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兰珠-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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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道晨光射进屋内,素玛悄悄走进卧室,见到了卷曲在床角的我。
她默默地打点好洗涮用具,跪到床边柔声问道:“主子,太阳照旧升起来了,宫里的日子您还是得一样过。”
“他呢?”我的声音消沉地可怕。
“皇上早朝议政去了。”素玛皱眉答道。
“他昨夜留宿哪里了?”我连问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素玛犹豫一刻,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回道:“皇后中宫。”
我的视线霎那间被泪水模糊了。我干笑了出来,原以为自己的泪水流枯了,原来还没有啊!
那一整天我都不想见人,可是人人却都想见我。
哲哲叫我去一同用早膳,然后强拉着我与她们聊天。
今天我总算深切体会到为什么笑比哭难!活了整整二十八年,我还从没强迫过自己眼泪必须由心中流到肚子里,而现在我肚子里估计泪水已经泛滥成灾了。
我看着每个人笑,陪着每个人笑。我心痛,头痛,浑身上下都在痛,可是却要伪装笑容。突然很敬佩布木布泰她们,这种日子居然过得如此辛苦!
我根本不敢去想皇太极,不敢去碰触心中缺失的伤口。
快接近黄昏了,我终于从‘虚伪城中’释放了出来。天色昏暗的就像我的心情。
我迈进自己的宫里,随便吸进一口空气都掺杂了他的气息。我此时此刻只想逃,逃到不需要思考的地方。
“素玛,我出去转转,有人问就说我歇下了。”我抓过黑色大披风,将自己裹紧,走向门口。
“主子,您不能自己出去,让素玛跟着吧。”素玛跟紧上来。
“不用了。”我感觉自己有气无力。
“主子——”素玛似乎不放弃。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遍。”我抽身没入夜色,走入一片黑暗。
我专门挑选没有光亮的地方漫无目的地奔走着,泪水伴随着天空突然落下的细雨从未停过。
我不清楚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我气喘吁吁地避到一个矮小的石墙下。
我不停地问自己:“叶海蓝,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有三宫六院?!你不是早就清楚这个年代没有什么一夫一妻?!你不是说爱他什么都不在乎吗?!”
“可是我在乎!我发狂地在乎!我没办法看着他走向别的女人!没办法不去想,不去嫉妒!不公平!这个世界太不公平!”我心底一个更强烈的声音在呐喊。
我在深夜中哭累后,居然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黑暗中我看不到光亮,找不到方向,却总会见到一双无形的手打碎了我的水晶瓶。
“主子,这里睡不得。回宫吧。”粗重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邡步忧虑的脸庞聚焦成形。
“你怎么跟来了?”我用手支住快胀暴的脑袋问。
“让奴才背您回去吧。”邡步转身抓住我的双臂,背我起身。
“主子,您——”素玛的声音嘎然而止。
我努力睁开眼,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环境。我居然又回到伤心地了。
素玛眼神紧张,我还未来得及细想,便被人粗鲁地从邡步背上扯了下来,拉入怀中。
我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张不开眼。
“我该拿你怎么办?”皇太极郁结地低吼着。
我的眼泪‘扑簌’地掉落下来。他的怀抱,他的味道,他的嘶喊刺痛着我!
我用尽全力推开他,踉跄地跌落地上。
“我现在还没办法面对你,求你再给我点儿时间接受现实!”我只要想到他昨晚拥着别的女人入眠,就感觉痛不欲生。
他眉头深锁,望着我的双眼深不见底。
我闭目撇头,不想正视他。心口无法抑制得剧烈疼痛!
“素玛!”他声音压抑得极底。
“奴婢知道!”素玛谨慎地应声。
一声叹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后,他离开了!
我将自己蒙进被子里痛哭了起来,我好矛盾!我了解他的心思,可是我却接受不了公然的背叛!在这个空间,他的行为其实根本不算背叛,但是在我心里却充满了排斥。
真想对着天空大喊“Fuck!”为什么如此折磨人?!
正文 生辰
感情上的突然受挫令我意志消沉,但是我却也明白必须尽力伪装,不能在已然失去独宠的情况下再沦为笑柄。素玛说的没错:“太阳照旧会升起来,宫中的日子还是要一样过。”
短短数日内,我的淡漠与皇太极的缄默将一份原本和谐的感情打得粉碎。他有时来我宫中就是枯坐,我想找些话题,却是千言万语口难开!
