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粮仓-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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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梳子欲争辩,话到口边又收住,垂下眼帘:“这话倒也是真话,我和米少爷相处这么多日子了,真还以为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可细细一想,就又觉得我和米少爷隔得很远很远,只能看到他的一个背影儿……”她说得连自己都伤感起来,揉起了鼻子。
蝉儿:“你看到了背影子,我怕是连背影儿都没看到……”
“不!你看到了!”小梳子抬起脸,一脸怒气,“你看到的不是米少爷的背影,是米少爷的脸!”
蝉儿苦笑:“如果真能如你所说,我卢蝉儿今生也就知足了。”
小梳子几乎要哭起来:“你别瞒我了!我知道,你喜欢上了米少爷!米少爷也喜欢上了你!我知道你是个瞎子,可我偏要说你不瞎,说你还长着眼睛,是因为我早就看出来了,米少爷把他自己的眼睛给了你!你借着米少爷的眼睛看到了米少爷的脸!”
蝉儿的眼里闪起了泪花。
小梳子:“你哭了?”
蝉儿摇摇头:“瞎子是不会哭的。”
小梳子看着蝉儿的脸庞:“不对,我看到你脸上的泪珠儿了。”
蝉儿:“那是烟熏的。”
小梳子:“蝉儿姑娘,你又在说假话了!我把话说到你心里去了,你是高兴才流泪的!”
蝉儿的苦笑凄凉至极:“可能吧,瞎子在高兴的时候,才会流泪。”
小梳子:“不对!不对!男人高兴的时候才会流泪,女人高兴的时候只会笑!
你笑呀!笑呀!“
蝉儿:“小梳子,你真的非常聪明,而且也非常懂事。我知道,你口里在骂我、恨我,可你心里不这么想,你在把我往米少爷身边推着。你现在让我笑,其实,你是巴望着我哭。”
小梳子惊讶了:“你看出来了?”
蝉儿:“不是看出来了,是听出来了,从你心跳的声音里听出来了。”
小梳子往蝉儿身边坐坐,低下声音:“蝉儿姑娘,说真的,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我比不上你。你虽然是个瞎子,可你心里比谁都明亮。我小梳子,喜欢着米少爷,要是谁敢拿着一把剑对着米少爷,我就会扑卜去,踢他、咬他、夺他的剑,像狼似的。可你呢,也喜欢着米少爷,谁要是把剑对着米少爷的胸口儿,你会一声不吭地走上去,什么也不说,就用自己的身子把剑给挡了……我、我小梳子和你比,就差这么一点点。”
蝉儿:“可你想过没有,要是有两把剑对着我和你的胸口,米少爷会怎么做?”
小梳子:“米少爷会先救你。”蝉儿:“要是这样,他就不是米河了。”小梳子:“那他会怎么样?”蝉儿:“他会两个人一起救!”小梳子咬咬嘴唇:“蝉儿姑娘,我又不如你了!你想米少爷总是想得比我深。我、我真的不如你!”
蝉儿:“小梳子,不要这么说,我和你跟着米河闯荡天下,都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小梳子笑起来:“这么说,我们三人,前世就在一起了?”
蝉儿轻轻摇了摇头:“不会是我们三人,还会有第四个人,第五个人……”小梳子惊叫起来:“真的,还有那么多?”
运河的河面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在晕散着黄黄的光。
14.小舢舨上。夜。
小船儿在水中轻轻划着,划桨的是米河。坐在舱里的是卢蝉儿。蝉儿含情脉脉地“看”着米河。米河也在看着蝉儿。一盏贴着双凤儿红剪纸的风灯高挂在船篷的戳竿上,随着船身的摇摆,在水面晃荡出一朵桃红色的柔光。
米河:“蝉儿,你在看我。可我知道,你看不见我。”
蝉儿嘴角挂着一缕动人的笑:“不,我看见你了。我看见你的一双眼睛,也在看我的脸。”
米河笑了:“不,不是看你的脸,是在看你的头发。”
蝉儿:“我的头发很好看吗?”米河:“很好看,像黑黑的绸子。”
蝉儿:“黑黑的绸子?绸子是什么样的?”
米河:“你摸一下自己的头发,就知道绸子是什么样的了。”
蝉儿抬起手,顺着自己瀑布似的黑发往下缓缓抚着。
她的脸上渐渐荡起美丽的笑容。“绸子真好,”她笑道,“又滑又软。”
米河:“绸子是用蚕丝织的,所以才会又滑又软。”
蝉儿:“我想,要是用我的头发织成绸子,也会这么又滑又软的?”
米河显然被蝉儿的话感动了,道:“这人世间,如果真能用你的头发织成一块绸子,我米河是要办一件事的。”
蝉儿侧着漂亮的脸庞,问:“米少爷,能告诉我你要办一件什么事么?”米河:“我想办的事就是,用你的这块绸子,给自己做一件贴身的衣服,整天穿在身上!”
蝉儿笑:“为什么要穿这样的衣服?”
米河:“想知道?”
蝉儿点点头。米河望着眼前这位美如仙子的姑娘,心里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热。
“怎么不说话了?”蝉儿轻轻地问。她的手掌半浸在水中,水在她的手指间梳流。
米河放下了桨。他站了起来,向蝉儿身边走去。
蝉儿感觉到了手指间的水流已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胸脯剧烈地起伏起来,慌乱地道:“米少爷,船怎么不走了?”
