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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齿,这里马真人、丘真人、王真人,都是在下的恩师。”
那贵公子将信将疑,心想适才和全真众老道斗了半日,他
们也只一个天罡北斗阵厉害,若是单打独斗,个个不是自己
对手,怎地他们的弟子却这等厉害,再向郭靖上下打量,但
见他容貌朴实,甚是平庸,一身粗布衣服,实和寻常庄稼汉
子一般无异,但手底下功夫却当真深不可测,便道:“阁下武
功惊人,小可极易拜服,十年之后,再来领教。小可于此处
尚有俗务未了,今日就此告辞。”说着拱了拱手。郭靖抱拳还
礼,说道:“十年之后,我在此相候便了。”
那贵公子转身出殿,走到门口,说道:“小可与全真派的
过节,今日自认是栽了。但盼全真教各人自扫门前雪,别来
横加阻挠小可的私事。”依照江湖规矩,一人若是自认栽了筋
斗,并约定日子再行决斗,那么日子未至之时,纵是狭路相
逢也不能动手。郭靖听他这般说,当即答允,说道:“这个自
然。”
那贵公子微微一笑,以藏语向那藏僧说了几句,正要走
出,丘处机忽然提气喝道:“不用等到十年,我丘处机就来寻
你。”他这一声呼喝声震屋瓦,显得内力甚是深厚。那贵公子
耳中鸣响,心头一凛,暗道:“这老道内力大是不弱,敢情他
们适才未出全力。”不敢再行逗留,径向殿门疾趋。那红袍藏
僧向郭靖狠狠望了一眼,与其余各人纷纷走出。
郭靖见这群人之中形貌特异者颇为不少,或高鼻虬髯,或
曲发深目,并非中土人物,心中存了老大疑窦,只听得殿外
广场上兵刃相交与吆喝酣斗之声渐止,知道敌人正在退去。
马钰等七人站起身来,那横卧在地的老道却始终不动。郭
靖抢上一看,原来是广宁子郝大通,才知道马钰等虽然身受
火厄,始终端坐不动,是为了保护同门师弟。只见他脸如金
纸,呼吸细微,双目紧闭,显是身受重伤。郭靖解开他的道
袍,不禁一惊,但见他胸口印着一个手印,五指箕张,颜色
深紫,陷入肉里,心想:“敌人武功果是西藏一派,这是大手
印功夫。掌上虽然无毒,功力却比当年的灵智上人为深。”再
搭郝大通的脉搏,幸喜仍是洪劲有力,知他玄门正宗,多年
修为,内力不浅,性命当可无碍。
此时后院的火势逼得更加近了。丘处机将郝大通抱起,
道:“出去罢!”郭靖道:“我带来的孩子呢?是谁收留着?莫
要被火伤了。”丘处机等全心抗御强敌,未知此事,听他问起,
都问:“是谁的孩子?在哪里?”
郭靖还未回答,忽然火光中黑影一晃,一个小小的身子
从梁上跳了下来,笑道:“我在这里。”正是杨过。郭靖大喜,
忙问:“你怎么躲在梁上?”杨过笑道:“你跟那七个臭道士
……”郭靖喝道:“胡说!快来拜见祖师爷。”
杨过伸了伸舌头,当下向马钰、丘处机、王处一三人磕
头,待磕到尹志平面前时,见他年轻,转头问郭靖道:“这位
不是祖师爷了罢?我瞧不用磕头啦。”郭靖道:“这位是尹师
伯,快磕头。”杨过心中老大不愿意,只得也磕了。郭靖见他
站起身来,不再向另外三个中年道人磕头见礼,喝道:“过儿,
怎么这般无礼?”杨过笑道:“等我磕完了头,那就来不及啦,
你莫怪我。”
郭靖问道:“甚么事来不及了?”杨过道:“有一个道士给
人绑在那边屋里,若不去救,只怕要烧死了。”郭靖急问:
“哪一间?快说!”杨过伸手向东一指,说道:“好像是在那边,
也不知道是谁绑了他的。”说着嘻嘻而笑。
尹志平横了他一眼,急步抢到东厢房,踢开房门不见有
人,又奔到东边第三代弟子修习内功的静室,一推开门,但
见满室浓烟,一个道人被缚在床柱之上,口中呜呜而呼,情
势已甚危殆。尹志平当即拔剑割断绳索,救了他出来。
此时马钰、丘处机、王处一、郭靖、杨过等人均已出了
大殿,站在山坡上观看火势。眼见后院到处火舌乱吐,火光
照红了半边天空,山上水源又小,只有一道泉水,仅敷平时
饮用,用以救火实是无济于事,只得眼睁睁望着一座崇伟宏
大的后院渐渐梁折瓦崩,化为灰烬。全真教众弟子合力阻断
火路,其余殿堂房舍才不受蔓延。马钰本甚达观,心无挂碍。
丘处机却是性急暴躁,老而弥甚,望着熊熊大火,咬牙切齿
的咒骂。
郭靖正要询问敌人是谁,为何下这等毒手,只见尹志平
右手托在一个胖大道人腋下,从浓烟中钻将出来。那道人被
烟熏得不住咳嗽,双目流泪,一见杨过,登时大怒,纵身向
他扑去。杨过嘻嘻一笑,躲在郭靖背后。那道人也不知郭靖
是谁,伸手便在他胸口一推,要将他推开,去抓杨过。哪知
这一下犹如推在一堵墙上,竟是纹丝不动。那道人一呆,指
着杨过破口大骂:“小杂种,你要害死道爷!”王处一喝道:
“净光,你说甚么?”
