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上的火-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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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跃界并不拥有超级智力,真正的超人头脑只有超限界才能生成。所以毫不奇怪,范·纽文很有能力。极其突出的能力。他轻而易举便学会了特里斯克韦兰语。他声称自己是个出色的船长,她对此毫不怀疑。在爬行界进行星际贸易,数百年冒险穿梭,很可能由此彻底脱离任何文明体系,或者落人对外来者抱有敌意的种族之手……这种事情需要常人难以想像的勇气。她能理解,在他看来,飞升至超限界只不过是另一个挑战。只剩下二十天了,二十天内吸收一个全新宇宙的知识。这点时间太少了,不能让他真正悟到:玩家已经变成了大大超越人类的对象,游戏的规则也必然随之改变。
还剩下几天转寰时间,她一定要让他同心转意。经过刚才的谈话,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对不起格隆多的。
第八章
观光区占据了坞站的三分之一,紧靠没有大气保护、仅供飞船停靠的外围地带,直伸进中央区域。弗林尼米集团已经使数量惊人的种族相信,这个地方是飞跃中界的奇观,不可不游。于是,除了运载信息的货运飞船,这里还有大量游客——飞跃界最富有的人群。
集团给了范·纽文免费享用一切娱乐手段的特权。拉芙娜带他去的地方都是最好玩、最漂亮的,包括从坞站跃向太空的反重力蹦极。这个蛮子却对他们的袖珍型太空装置更感兴趣,对坞站本身倒不怎么佩服:“我在爬行界所见过的空间站多了,有的比这个还大。”悬浮在行星重力井里的见过吗?没有,先生,你没见识过。
玩着玩着,范·纽文好像变得老练些了,评论起四周事物时有见地多了,不像最初那么不着边际。他想看看飞跃界里的贸易商是怎么过日子的,拉芙娜于是带他去了交易所,接着参观商人常去的小酒店。
坞站午夜时分,两人来到漫游酒吧。这里不是集团属地,却是拉芙娜最中意的地方之一。飞跃上界至下界的许多贸易商都喜欢来这个下等酒吧消遣。她心想,不知范·纽文见了这里的装潢会作何感想。这个地方布置成爬行界里某些世界的陋室模样,吧台上空悬着一具三米长的吸气式冲压推进飞船的模型,飞船四边是一圈黯淡的蓝绿色光晕,照在坐在下面的主顾身上,好像飞船的能量放射区。
从拉芙娜眼中看去,地板和四壁用粗厚、略加修整的木头铺成。但在依格拉万和他的族人看来却是石墙,上面密密匝匝满是窄窄的孔道。他的种族每开发一个新殖民地,便在上面留下这样的孵化室。错觉并不是靠搅和顾客的大脑完成的,诀窍在于用光。这个地方用光的手段之高超,算得上飞跃中界一绝。
拉芙娜和范穿行在相隔很开的桌子之间。酒吧老板在音响方面做得不如视觉效果成功。音乐声音很轻,每张桌子的音乐各不相同。气味也同样随桌变换。但变化太突然,让人有点难以消受。空调系统着眼于大家的健康,在让全体客人舒服方面便做得稍差了一点。这个晚上酒吧拥挤不堪。吧台远端的一排排隔间里全是人。这些隔间的大气都不一样:低压、高压、高放射,不一而足。还有的专供水族顾客使用。有的大气十分混浊,里面的客人瞧上去一片模糊。
真像斯坚德拉凯的港口。可是……这里是中转系统,吸引了许多从不涉足斯坚德拉凯那种小地方的飞跃上界人士。从相貌上看,上界人士大多与别处居民没什么不同,上界的文明系统基本上都是下面文明体系的衍生物、殖民地。但这些人的头饰却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不是珠宝。其实,大脑直联计算机在飞跃中界并不好用,但这些上界人士大多不肯摘下来。比如那群短粗的三条腿的生物。拉芙娜朝他们及其侍服机器走去,让范·纽文跟这伙在超限界边上打转的家伙谈谈也好。
奇怪的是,他碰碰她的手臂,把她拉了回来:“咱们先多逛逛。”他四处张望,像在找什么熟人似的,“先找个另外的人类成员说说话。”
范·纽文接受的速成教育免不了有漏洞,这些漏洞不露则已,一露出来简直深不见底。拉芙娜竭力绷紧脸,不笑出来:“另外的人类成员?范,中转系统总共只有咱们两个属于人类。”
“可你跟我说的你那些朋友,依格拉万、莎拉尔 ……”
拉芙娜摇了摇头。一时间,那个蛮子又一副可怜相。范·纽文以亚光速爬行了一辈子,往来的都是人类的殖民星系。她知道,范一生中只见过三种非人类的智慧生物,现在却掉进了外星异形的海洋。她没把同情流露到脸上,这一刻的恍然大悟也许胜过她无数苦口婆心。
但范的困惑稍纵即逝,笑容又浮现在他的脸庞:“这就更有历险味道了。”两人走过一楼一排排特制大气隔间,“老天,这种场面青河见了非乐疯不可。”
