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冷藏5度C-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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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问,他还记得长笛女孩吗?记不记得他送的玉蜻蜓?记不记得他们初遇的夏季?
她还想问,如果她耍赖或者够努力,合约上的期限是否将永远走不到底?
她也想知道,昨夜的女孩是他的真爱或短暂,他们之间的感觉会否延续?倘若她不愿意接纳现状,自己有没有递补机率?
不知不觉,视线落在他身上,定住,回神后,匀悉发现霁宇回看她。
“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了?”迅速收妥心事,匀悉问。
放下公文,他走到沙发边。
本来,他打算继续假装没注意到她的眼光,但,失败了。
他也想过持续昨夜的愤怒,把对婚礼的不满全数发泄到她身上,但面对她的一再妥协和温柔、面对一大群员工的善意,他二度失败。
认真算算,在为期十二个月的假戏婚姻里,他是绝对的赢家,而她稳输;他顶多损失尊严,她却损失金钱、经营权,而且,她将带著弃妇的名衔面对大众社会。
念头转过,霁宇放弃对她严苛,即使他仍不满昨日的世纪婚礼。
“你在看什么?”
她有双相当漂亮的眼睛,水灵灵、油亮亮,像泡在清酒里的黑珍珠,被这样一对眼睛注视,男人都会心猿意马。
“没有,只是发呆。”腼腆笑笑,她两手翻翻膝间杂志。
“如果很累,先回去休息。”
他没时间相伴,也不希望受她影响,短短相聚,他发觉,她总在不经意间影响自己。
“爸希望我留在公司。”
他站在那里,高大得像原版的人面狮身像,教人赞叹、崇敬,也让人脸红心跳得……轻而易举。
“为什么希望你留在公司?”他习惯追根究底。
“爸希望我多少参与公司经营。”匀悉叹气,她老让爸失望。
“你想吗?”
“不想。”她的“不想”很认真,比看八卦杂志更认真。
“为什么?这毕竟是你们蒋家的事业。”霁宇问。
“我不是经商的料,光听你对员工演说,我就头昏脑胀了。”
匀悉不喜欢从商,也对金钱缺乏概念,反正以前有爸爸当她的聚宝盆,现在有霁宇当印钞机,她何必为金钱操心。
“你喜欢什么?”他问。
他对她不感兴趣、不感兴趣、不感兴趣,霁宇一再自我强调,却仍然忍不住询问起她的兴趣。
“音乐,我主修长笛、副修钢琴,九月我要参加台北市立交响乐团的征选。”
“你打算以音乐为终生职业?”
他想批评两句没出息,但她眼底闪闪发亮的骄傲,让他的冷水泼不下手。
“对。”她说得笃定。
“公司……”
“我不会插手,往后鼎钧要麻烦你了,请你用最大的努力经营它,别让父亲的心血成泡影。”慎重地,她将鼎钧托付他。
“我要是不够努力,怎能替你赚取最大利益?”
他很明白,他们之间是银货两讫,她给他经营权,让他有权利投资父亲的亿达,而他给她大笔利润。
“你说错了,不是替我赚取利益,是替你自己,我已经委托律师,将鼎钧的股票转到你名下。”匀悉双手奉上鼎钧,一如前面所言,她对金钱缺乏概念。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她的过度大方让他皱眉。
“好处?”她一头雾水,难道做任何事,都要有“好处”?
不等霁宇开口,匀悉抢在前头:“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对公司管理外行,自该把鼎钧交给最适合的人,有你在,鼎钧的员工才能获得依赖,你把鼎钧带到高点,相对的,能造福几千个家庭,这是做好事啊!难道,你辛苦替爸经营鼎钧,是为了好处?”
“没错,我企图在其中牟取暴利。”话撂下,他转回办公桌前。
沟通至此,他相信她单纯到接近无知,也相信蒋士豪是个商场强人,却做不好教育大业。
她低头笑笑,霁宇不理会她的笑,然后一句微不可辨的话传进他耳膜里。
“金钱没那么重要,它买不了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一记闷棍砸上他后脑勺,嗡地打出三级强震。
分明是他在取笑她的温室花个性,他看不起她末历风雨的无知,不认识这是个金钱万能的时代;没想到,居然是她看轻了他的肤浅,一下子,她从温室千金女变成不食烟火的仙女,他不知该如何对她做界定。
他假装没听到她的话,认真工作。
匀悉也要求自己专心,别把眼光转往他身上,看八卦好了,八卦最轻松。
翻开杂志,一对银色夫妻正在闹离婚。
杂志上说,没多久前男歌星被拍到和女孩子上宾馆,后来发现是鸟龙一场。女星和歌星丈夫拍了亲密照片,说真相浮上台面,是他们最好的结婚周年礼物,但哪里想得到,才多久时间,丈夫又被拍到外遇照片,而这回是真的,强忍悲伤的女星独自面对媒体,感激大家的关心。
原来呵,恩爱也会事过境迁,留下欷欧不平。
这样说来,霁宇好多了,至少他不欺骗、他不隐瞒自己的心另有所属,这么老实的丈夫,比那位男歌星好得多了!
