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粮仓-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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矗骸扒料兀俊
烛光大颤。卢焯推椅起座,打开一口箱子,取出那只秤砣。沉甸甸的秤砣压着手。卢焯:“来人哪!”
随行司官从门外进来。卢焯:“请米公子来见我!——对了,将那三件恶浊之器也一并送来!”
司官应声出去,不一会又匆匆进来,急声:“卢大人!米公子带着那三件东西走了!”
“走了?”卢焯一惊,“怎么走的?”
司官:“是坐蝉儿小姐的马车走的!”
卢焯一骇:“这么说,蝉儿也跟他一起走了?知道往哪儿去了吗?”
司官:“报更的说,看到马车往北而去!”
卢焯:“那一定是去京城了!——备马!”
6.土路上。晨。
破晓的旷野上此时一片马蹄的碎响,马车已被蒙脸人的马队团团围住,停了下来。米河打开车厢帘子,喝问:“谁在拦车?”一蒙面人猛地掀掉脸上的黑布,哈哈笑起来:“米公子!没想到吧,本官来为你送行了!”
“孙敬山?”米河失声。
孙敬山冷笑着:“听说,你把偷走的那三件东西,带在车上了,有这事么?”
米河:“你带着蒙脸人来追赶本公子,不会是为着再要回这三件东西吧?”
孙敬山:“物归原主,大经地义!不过,本官既然亲自来了,就不会是单单为了找回失物!”
米河:“这么说,你还想取本公子的人命?”
孙敬山:“若是本官让你身后的那两个女子,也随你一同见阎王,你还会觉得冤么?”
米河示意身后的蝉儿和小梳子别出声,对着孙敬山也笑起来:“孙大人,若是我告诉你,我已经给皇上写了折子,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去了,你该怎么想?”
孙敬山一怔,旋即仰大笑起来:“你区区一个白衣秀才,别说往宫里递折子,就是给县衙门递门帖也没人接!——行了!本官与你这等疯人无话可说!来人哪!
将那三件失物取回!“
蒙脸人翻身下马。
“谁敢!”小梳子突然喊了一声,从车内跳了出来。
她双手往腰上一叉,大声道:“你们好大胆!连送给皇上的东西也敢打劫?”
孙敬山怒声:“把这女贼给绑了!”蒙脸人扑上,擒住小梳子,利索地绑了起来。小梳子带着哭声大喊:“米公子!我小梳子不能给你梳头了!”在护着车厢的米河急声道:“小梳子,别怕!要死,我米河与你一起死!”小梳子破涕为笑,对着卢蝉儿得意地一抬下巴,笑着大声道:“喂!你听到么?米公子要和我小梳子一同死!”
蝉儿不做声,右手那长长的手指在悄悄触近她的长剑。
小梳子复又哭起来:“米公子,我不想死了!我爷爷说,阴间的男人是不梳头的!”
没等米河开口,只听扑的一声,蝉儿已经从车厢内跳了出来,右手握着剑,大声道:“阳间的人,何必说阴间的事!——孙敬山!认得本姑娘么?”
孙敬山冷哼:“卢蝉儿!此处可不是巡抚衙门!”
蝉儿:“孙敬山,你就不怕我爹的那张铁脸么?”
孙敬山脸上的肌肉一颤:“要不是你爹轻信这帮盗贼之言,在杭州查我的米行,探我的钱庄,欲置我于死地,我会对小姐这么无礼么?”
蝉儿:“既然孙大人无礼了,那我蝉儿也失礼了!——让你的手下出刀吧!”
孙敬山一摆手。蒙脸人纷纷拔出腰刀,将蝉儿围在中心。
米河急声:“蝉儿!当心!”蝉儿握着剑,不急不慌。
孙敬山:“卢蝉儿!你是个瞎子!看你拿剑的模样,不规不矩,岂是使剑之人!
——各位弟兄,上!“
蒙脸人显然也看出卢蝉儿的“破绽”,一拥而上。
突然间,蝉儿将剑往身后一横,左手便已闪电般地握住了剑柄,剑光一闪,已经贴身的那个蒙脸人身子猛地一挺,脸上的黑布顿时裂开一道口子,鲜血淌了出来,咚的一声往后倒去。
小梳子忘情地叫起好来:“卢蝉儿!你不是瞎子!你快杀呀!”
卢蝉儿沉声:“我是瞎子!”又是一道剑光,一个蒙脸人倒下。
“卢蝉儿!你回头看看!”孙敬山喊道。
蝉儿回头一怔,失声:“米公子?”米河已经被绑住,脖子上架着两把钢刀!
孙敬山笑起来:“看来,你卢蝉儿真的不瞎!——缴她的剑!”
蒙脸人再次围上,将蝉儿手中的剑夺下,把她也绑了起来。
孙敬山冷笑:“你们不是要进京见皇上么?好!我成全你们!——把这三人埋了!”
7.芦滩上。日。
被绑着的三人被推下路沟的芦苇滩,几个蒙面人挖起坑来。
米河:“蝉儿!刚才,你怎么看到我脖子上架着刀了?”
蝉儿:“你想知道?”
米河:“想知道!”
蝉儿:“是小梳子的喘气声告诉了我!”
米河:“你把小梳子的声音当成了你的眼睛?”
蝉儿:“米公子,有句话,你想听么?”
米河:“请说。”
蝉儿:“小梳子是你遇上的最好的女子。”
小梳子抢白:“我不要你夸!”
“知道我为什么夸你么?”蝉儿回脸对着小梳子,“我夸你,是因为我不如你!”
