的。
要不然,“回忆”是干什么用的?
死了的人,只能待在活着的人脑子里成为“回忆”存在;至于现实生活,呃,对不起,活着的那一个需要再找一个有血有肉的伴,这样生活才继续得下去。
所以,摆在连秋风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再找一个新鲜热腾腾的温暖肉体的伴;另一条就是把自己麻醉跟死了没两样。
他选择了后面那一条。
没有一天他是清醒的。小春夏等啊等地,一天过了又是一天,就是等不到爸爸来接她回家。
“叔叔,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去?”晚饭时,春夏缠着郑旭阳重复问这问了起码一百次的问题。
“快了。再过几天爸爸就会来接春夏回家。”每次,郑旭阳都这样哄她。他夹了一块鸡肉到春夏碗里,“来,多吃一点,才能长高长壮。这是你皖姨特别煮的哦,很好吃的。”
春夏皱眉,“我不喜欢吃鸡肉。”
“这样啊,那么春夏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鱼。妈妈每次都煮鱼给我吃。爸爸也喜欢。”
郑旭阳微笑起来,完全像个宠爱纵容女儿的父亲。“那叔叔的鱼给春夏好了。”把自己碗里的鱼排给春夏,夹回鸡肉放在自己碗里。
关玲看着,眼里露出羡慕,但默默没出声。
郑杜皖轻描淡写说:“小孩子这样偏食怎么行?营养会不均衡。”
这小孩简直被宠坏了,而且太娇生惯养。对关玲她都没这么放纵,她有点看不惯春夏的任性。
“可是,我讨厌鸡肉。”春夏扁着小嘴。
“就算讨厌,也要吃一点。挑食是不好的。”郑杜皖轻声细语地:“春夏,皖姨是为你好。来,吃点鸡肉。”夹了一块特大鸡肉给春夏,一边鼓励她,对她温柔微笑。
春夏抿着小嘴盯着那块鸡肉,又看看郑杜皖。虽然郑杜皖笑得那么温柔,又对她轻声细语,她直觉这郑姨是不喜欢她的。
这是她的直接印象,没有道理可分析。小孩判断一个人喜不喜欢自己,大抵跟动物判断来者是不是敌人的方法一样,没有逻辑,光闻那气味就知道。
“妈,”郑关昭说:“小孩子嘛,多少偏食,有什么关系。”
“就是小才要教啊。不然,长大了更挑食怎么办?”
“没那么严重。来,春夏,我的鱼也给你。”偶尔纵容一下小孩也没什么大不了。郑关昭将碗里的鱼排给春夏,夹走鸡块。
春夏很高兴,对郑关昭绽放一朵全开的笑。
郑杜皖不怎么高兴,细细的眉微拧起来。郑旭阳低声说:“我知道你为春夏好,不过她还小嘛,就这么一次,有什么关系。”
“自己的小孩也就算了,但人家的孩子,我们可要多注意一点才行。你看春夏瘦瘦小小的,就是太偏食了。我们总不能让她待在我们家,却越养越糟吧?”
太太说的的确有理,郑旭阳不得不同意。说:“你说的也对。以后我尽量哄春夏多吃一点肉。”
春夏高兴吃着鱼,不知道郑杜皖对她的用心。乍一抬头,她见关玲艳羡地望着她吃,机伶地说:
“关玲姐姐,你也喜欢吃鱼吗?我分一些给你。”敏捷地分出一半的鱼到关玲的盘子里。
“谢谢。”关玲红着脸,不安地瞄她母亲一眼。
郑杜皖眉色阴云一掠就过,没说什么。春夏那么小就懂得笼络别人,就开始有心机,她更不喜了。
吃完饭,郑旭阳到书房。春夏懂得察言观色,自然不去招惹郑杜皖。她冲了一杯热茶,端到书房。
“叔叔,喝茶。”她知道郑旭阳是喜欢她的,本能倾向他。
“春夏,”郑旭阳有丝意外,接过热茶,说:“谢谢,叔叔刚好渴了呢。”
春夏笑一下,小手摸着裙角,吞吐说:“欸,郑叔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