米河在蝉儿身边蹲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蝉儿,下意识地抬起了双手。他的双手像要捧住一轮月亮似的,缓缓捧向蝉儿的脸庞。
蝉儿似乎触感到了米河手掌上的热量,脸庞向着手掌靠来。
她的脸被米河的双掌捧住了。米河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发烫的唇凑向掌里那张鲜红的唇。两张年轻的唇轻轻碰了碰,飞快地分开了。
眼睛看着眼睛;心跳连着心跳;呼吸叠着呼吸。唇再一次相逢。这一次,是疯狂的胶合!
船在月亮里旋转。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人影儿在月亮里旋转。
两人躺倒在了船舱里……
船儿像是变成了一条空船,在河面的月光中摇晃、摇晃……
15.北京米与后院。夜。
明月当空,清如玉盘。
一炉清香袅袅盘升。亭里,柳含月跪在香炉前,默默祈祷着。她抬起脸,久久地凝视着明月。她的脸像月光一样苍白。像曾经发生过的一样,管家庞旺仍站在暗处,在默默地守望着柳含月。
16.牢房内。夜。
月光透过高高的狱窗,支离破碎地落在米汝成脖间的枷板上用B白光重又折回到米汝成的白须上、白发上。枷上的头颅像银子似的发白。米汝成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窗外的月亮。
米汝成内心的声音:“儿子!父亲有个心愿,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亲口对你说!……
父亲这辈子走得真不容易,能撑到今天,靠着一个人。这个人,要是能在父亲离开你之后,仍能像襄助于我一样襄助于你,父亲也就瞑目于九泉了!……父亲说的这个人,就是柳含月……父亲在闭眼的时候,要留给你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得娶她!
一定要娶她!你只有娶柳含月为妻,才能确保你的仕途一帆风顺!……儿子!你听到父亲的话了么?你听到了么?“
死寂的牢狱中回响着米汝成苍老的声音。米汝成大惊,紧紧抿住嘴。他这才发现,牢里其实什么声音也没有,几只老鼠在草堆里跑来跑去。他松下一口气,喘着粗气,抬着眼,哺声:“月亮哪,要是我儿子真能听到了我刚才说的话,你就暗去一会吧!”
17.米宅后院。夜。
月亮隐入薄云。柳含月抬起脸,忧伤地看着那云后时隐时现的月影。明灭着的月影也在明灭着柳含月的双眸……
18.刑部衙门内。夜。
进进出出的官员神情振奋,一排排扛了枷锁的不法米商和仓场吏被押往大牢。
大堂的门轰然拉开,刘统勋与孙嘉淦走了出来。两人的眼睛里都网着红丝,一脸青灰,嘴角却是挂着难得的笑意。
“孙大人,”刘统勋笑道,“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这会儿,要是有碗油汤宽面吃,味道如何?”
孙嘉淦舒舒筋骨,骨头间响起喀喀的声音:“那面汤上要是再撒些香葱,扑些胡椒用就既果了腹,又逼了汗,身子就轻快了。”
他扭扭老腰,骨头又一阵响。
刘统勋笑问:“什么动静?”
孙嘉淦也笑:“有段写马的诗,是这么做的:向前敲瘦骨,……”
刘统勋忙接口:“犹自闻铜声!”两人大笑,相互点头:“好马!好马!”
19·刑部衙门厨房。
两碗热腾腾的油面被筷子挑得老高,香味扑鼻。
刘统勋和孙嘉淦吃着面,头上沁着细汗。
孙嘉做:“延清,吃完了油面,该回家躺上一会了吧?”
刘统勋:“我想先去接个人。”孙嘉淦:“米汝成?”
刘统勋:“对,我答应过他,等我擒住了那条火龙,就立马给他开锁。”孙嘉淦:“这么说,我也睡不成了,我得把擒住的这条‘火龙’给锁了,牵到大牢里来。”
两人一起笑起来。
刘统勋:“孙大人,你相信芝麻落进针眼里这种事么?”
孙嘉淦:“什么意思?”
刘统勋:“我是说,有些事儿,巧得叫人不敢相信。”
孙嘉淦:“说来听听。”
刘统勋:“浙江巡抚卢焯报来的孙敬山案子中,提到过孙敬山私换了五船皇粮的事,记得么?”
孙嘉淦:“记得。卢大人还提到,这五条被换成朽米的漕船,正行驶在运河之中。”
刘统勋:“在清江浦被所谓阴兵借走的粮食,是几船?”
孙嘉淦一震:“五船!”
刘统勋:“而被查获的漕运总督潘世贵亲笔开给浙江漕船的放行单上,不也正巧是五船么?”
孙嘉淦:“对呀!这就是三个‘五’了!”
刘统勋:“这三个‘五’,就是三颗芝麻,不偏不倚,都会一块往浙江漕船这个‘针眼’里落了进去!”
孙嘉淦重重拍下筷于:“通了!通了!在清江浦丢失的五船皇粮,正是被孙敬山换走的那五船朽粮!而且,这事的最知情者,就是潘世贵!”
刘统勋:“潘世贵不仅是知情者,更是主谋者!因为姓潘的十分明白,要是让那五船朽米运到通州,而且又是他亲笔开的放行单,只要将粮包打开,就意味他的人头掉地了!更何况,皇上也已发话,船到之时,皇上要亲自到码头验看!所以,这就逼得潘世贵铤而走险,在清江浦设计了这场阴兵借粮的大戏,借‘阴兵’之手销毁罪证!”
孙嘉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