他的拥抱总是令我浑身僵硬,所以他并没有强迫过我,我们之间陌生的距离似乎越拉越远。
我经常默默地望着他,就像小女孩望着圣诞树,心中有一份圣洁的纯净;然而这份洁净却在每次他赐寝别人之后消失殆尽。
再难挨的日子依旧是在分秒中流失。
九月底,阿济格大胜回朝了。皇太极亲自出城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士。阿济格次番班师征明一路由保定打到安州,直逼北京要塞;共攻克十二城,五十六战全胜,擒回人,畜数十万计。
皇太极意气风发,享受着战争胜利带来的喜悦。我遥望着他,心底摆荡的却是连自己都摸不透的情绪。每当他笑得酣畅淋漓的时候,只要不经意间碰撞到我的目光,他的表情便会迅速石化;而我却只能尽快闪避开他的目光。
从来没有料到我和他之间会变成如此地步,我们似乎都想改善现状,却也都无能为力。因为我放不下坚持,他放不下骄傲。
进入十月后,盛京的第一场冬雪宣示着寒冷天气的降临。
宫里连续传出喜讯。先是多尔衮,多铎,豪格,岳托四位将军大胜,班师回朝。
然后是庶妃纳喇氏与伊尔根觉罗氏经太医号脉确认怀有身孕。皇太极又要做父亲了!我的心却比冬雪还要寒冷,别人幸福的笑容映衬着我如深渊般的痛苦。
尽管天寒地冻,宫里却是一片沸腾的热闹。哲哲与布木布泰更是计划着借此机会为皇太极大办生辰。
我的日子过得很简单,读书,写字,拉琴,照料戈砾。如果说皇太极当初结束对我的独宠是为了让我在后宫少受冷落,过些安逸的生活,那么他确实完美地达到了目的。我已经不再是别人的眼中钉了,如今的我甚至时常受到其他四妃表面亲厚的照顾。
十月二十五日,皇太极在凤凰楼大宴群臣,庆贺寿辰。
无论是丰盛的菜色酒水,精心安排的歌舞戏曲,还是绚烂恢宏的烟花礼炮,琳琅满目的奇珍异玩,全部都看得出来哲哲与布木布泰花了一番苦心思。
我的寿礼依旧是素玛准备的。我甚至都没有打纯矗蛭抑滥侵徊还且环菁壑盗堑谋ξ铮锩娓久挥形业某弦獬闲摹N艺嬲胗眯淖急傅亩鳎锤颈蝗衔貌怀鍪帧?
宴席热闹地进行着,我的心情却很混乱。
“姐姐为何不向皇上敬酒啊?”布木布泰好奇地盯着我问。
我望向皇太极的同时却被他的目光捉住,我仓促转头又对上布木布泰一探究竟的面容。
我下了决心,站起身来,对布木布泰说:“我这就去敬酒。”
走到主宴席时,我感觉自己有些不自然,迅速调整了情绪,落落大方地对着皇太极一笑,躬身行礼道:“海兰珠恭祝皇上年岁同庆,福寿永享!”
说完我饮下三杯酒,然后注视着他。
他的面容很平静,双眼却显露复杂的情绪。他仰头爽利地饮尽满杯,并无话语。
我轻松一笑,不经意间却接触到了岳托忧虑的目光。
我迅速低头,退开了主宴席。
坐回自己的位置后,我大吐一口气。没想到我现在面对皇太极感觉居然如此拘谨。
酒席进行到差不多的时候,我用不胜酒力做借口,提前向哲哲告退。
我带着素玛回到关雎宫后总是感觉坐立不安,我心中一直有个想法萦绕不去,我想为皇太极亲手做份生日礼物。
“素玛,陪我去趟膳房吧。”我起身抓过厚披风对素玛说。
“主子,您可是要吃什么?吩咐奴婢一声就行了。外面天冷。”素玛拦在我面前,试图阻止。
“我若是不做这件事情,怕是要后悔整整一年的!”我挽起素玛的手,走出宫去。
到达膳房的时候,里面只剩三个值班火头工。素玛按照我的吩咐打发了火头工半个时辰后再回来。于是我便开始动手制作生日蛋糕。
烤肉用的炉子实在不太适合烤蛋糕,我连续失败了四次才作出一个成型的作品。没有奶油的情况下,只能用乳白色的冰晶糖来包裹蛋糕。
我在蛋糕顶上摆置了一圈漂亮的橘子瓣,不过始终不够完美。
我突然有了灵感,对素玛说:“帮我出去花园里摘些干净的梅花回来。”我打算用小花瓣摆成“生辰快乐”四个字。
素玛应了‘是’,立即走了出去。
我把蛋糕盖入锅中,挑了个干净的石台坐下。
“才两个月不见,你为何憔悴成这样?”熟悉的声音自我背后传来,惊得我打了一个激灵。
我回身望着岳托,轻轻一笑,抱怨道:“差点被你吓死了,你不在酒席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走近我身边,面色不悦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打仗这么危险的事情,你都健健康康的;我天天在宫里好吃懒做又怎会憔悴?你就别替我操心了,还嫌自己要烦心的事不够多啊!”其实岳托外出打仗我一直会担心,毕竟战争是残酷的,诠释着流血牺牲。
“你心情好些了没?”我接着问他道。
“谁告诉你我心情不好了?”岳托惊讶地望着我。
“有些东西是用心灵去感受的,而不是用嘴巴说,耳朵听,眼睛看的。”萨哈琳死后他一病不起,想必受得打击相当沉重。虽然他很会故作坚强,但是每次我靠近他,总会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岳托深深叹出一口气,复杂地望着我,半天开不了口。
“你这么出来不怕被人发现啊?”我提醒着他该回酒席去了。
他皱紧眉头望着我半天,忧虑地开口道:“有些事情不可强求!别再难为自己了,好吗?”
他一句话撞碎了我脆弱的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