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566-第9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海瑞:“胡部堂知不知道?”
何茂才:“不知道。”
海瑞:“郑泌昌知不知道?”
何茂才:“知道。”
王用汲飞快地记录,记完了向海瑞点了点头。
海瑞望向何茂才:“画押!”
浙江巡抚衙门签押房
四个锦衣卫坐在那里脸色铁青。
赵贞吉和谭纶坐在那里也是一声不吭。
这个时候天渐渐黑了,签押房后院那棵大槐树上的乌鸦都归巢了,一阵阵哇哇的噪叫声传了进来。
“来人!”赵贞吉突然喊道。
几个人对他突然的大喝都是一惊,全看向了他。
当值的书吏连忙进来:“中丞,有何吩咐?”
赵贞吉望着那书吏:“立刻叫几个人把槐树上那些乌鸦的窝都给我拆了!”
那书吏一时还没省过神来,怔在那里。
“听见没有!”赵贞吉声音更严厉了。
“是。”那书吏慌忙退了出去。
赵贞吉发完了这一通无明火慢慢压住了性子,向谭纶和四个锦衣卫望去:“郑泌昌已经铁了心不惜一死也不会写出真实供词。现在案子只能着落在何茂才身上。谭大人,你这就去找海知县和王知县,把何茂才的供词立刻封存,立刻送来。”
谭纶慢慢站起了:“我去吧。”
四个锦衣卫也都站了起来:“我们也告辞吧。”
几个人都走了出去。
窗外后院乌鸦声大噪起来。
巡抚衙门后院
几个差役拿着两根竹竿在那里捅槐树上的乌鸦窝。
两个搭在竹竿能及处的乌鸦窝被捅破了,两窝乌鸦扑簌簌大噪乱飞,弄得一树的乌鸦都飞了起来,在薄暮冥冥的后院上空乱飞乱叫,鸦影蔽空,院子顿时黑了。
还有几个鸦窝措在高枝处,天又黑竹竿又短,几个差役跳着乱捅,怎么也捅不下来了。
当值的那个书吏急了:“搬梯子!搬把梯子来!”
几个差役扔掉了竹竿,从侧边的圆门跑了出去。
有些乌鸦又飞回到窝巢中,有些没了窝巢仍在乱飞乱叫。当值的书吏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干着急。
“算了,不要拆了。”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那书吏还在抬头望着那些乱飞乱叫的乌鸦:“你说不拆,中丞那里你去回话!”
此时,赵贞吉就站在那书吏的背后。
赵贞吉见他没有听出是自己,也不再说话,慢慢转身,准备又向刚才进来的那扇院门回去。另一个书吏气喘吁吁地从外面奔来了。
书吏奔到赵贞吉面前跪了下来:“禀中丞大人,海知县、王知县来了。听说何茂才招出了重要口供!”
赵贞吉眼睛一亮,大步奔了出去。
拆乌鸦窝的那个书吏这才省过神来,望着赵贞吉的背影呆在那里。
几个差役扛着一把长长的梯子从圆门进来了,搭在那棵槐树上,一个差役便往上爬。
当值书吏:“不、不要拆了!”
那个差役爬在梯子上停下了,往下望着他。
当值书吏:“不要拆了!”
所有的灯部点亮了,所有的人又都叫回来了。
何茂才那份供词就摆在大案上,赵贞吉站在中间,谭纶站在左边,锦衣卫头儿站在右边,都睁大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看着。
海瑞、王用汲还有另外三个锦衣卫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他们看完供词。
供词看完了,三个人都抬起了头,目光都亮亮的,但谁也不说话。
“我看这份供词可以立刻呈交朝廷!”谭纶打破了沉默。
赵贞吉把目光转望向锦衣卫头儿。
锦衣卫头儿:“郑泌昌那份供词送不送?还有,这里面这么多毁谤圣上的话也能够原样送上去吗?”
赵贞吉:“那上差的意思是什么?”
锦衣卫头儿:“一切牵涉到圣上的话都要删去。”
赵贞吉又望向了谭纶、海瑞和王用汲:“你们看呢?”
海瑞:“我不这样看。毁谤圣上正可见郑泌昌、何茂才已经是无父无君之人,这样的人才会于下这么多祸国殃民的罪孽。《大明律》载有明文,凡是奉旨审案,都要将原供词一字不改呈交朝廷呈交皇上。改了,便是欺君。”
锦衣卫头儿不说话了,转看向赵贞吉。
赵贞吉知道,这时最要紧的是态度,想了想慢慢说道:“《大明律》是有明文规定。
可身为臣子,明知逆犯是为了规避罪责诽谤圣上,也不忍将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辞送上去有伤圣名。海知县,可不可以再审何茂才,按照镇抚司上差刚才的意思,另呈一份供词。”说到这里他又转望向谭纶,目有深意。
谭纶立刻明白了个中利害,但实在没有把握能说服海瑞接受这个主张,一时愣在那里。
海瑞立刻说话了:“各位大人当然可以再审何茂才,也可以再审郑泌昌。但这份供词是我审出来的,我必须原词呈交朝廷。”
锦衣卫头儿焦躁了:“这样的供词交到朝廷,内阁看了会怎么样?司礼监看了会怎么样?怎么上奏皇上?”
