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双穿)回首向来处-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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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儿镇国,她前任丈夫阿剌兀思的堂弟,亦是前日一同从叛军中逃亡的患难同伴。
于是我换了个问题,“如果父汗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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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和都史好好过。”
“如果父汗赢了呢?”
“你回来,选择你自己想选择的丈夫。”
“如果我已经有了孩子呢?”
“那就一起回来。”母亲微笑着,给我编好最后一根发辫。
母亲不再清澈的眼睛仿佛已经看穿这草原上的一切,她只是没有想到,一切会来的这么快。约定婚期的时候,就是战争的号角吹响的时候!
这时我却发现,无须婚礼,我依旧可以万众瞩目!大军合围,十面楚歌,我穿着血红的嫁衣,立在千军万马之前,点点箭芒犹如的天上群星拱月。
突围后,我并没有换下我染血的嫁衣,左肩上的伤口和嫁衣上的血痕一同被盖在了貂裘的披肩之下。那并不是唯一能拿出手的嫁衣,可是没人张罗更换。一来蒙古没有中原人的诸多忌讳,如节庆上不能见血之类,二来对这场婚事的走向心知肚明的人,不会浪费精力在这种徒劳的事情上。
所以我便心安理得地穿着,我喜欢那镶锦绣金的图案,喜欢皮子的柔和色泽,还有那一道匆匆缝就的伤疤,时时都能让我想起昨日,明晃晃的剑锋迎向胸口的那一刻。
我在想什么?
我想知道我会不会死。
被盛装打扮的我,依旧作为新娘送去了桑昆的部落,被铁木真的假意示弱迷惑了的敌人,在酒醉中被杀得七零八落。
所以其实我是一个已婚的女人,我的丈夫在新婚夜死在乱军之中,杀死他的是我的父亲。
所以我是一个寡妇。
这个认知让我低低笑起来,我是为了做一个寡妇而回来的么?
大汗的女儿是不能没有丈夫的,懵懵懂懂接受了父汗赏赐的郭靖成了金刀驸马。父汗把这当做对我的补偿,对于一个为保护他受了伤,却依旧被丢去敌人阵营做人质和烟雾弹的女儿的补偿。
善良的男孩啊,曾要求大汗不要把我嫁给蛮横的都史,而那个请求被全族人当作对我的爱意,而他所立下的战功更是足以匹配这份荣耀。
他拿到了一把金刀,我得到了一个未婚夫。
这也好,在下一次婚事告吹之前,甚至之后,我都会是自由的。于是我谢了恩,诚心诚意。
“父汗啊,您的恩赐滋润着您的儿女,如同雨水滋润着牧草。
父汗啊,您的荣光照耀着你的儿女,如同太阳照耀着万物。”
于是我又一次逃开了命运,逃开了那本该降临的生活轨迹,同母亲一样、也同草原上大多女人一样的生活轨迹,开启的却是装神弄鬼的生涯——随意编造的咒语和精心调制的草药治好了伤病的人,又穿起萨满的法袍,用令人叹为观止的轻盈,在篝火的上空跳起天神降世的舞蹈。
众人的欢呼中,我看见了父汗意味深长的微笑。
萨满,是与天对话的特权,长生天与众人沟通的媒介,种种神意的代理人。豁尔赤,阔阔出两位德高望重的大萨满,在父汗统一蒙古各部时,声称是天神命他为万里大地的主人。
然而,又有哪个统治者,会容忍他人站在他与天意之间,垄断神的旨意?
除非是他自己的女儿。
老天爷,你把我胡乱丢在这世间,想必也不会介意,让我借你之名获
作者有话要说:“一点如如至性,扑入臭皮囊,游魂失道,随波逐浪,万年千载不还乡。”这首词是历史上的丘处机所做
这一章是回忆这一卷开头,华筝独自回到草原。写的时候听着腾格尔的《天堂》,超级好听呀~可惜写的不是很有感觉,不过华筝那边的有些事情还是要交代一下~
下章回忆和梅超风的恩怨,吼吼
PS:最近几天在忙着解决楼下一只受伤的猫,动用各种手段,还要联系收养小猫的事。实在精疲力尽了,前几天那种打了鸡血的更新速度暂时可能不会有了。
第49章 番外:髑髅梦魇上倒V
火光从指间滑落;红影一闪;昙花一现。
我看见遍地的白色头骨在静默中悲鸣,幽深的巢穴里结着残破的茧;不会有任何生命破蛹而出,暗稠的泥潭中结着苍白的花苞;永远等不来绽放的瞬间。
微弱的火苗无力地挣扎了片刻;最终被暗色的地面吞噬。火光一灭,黑暗便似死神的双翼从头顶降临,亡者的吟唱中夹杂着熟悉又陌生的歌谣:
“雨水可是冰冷的呀,眼泪却是滚烫的呀
针尖可是铁打的呀,人心却是肉长的呀”*1
歌声在我的脑海中回荡盘旋;肆虐如风,涌动如潮,拉枯摧朽般地卷走封缄记忆的尘,又忽然变作屋檐滴漏的水,墙脚蔓延的霉,一层又一层地在记忆的迷宫里做着徒劳无功的搜寻。