偷眼望他,他工作时的自信教人心醉,这种男人,容易教人崇拜,即使匀悉几番劝过自己,不能陷进去,因他们之间有约定,一年为期。
“姜霁宇。”他拿起手机。
匀悉对他的声音著迷,低醇浑厚的嗓音呐,每个字音都催动人心,不由自主地,她“窃听”他和电话那头的联系。
“今天不行,第一天接手鼎钧有太多事要忙……下个星期看看……这|奇+_+书*_*网|不是好主意……别闹了,再闹我会生气哦!你先挂电话,乖乖的等我回家,我有空会打给你……”电话挂断,他再度埋首工作。
匀悉不笨,几句简单对话,她猜得出来电者何人。
看腕表,十一点。
从清晨分手到现在,不过四个小时,便迫不及待来电,情话绵绵,温柔缱缱?这就是情人呐,情人间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相思,总要分分秒秒、时时刻刻相守。
只是,他的语调太冷淡,又不是谈公事,有敷衍嫌疑,他不该这样子和女朋友说话的。但,他的爱情哪有她说话之处,真要说妨碍,她才真是妨碍他爱情的人。
晚餐刚过,偌大的院子里,凉风徐徐,几盏黄色景灯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蒋土豪盖著长毯,半躺在皮椅里,匀悉吹奏长笛,逗弄体型大得吓人的德国牧羊犬。大狗在她身边绕圈圈,一下子纵跃、一下子蹬后脚站立,它站起来几乎和匀悉一样高。
霁宇下班回家时,看见的就是这和乐场景。
他不知道匀悉吹奏什么音乐,只听得出音乐轻快,别说牧羊犬,就是人也会忍不住想跳舞。
“霁宇回来了。”放下长笛,匀悉往他的方向跑去,她跑,牧羊犬也跟着跑,不过几步,她就被牧羊犬追上,再几步,牧羊犬超越她,先跑到霁字面前。
它是只热情的家伙,第一次看见霁宇,就跟他亲热得让人误会,误会他一直是它的主人。
后脚蹬高,它的前脚趴上他胸口,下一秒,霁宇听见匀悉清亮声音。
“大乖,不可以!”
在蒋家,狗狗叫大乖,匀悉叫小乖,人狗同名不怪异。
匀悉的命令,没有让大乖停止热情,由此可归纳出——小乖比大乖更乖,对大乖讲一百次“不可以”,它照常“可以”:对小乖,你只要一个眼神,她立即了解自己该严守分际。
“大乖,快下来!”匀悉又喊。
大乖没理,反而吐出舌头在霁宇脸上吮吻。
“大乖,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在第三次喊过大乖后,匀悉的小短腿终于把她带到大乖身后、霁宇面前。
“大乖,坐下。”霁宇大手一指,带著气势的声音让大乖就范。
喘气,她一路跑来,运动过后的脸庞染上红晕。
“对不起。”她舔舔唇,赧颜。
她经常对他说对不起,他工作累,她说对不起;她父亲对他提出要求,她也说对不起;厨子的菜不合他的口味、司机没把车擦亮、园丁的水管绊了他的脚,她统统说对不起,“对不起”成了他们的沟通常态。
霁宇没回答她的对不起,跨开脚步,绕过大乖小乖。
她趋上前,勾住他的手臂,他望她一眼,她笑得谄媚,“对不起,爸在看,可不可以请你……”
笑一笑?这是她对他极微少数的要求.
第一次她提出这要求,是在他们婚礼隔天。他们从公司回来,他累垮了,而她摆上面具准备演出恩爱夫妻。
“你以为我是卖笑的?”他冷道。
当时,他在精明的蒋士豪身上,看见自己被高价买走的自尊心。
匀悉垂下头,不语,她脸上的抱歉,让他的不满瞬间蒸发。
再抬眼时,他不笑,由她来笑,她笑著勾住他的手臂,笑著将他拉到父亲身边,夸张说:“爸,你知道吗?霁宇好厉害,一篇演讲词让公司里上上下下的员工都对他服气。”
到最后,他有没有对蒋土豪笑?有,他笑了,放下自尊心,融合在她编写的剧本里,为了成全她的孝顺,也为了她的百般妥协.
之后的一个星期,他在鼎钧和亿达间忙得团团转。下班回到蒋家,时间早超过凌晨一点,不习惯熬夜的匀悉一样留在客厅等他,听见大门开启,忙摆出笑容,迎接他回家。
她开口的第一句绝对是:“工作一整天,辛苦你了。”
辛苦?没错,他是辛苦极了,但工作的成就与挑战,没有其他快乐可比拟,如果他是千里马,那么鼎钧就是他的伯乐、他的沃野千里,让他在其中尽情发挥实力。
何况,匀悉在最短时间内把鼎钧股票交到他手中。他并不在意是不是拿到鼎钧,他在意的是匀悉的态度,她的全然信任激发了他对工作的信心与动力。
每天夜里,在他洗澡的时候,她做好消夜在房里等他。她的手艺相当不错,才吃几次,他就爱上她的义大利面。
为不教岳父起疑,他们会一起进入房间,她把宽大的床铺让给他,而自己缩起身子,窝进沙发里。他们每天都在演戏,而且越演越有默契。
眼下,她又要求他笑了。
“Please。”她软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