那道人鹿清笃是王处一的徒孙,适才死里逃生,心中急
了,见到杨过就要扑上厮拚,全没理会掌教真人、师祖爷和
丘祖师都在身旁,听得王处一这么一喝,才想到自己无礼,登
时惊出一身冷汗,低头垂手,说道:“弟子该死。”王处一道:
“到底是甚么事?”鹿清笃道:“都是弟子无用,请师祖爷责罚。”
王处一眉头微皱,愠道:“谁说你有用了?我问你是甚么事?”
鹿清笃道:“是,是。弟子奉赵志敬赵师叔之命,在后院
把守,后来赵师叔带了这小……小……小……”他满心想说
“小杂种”,终于想到不能在师祖爷面前无礼,改口道:“……
小孩子来交给弟子,说他是我教一个大对头带上山来的,为
赵师叔所擒,叫我好好看守,不能让他逃了。于是弟子带他
到东边静室里去,坐下不久,这小……小孩儿就使诡计,说
要拉屎,要我放开缚在他手上的绳索。弟子心想他小小一个
孩童,也不怕他走了,于是给他解了绳索。哪知这小孩儿坐
在净桶上假装拉屎,突然间跳起身来,捧起净桶,将桶中臭
屎臭尿向我身上倒来。”
鹿清驾说到此处,杨过嗤的一笑。鹿清笃怒道:“小……
小……你笑甚么?”杨过抬起了头,双眼向天,笑道:“我自
己笑,你管得着么?”鹿清笃还要跟他斗口,王处一道:“别
跟小孩子胡扯,说下去。”鹿清笃道:“是,是,师祖爷你不
知道,这小孩子狡猾得紧。我见尿屎倒来,匆忙闪避,他却
笑着说道:‘啊哟,道爷,弄脏了你衣服啦!……’”众人听
他细着嗓门学杨过说话,语音不伦不类,都是暗暗好笑。王
处一皱起了眉头,暗骂这徒孙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鹿清笃续道:“弟子自然很是着恼,冲过去要打,哪知这
小孩举起净桶,又向我身上抛来。我大叫:‘小杂种,你干甚
么?’忙使一招‘急流勇退’,立时避开,一脚却踩在屎尿之
中,不由得滑了两下,总算没有摔倒,不料这小……小孩儿
乘我慌乱之中,拔了我腰间佩剑,用剑顶在我心头,说我若
是动一动,就一剑刺了下来。我想君子不吃眼前亏,只好不
动。这小孩儿左手拿剑,右手用绳索将我反绑在柱子上,又
割了我一块衣襟,塞在我嘴里,后来宫里起火,我走又走不
得,叫又叫不出,若非尹师叔相救,岂不是活生生教这小孩
儿烧死了么?”说着瞪眼怒视杨过,恨恨不已。
众人听他说毕,瞧瞧杨过,又转头瞧瞧他,但见一个身
材瘦小,另一个胖大魁梧,不自禁都纵声大笑起来。鹿清笃
给众人笑得莫名其妙,抓耳摸腮,手足无措。
马钰笑道:“靖儿,这是你的儿子罢?想是他学全了母亲
的本领,是以这般刁钻机灵。”郭靖道:“不,这是我义弟杨
康的遗腹子。”
丘处机听到杨康的名字,心头一凛,细细瞧了杨过两眼,
果然见他眉目间依稀有几分杨康的模样。杨康是他唯一的俗
家弟子,虽然这徒儿不肖,贪图富贵,认贼作父,但丘处机
每当念及,总是自觉教诲不善,以致让他误人歧途,常感内
疚,现下听得杨康有后,又是伤感,又是欢喜,忙问端详。
郭靖简略说了杨过的身世,又说是带他来拜入全真派门
下。丘处机道:“靖儿,你武功早已远胜我辈,何以不自己传
他武艺?”郭靖道:“此事容当慢慢禀告。只是弟子今日上山,
得罪了许多道兄,极是不安,谨向各位道长谢过,还望恕罪
莫怪。”当将众道误己为敌、接连动手等情说了。马钰道:
“若不是你及时来援,全真教不免一败涂地。大家是自己人,
甚么赔罪、感谢的话,谁也不必提了。”
丘处机剑眉早已竖起,待掌教师兄一住口,立即说道:
“志敬主持外阵,敌友不分,当真无用。我正自奇怪,怎地外
边安下了这么强的阵势,竟然转眼间就让敌人冲了进来,攻
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哼,原来他调动北斗大阵去阻拦你来
着。”说着须眉戟张,极是恼怒,当即呼叫两名弟子上来,询
问何以误认郭靖为敌。
两名弟子神色惶恐,那年纪较大的弟子说道:“守在山下
的冯师弟、卫师弟传上讯来,说这……这位郭大侠在普光寺
中拍击石碑,只道他定……定是敌人一路。”
郭靖这才恍然,想不到一切误会全是由此而起,说道:
“那可怪不得众位道兄。弟子在山下普光寺中,无意间在道长
题诗的碑上重重拍了一掌,想是因此惹起众道友的误会。”丘
处机道:“原来如此,事情可也真凑巧。我们事先早已得知,
今日来攻重阳宫的邪魔外道就是以拍击石碑为号。”郭靖道:
“这些人到底是谁?竟敢这么大胆?”
丘处机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靖儿,我带你去
看一件物事。”说着向马钰与王处一点点头,转身向山后走去。
郭靖向杨过道:“过儿,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