歌声摇曳着,渐渐凝固成一个略微佝偻的背影。晨风中,小小的我坐在马背上摇摇欲坠,怕得浑身僵硬,死死揪住马鞍的边沿,紧张地盯着牵马老人的身影。
哈朗爷爷跨着大步,哼唱着不知名的旋律,苍老如同树皮的大手紧紧抓着缰绳。马儿伴着歌声踏起轻快的小碎步,很快我便喜欢了这种颠簸,放松手脚,和着马蹄的节奏一起哼唱起来。
我骑着的是一匹叫做查干哈拉的白色母马,我远远地选中她时,她正在碧绿的矮草地上优雅地踱步,朝霞给她洁白的轮廓镶上柔和的金边。我走到她面前,她正低头啃着嫩草,因此我看到了她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映出我跃跃欲试却又战战兢兢的身影。
哈朗爷爷笑了起来,对我说,“她喜欢你。”
于是他用大手把我托上马背,等我坐稳之后,就牵着马儿向湖边走去。轻风挠着我的发梢,将不甚服帖的马鬃搅成一团,我抿紧嘴巴,眯起眼,远处的湖面也被风儿吹得荡漾了起来,岸边的高草摇摆着向我招手。
不知何时哈朗爷爷已经松开了缰绳,他的歌声从身后传来:
“轻轻敲打的小雨点
让那花朵乐开怀
挺着肚皮的小淘气
惹人笑呀惹人爱
声声啼鸣的小百灵
让那风儿多轻快
小精灵呀小淘气
逗人乐得心花儿开”*2
哈朗爷爷的歌声有着让人欢笑让人落泪的神奇魔力,他嗓音有些嘶哑,却能唱出无穷无尽的悠久曲折,那种随意自然让人忽视了其中的技巧,当然我想他也并没有追求过什么技巧,那只是一种不得不发的情绪,在天地苍茫间不住地徘徊,叩击大地,疾飞向天,最后只得顺着风飘向地平线,寻求永不可得的共鸣。草原上的歌大多是悠远的,苍凉的,是随心抒发的调子,却带着难以名状的悲哀,那是云层间呼啸的狂风,是草尖上滴落的露水,是放眼千里的孤独,是无处述说的爱恋,那是发自生命深处的呼喊,却永远无法听得明晰。
当然,也有很多歌儿是欢快的,比如刚才哈朗爷爷唱的那首小淘气。
湖水下滚圆的鹅卵石闪闪发亮,马儿蹚进了清波摇荡的浅水滩,埋头长饮,优美的脖颈低低垂下,险些让我滑到水里。她大口喝着清澈的水,我甚至能听见咕噜咕噜的水顺着她的脖子流动,不知过了多少,她终于扬起头,发出一阵满足的嘶鸣。哈朗爷爷换了首歌:
“还是一岁驹哟,你就备上鞍
刚是二岁马哟,你就像飞箭”*3
查干哈拉好像听懂了这是哈朗爷爷对她的夸赞,她骄傲地昂起头,踏着水花回到岸上。哈朗爷爷抱我下马鞍,他松开鞍辔,让马儿自由地在岸上咀嚼着细嫩的碱草。
据说哈朗爷爷曾是战败的奴隶,早已没人记得他的部落和姓氏,然而所有的人见到他时都会尊敬地行礼,叫一声老人家。他半辈子都在部落里放马洗马修剪马鬃,他爱那些敏捷忠诚的马儿,那些美丽又桀骜的生灵也一样爱他。和大部分蒙古老人一样,他表情很少,目光好像总是盯着远方,只除了刚才那个时候,他的视线紧紧跟着我,生怕我从马背上掉落。
然而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他的尸体被发现在一堆乱石间。静得可怖的人群之外,阿妈抱着托雷,三姐姐抱着我,阻止了我们一探究竟。我看见刚刚留在部落的江南六怪面色沉重地交谈了几句,摇了摇头,最终什么都没说。
葬礼上,老萨满庄严地念诵了一句不知流传了多久的古谚语:“生于土里,以土为食,终被土吃。”老萨满宣称,哈朗老人被狼神看中了,头顶的爪洞是它留下的标记。
他的尸体被送去野狼出没的山岗天葬。
那一夜的戈壁上传来绵延不绝的狼嚎,母亲们抱紧被吓醒的孩童,口中喃喃念着天神的名字。阿妈哄睡了小哥哥之后来看我,我闭紧了眼装作熟睡,她温暖粗糙的手拂过我的额头,覆上我的眼,最后,轻轻将盖在我身上的狍皮被提了提。
阿妈离开时的脚步声因为又一阵凄厉的狼嚎而略微顿了一顿,短暂的空白中,我仿佛听见了尖牙利爪噬咬血肉的声音,却不是从遥远的戈壁,而是从我的心口传来。
胸腔里有双无形的手,肆意地捏挤着蹂躏着,我第一次知道,心脏除了会跳,还会痛。等痛到麻木,那双手不知何时从心脏移到了面颊,尖锐冰冷的指甲轻柔地游移着,好像在等待下一刻的血痕绽放。
我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涔涔。明明没有睡着,却有种从噩梦中惊醒的错觉。
我知道那是谁的手。那双手,就在今早划过我的五官,或许那时,那上面还留着哈朗爷爷的血。
当时我望着她,我知道她抬抬手指就能杀死我,所以怕得不敢向前一步,我也因此从放走她的自责中解脱出来,是的,即使她奄奄一息,我也依旧伤不了她分毫。我也知道她伤人无数,但看见她的惨状,却忍不住心生怜悯。
哦,或许我还会继续怜悯她,或许还会劝说别人放弃向她寻仇,或许还会在她为了保护黄药师而死掉的时候,滴下两颗无关痛痒的眼泪。哦,人是这么的狭隘,我会对一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