“你不如我?”小梳子得意地笑了,“这话是你说的,可不许赖!——不,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如我?”
蝉儿:“一个把男人的死看得比自己的死还重的女子,她已经无人可比!”
小梳子:“这话有道理!——不过嘛,我也看出,你要是不为着米公子,你早就可以逃走!”
蝉儿:“你能看出来,我很高兴。其实,刚才我已经想过逃走,只是逃晚了一步。”
小梳子哈哈大笑:“后悔了?”
蝉儿点点头:“后悔了。”
小梳子:“为什么后悔了?”
蝉儿:“因为米公子身边已经有了你!”
小梳子一震:“你是说,你要离开米公子?”
蝉儿:“如果我能离开的话,一定会离开的!”
小梳子:“现在说这话,不是已经晚了么?——看,他们把坑已经挖得这么大了!”
米河苦笑:“其实,你们两个,都不必在乎于我的!你卢蝉儿,若是愿意为我米河办成未办成的事,刚才你该带着小梳子逃走的!可是,现在来不及了。”
蒙面人将三人推下土坑。蝉儿突然笑起来:“谁说来不及了?难道你们没有听见我父亲来了么?”
一阵马蹄声传来。马嘶声大作,卢焯领着巡抚衙门的官兵远远赶到。埋土的蒙面人扔下家伙,拔腿就跑。孙敬山一惊,爬上马去,未奔出十步,便被官兵追上。
卢焯勒定坐骑,沉脸冷声:“孙敬山!本官没想到,你亲自出来剪径了!”
孙敬山突然也冷笑起来,脸色惨白:“卢焯!你逼人太甚!逼我孙敬山不得不死!可我临死之前还是要对你卢大人说一句话!——你记住,你的脖子上,还会套上枷板的!那枷板,跟定你了!……你,会死得比我还……惨!”话音刚落,孙敬山举剑一刎,一道黑血从喉头喷出,人从马上一头栽了下来。
卢焯厉喝一声:“把活口都给我拿下!”
8.钱塘县官仓。日。
仓门轰然打开!鼠爷指挥着官兵将整整齐齐码着的“粮包”一包包拆开,倒出的全是沙子!卢焯坐在太师椅上,铁着脸看着。面无人色的县令王于炬站在一旁,自语:“……孙敬山那天夜、夜里,还进来的三千余石白米,怎、怎么全是沙子?”
鼠爷:“王大人!孙敬山前几天征收的新粮,人的是哪座库?”
王于炬抹着汗:“大、太平库!”
卢焯身硬如石地坐着。他的内心响着孙敬山的声音:“——你记住!你的脖子上,还会套上枷板的!那枷板,跟定你了!‘卢焯自语:”孙敬山没说错,那枷板,跟定我了……“
“卢大人!”王于炬欠着身问,“去太平库么?”
卢焯如梦初醒,抬起脸:“去!”
9.太平库。
一袋袋米倾倒出来。鼠爷操起米扔嘴里尝了一下,吐了,又操起一把,再尝,骂:“妈的!全是从米行运来的压仓霉米!”王干炬连连跺脚:“这、这孙敬山,把他米行的霉米顶替新征的好米入仓了!他、他的良心让狗吃了哇!”
坐在大师椅上的卢焯仍然是那张如铁冷脸。
旁白:“钱塘县官仓舞弊案的快速告破,是卢焯出狱后为大清国立下的第一大功。然而,卢焯心知肚明的是,他只是轻轻挑破了覆盖在大清国数十万粮仓之上的第一层黑幕!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再走出第二步,或者说,自己能不能再走出第二步……”
卢焯的眼睛里流露出败军之将的痛楚神色,双目慢慢眯了起来,像睡着了似的……
10.北京刑部大狱牢房过道。夜。
戈什哈打着火把,引着官袍俨然的刘统勋急步走来。典狱官冯大品紧跟在刘统勋身后。旁白:“蒙面人落网的当天晚上,裕丰仓大血案告破。据蒙面人供认,他是受了王连升雇用,才去裕丰仓杀人的。然而,王连升的背后又会是谁呢?”
老远传来嘶哑的喊叫声:“老子不服——!老子不服啊——!”
刘统勋问冯大品:“谁在喊?”冯大品:“回刘大人话,是王连升在喊。”刘统勋:“他何事不服?”冯大品笑:“他不服的是什么事,只有鬼才知道!”“鬼才知道?”刘统勋眼里闪出冷光,“什么意思?”冯大品:“下官走嘴了!”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刘统勋在王连升的牢门前站停。狱卒打开牢门。
11.死牢内。
刘统勋走了进来,步下石阶。听到脚步声,形如鬼魁的王连升挣扎着站起来,用枷板撞着石墙,哑哑地喊:“老子不服——!老子不服啊——!”“别喊了!”
冯大品喝道,“王连升,你喊了一天一夜了!再让你吃一桶沙子,看你还喊不!”
王连升暴声:“再吃一桶沙子,我也要喊!我要喊得天下人都听见!”刘统勋冷声:“说得好!是该让天下人都听见,乾隆朝的第一桩大血案,就是你王连升犯下的!”
王连升大喘着,双目发直:“我要喊……我不服……不服!”刘统勋:“你不服,难道你想悔供不成?”“悔供?”王连升猛抬起脸,大笑了声,“我不悔供!那蒙面杀手,是我王连升雇下的!”刘统勋:“雇凶杀人,按大清律是什么死法,你不会不知!”王连升:“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