没有一个人类。可漫游酒吧已经是她知道的最像故乡的聚会点了,集团的顾客中许多只能通过网络接触。现在连她也想家了。她瞥见二楼有一面印着纹章的小旗,这种东西好像在斯坚德拉凯见过。她拉着范·纽文穿过一楼,走上木质楼梯。
一片嘈杂的背景中响起一个叽叽喳喳的尖嗓门。不是特里斯克韦兰语,但意思她听懂了!天人在上,是萨姆诺什克语:“我敢说,这是个灵长人属!这边来,女士。”她循声而去,来到那张插着纹章小旗的桌旁。
“能和你们一块儿坐吗?”她问道。重操母语真让人觉得通体舒畅。
“请坐请坐。”说话叽叽喳喳的这一位,模样像一株坐在六轮小车上的观赏树,小车上饰着条纹和缨穗。150厘米x120厘米的树身覆着一块蒙布,上面的纹章和小旗上的一样。这是一位车行树。这个种族的商贸往来遍及飞跃中界大部地区,包括斯坚德拉凯。车行树的尖嗓门发自他的语音合成器,但说的毕竟是萨姆诺什克语。故乡的声音啊,好久没有听过这么亲切的声音了。一股思乡之情涌起,几乎把她淹没了,仿佛在遥远的异乡与老同学不期而遇。
“我的名字是——”是一阵枝叶摇动的簌簌声,“你不用费事,蓝荚就叫我①好了。看见一张熟悉的人类的脸真好,哈、哈、哈。”蓝英的笑声也像说话,一字字吐出。范·纽文和拉芙娜一道坐下,但萨姆诺什克语他一个字也不懂,所以这场重逢欢聚他是完全摸不着头脑。车行树转用特里斯克韦兰语,介绍他的四位同伴:另一株车行树,暗影里还有三个类人生物。后三人不会说萨姆诺什克语,但其语系距特里斯克韦兰语很近,室内翻译器可以直译,不用通过其他语种转译。
两个酷似植物的车手是一艘名为“纵横二号”的小型星际飞船的船东兼驾驶,三个类人生物是飞船目前运载的部分货物的承包商。“我和我的伴侣做这一行生意已经快两百年了,对你的种族很有感情,女士。我们最初就是在斯坚德拉凯和弗斯特乌格雷普之间做生意。你的同胞是非常好的消费者,我们几乎从来没有损失过一船货……”他的小车从桌旁退后一点,再向前进——相当于一躬身。
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愉快。一个类人生物开口了,声音几乎与人类嘴里发出的一模一样,但却毫无意义。室内翻泽器处理着他的话,稍稍一顿,从他领口的别针里吐出清晰的特里斯克韦兰语:“蓝荚表示你们是灵长人属。向你们表达我们的愤怒。我们破产,滞留此地。斯特劳姆变种便是原因所在。你的种族邪恶的创造物。” 声音平平的没有感情,但拉芙娜看见对方紧紧摸着球状酒瓶,身体姿势很激动。
她本来可以说自己虽然也是人类的分子,但斯坚德拉凯与斯特劳姆相距好几千光年。可是对方这么激动,这种解释多半没什么用处。“你从斯特劳姆文明圈来?”她向车手问道。
【①车行树的话时有语病,译文只能近似传达。下文此类情况不再注明。】
蓝荚没有立即回答,这是他那个种族的特点。没准儿他正在竭力回忆她是谁、大家谈论的是什么话题。片刻后,“啊,是的,是的。请原谅我的承包商的敌意。我们这次的货物主要是一件一次性板式加密图像信息。货源是斯坚德拉凯的商务安全公司,运至承包商所在的上界殖民地。运输安排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运载经过散乱处理的三分之一板,其他独立船东运载其余部分,抵达目的地后,三块再次拼合起来。这件货物将满足十几个世界对网上信息的加密需求,为期长达——”
楼下一阵骚动。有人抽了点劲头过大、空气滤清器对付不了的东西。拉芙娜只闻到一丝气味便有点经受不起,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一楼好几个顾客己经被撂倒了,管理人员正谆谆告诫那位冒失客人。蓝荚突发异声,从桌旁倒车,滚到护栏前,“不想打个冷不防被谁,有些人真太……”结果事件太太平平过去了,他又折了回来,“呃,我刚才说到哪儿来着?”他静默片刻,参考小车内置的短期记忆体,“是的,是的……如果顺利,我们本来会更加富裕一点。不幸的是,我们在斯特劳姆停了一站,卸下一些散装信息。”他支在后面四个轮子上一转,“还以为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哩,毕竟斯特劳姆离他们在超限界的实验室有一百多光年。可是——”
一个承包商发出一阵响亮的哇啦哇啦。稍停,翻译器出声了:“当然安全。未发现任何暴力迹象,飞船记录表明安全系统未遭侵害。但是出现流言。网络新闻组声称,斯特劳姆文明圈已为变种拥有。荒谬的观点。但是流言传至货运目的地。我们的货品不受信任。于是货物彻底损失。目前仅余少量随机信息尚能 ——”翻译器正以死板板的声音叙述,那个类人从暗影里一跃而起。拉芙娜一晃眼间,只瞥见大嘴、尖齿、牙龈。类人的酒瓶已经向她飞来。
范·纽文的手一闪,酒瓶被一把拿住,离目标只差毫厘——而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红头发缓缓站起身。对面暗影里,另外两个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