海瑞:“如实上奏皇上。狂犬吠日,我不知各位何以有这么多的忌讳。”
所有的人都无话可答了。
赵贞吉低头想着,好久才又抬起了头:“要送朝廷也是明天的事了。各位不妨都先去歇息,再想想。”
这是明显为了留一个最后的余地。大家都会意,却都不做声。
赵贞吉望向海瑞和王用汲:“二位今日也辛苦了,先回官驿歇息吧。”
海瑞和王用汲站起了,向赵贞吉、谭纶揖了一下,走了出去。
听脚步声远去,赵贞吉立刻面对谭纶和四个锦衣卫:“何茂才这份供词非同小可。
真如所供,沈一石一案立刻便可审结,他背后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可现在钦犯为了逃避罪责,竟又用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影射皇上。这便是两难处。谭大人,你再辛苦一趟,去跟海知县说说,供词最好不要这样呈送朝廷。”
谭纶只好又站了起来:“我去说。但如果他坚持呈送,我们也无法驳他。”
赵贞吉:“他一意孤行,我们再另想办法。上差,你们以为如何?”
锦衣卫头儿:“赵大人这是老成谋国,我们都听你的。”
赵贞吉又望向谭纶:“觉是没得睡了,谭大人多辛苦吧。”
“我这就去。”谭纶向他们拱了一下手走了出去。
杭州官驿
见是谭纶带着亲兵来了,那驿丞亲自举着灯笼在前面引路,走向西院。
到了西院门口,谭纶站住了:“所有的人都在院门外把守,一个人也不许进来。”
亲兵立刻把住了院门,那驿丞连忙将手中的灯笼递给谭纶,谭纶接过灯笼一个人向院内走去。
浙江巡抚衙门后院
几盏大灯笼用竹竿高高挑起,把后院,把那株槐树都照得通亮。那些被拆了窝巢的乌鸦依然在院落上空盘旋飞叫。
赵贞吉身穿贴身短装,束发仰头望着那株高高的槐树,望着那些空中的鸦影。
几个书吏几个差役都屏住呼吸站在他身后,不知他要干什么。
很快,两个差役扛着那架长梯子来了,搭在槐树上。
当值的那个书吏悄声问道:“禀中丞大人,梯子架好了,是不是现在就拆?”
赵贞吉没有立刻答他的话,径自念起诗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若朝露,去日苦多。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栖。”
几个书吏和几个差役更不知所云了,都在背后望着他。
“把拆了的那些树枝都捡起来。”赵贞吉依然抬着头。
当值书吏没听明白,又不敢问,望向另外几个人。
有个差役倒是明白了,示了个眼色,率先在地上去拾傍晚捅落的窝枝。其他人也明白了,纷纷在地上捡拾窝枝。
“来个人,扶好梯子。”赵贞吉又说了一句,自己竟攀着梯子向上爬去。
当值的书吏第一个吓坏了:“快,扶好梯子!”
两三个差役慌忙奔过去,死死地扶紧了梯子。
赵贞吉已经爬到了半树问那个残窝旁,向下喊道:“把那些窝枝给我递上来。”
众人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慌乱间办法倒想得挺快。一个差役解下了腰带,捆好一把窝枝:“拿竹竿来!”
另一个差役拿起竹竿横下了竿头,捆好的窝枝被绑在竹竿尖上,拿竹竿的差役慢慢伸直了竹竿,将那捆窝枝慢慢伸到梯子上的赵贞吉身边。
赵贞吉取下那捆窝枝,放在槐树的一个杈桠间,一根一根拿起,在残窝上搭建起来。
树下,那几个人都看懵了。[WWW。WRSHU。COM]
杭州官驿海瑞客房
“你太偏激!赵中丞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谭纶显得很是激动,语气也激烈起来,对着海瑞,“你海刚峰是个刚直的人,上忧社稷下忧黎庶!可我大明朝也不只你一个海瑞忧国忧民!‘越中四谏’你总听说过?‘戊午三子’你也总听说过?他们就都是敢于上疏弹劫严嵩父子的直臣。而这七个人又都是谁救下的?是徐阁老舍了命救的他们。赵中丞是徐阁老的学生,他未必不恨严党’未必不想清除君侧?就是因为前车有鉴!严党把持朝政二十多年,直言参劾他们的清流就有一百多人。其中被杀者二十余人,被流放者三十余人。幸免于刑被罢官者更不知凡几!为什么会这样?就是因为严嵩孤立皇上闭塞言路,将他们所做的种种不齿之事暗中都牵到皇上身上。以致只要弹劾严党便成了攻击圣上。今天他们终于弄到国库空虚无以为继的地步,干出了浙江这些神人共愤之事。这些事呈上朝廷之时便是严党倒台之日。万世之功,一步之遥。赵中丞也是因为深知前车有鉴,才叫我来劝说你。浙江一案,万不可牵涉圣上,一旦牵涉圣上,又将前功尽弃,严党依然不倒,且将祸及朝中举荐你我之人。刚峰兄,事可从经,也可从权。这个道理你也不明白吗?”
王用汲这时也被谭纶的慷慨陈词说得热血沸腾起来,站了起来对着海瑞:“谭大人说的都是实情,也是至理。刚峰兄,为朝廷计,为天下苍生计,先贤有鉴,为了不负‘越中四谏’、‘戊午三子’和那么多参严党而蒙祸的人,你就听谭大人的吧!”
“我不是‘越中四谏’,也不是‘戊午三于’。我姓海名瑞字剐峰号汝贤。”说到这里海瑞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