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报仇看电影-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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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科幻纪录片《人类消失后的世界》对这种自大进行了无情的打击,它指出,在人类消失之后,不出一百年,因为所有影像储存介质的毁坏,这些东西都将不存在。但当下的我们,还是会为影像证据的存在感到自足,空幻是将来的事,至少现在,我们的存在感有无可辩驳的证据作为支撑。
不自觉的心理学家
最近迷住我的,是一部电视纪录片,这片子由辽宁卫视的《王刚讲故事》首播,后来别的电视台做了改编,但脚本和素材基本相同。
五年前,一个在地下通道卖唱的女子被记者发现,她的身世几乎集中了一切催泪的因素,她只有十六岁,私生女的身份令她从小就寄人篱下,到处辗转流离,十二岁的时候,因为患上白血病而落下身体残疾,但她热爱音乐,到十六岁时已写有三百多首歌曲,靠在地下通道卖唱维生及赚钱治病。媒体迅速对她做了报道,她一度上了央视的访谈节目。
媒体的热情开始消退的时候,她身边却有了一群追随者,有男有女,他们辞掉工作,倾尽家财,为照顾她而生活在一起,形成一个奇异的家庭,他们以兄弟姐妹相称,有人专门负责全家的开支。终于有人渐渐醒悟,去报了案,警方查实了她的身份,她家在北方的农村,曾经有过一次婚姻,最惊人的是她的年龄,在案发的当时,她已近三十七岁。
片子是以法制报道的形式进行,又要照顾电视观众,所以删减了一切枝蔓,尽可能地观点明确。但我还是凭一次次反复观看和百度搜索,一点点拼凑起了另外一个轮廓,那就是,她和她那一拨又一拨的哥哥姐姐,到底靠什么凝聚在一起?他们相处的情形如何?
古斯塔夫·庞勒在《乌合之众》中说得好:“世上的一切伟人,一切宗教和帝国的建立者,一切信仰的使徒和杰出政治家,甚至说得平庸一点,一伙人里的小头目,都是不自觉的心理学家,他们对于群体性格有着出自本能但往往十分可靠的了解。”她就是这样一个不自觉的心理学家,她本能地知道这些追随者们要什么,或者说,他们缺什么:他们需要破解孤独,需要和他人产生自以为超越世俗的精神和肉体的联系,需要加入一个集体,需要为一个共同事业而奋斗。
她于是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她使自己成为那个崇高的共同事业,照顾她的生活为他们的人生提供了意义,她为一个集体、一个青春乐园的存在创造了理由,他们都不工作,在那个家里做迷信游戏,成日唱歌,围着她团团转。
这种情感必须要以不断消费的形式来刺激它的延续,她自觉地担起了这个任务,她今天昏迷(昏迷的时候,她的哥哥姐姐们必须围在她的周围不断地弹着吉他唱歌,以防她被魔鬼掳走,直到她苏醒),明天需要钱,后天要去求学,一个个兴奋的小尖刺,刺激着他们分泌情感,并始终维持着一定的情感强度。她最后的失败,在于她消费过度了,她如果肯细水长流一点,甚至时不时还回去一点,恐怕到今天还不至于被发觉——事实上,至今还有她的“哥哥姐姐”相信她不是骗子,还需要帮助。
她的“哥哥姐姐”们,并不是庸常之辈,一个个眉清目秀,言辞得体,歌声嘹亮,显然受过很好的教育。但是,再好的教育,也在这样一个不自觉的心理学家面前溃不成军。
伏契克有名言:“人们啊,我爱你们,但你们要警惕!”要警惕的,大概就是这些隐藏在人群中的不自觉的心理学家吧。
肆 又冷 ,又暖 ,又洁净
又冷, 又暖, 又洁净
《生人勿进》二零零八年
瑞典电影《生人勿进》2008年露面后,获奖累累,比如翠贝卡电影节(旨在肯定与表彰有优秀表现的新锐电影人的电影奖)最佳剧情片和瑞典电影学院奖五项提名。《科洛弗档案》的导演马特·里弗斯也已着手翻拍本片。
瑞典电影是北欧电影领头羊,作为北欧最早拍摄电影的国家,瑞典在曼、葛丽泰·嘉宝则不断为瑞典电影增添分量。不过,我更愿意把北欧电影当做一个整体看待,北欧电影,似乎总在为丹纳的《艺术哲学》中的观点做笺注,即,艺术家的艺术品,总要反映培育出他们的地方的地理气质和民族性格。北欧电影就有种再也不会让人认错的气质,创作者总乐于把镜头对准雪地、暗夜,也最善以极为锐利的笔触表现孤独、痛苦,整体气质呈现为冷感、克制、隐忍,而且,大概因为冷,所以对那些庇护和温暖人们的事物,有种微妙的感情,房屋、门、灯光、火炉、玻璃窗、棉衣、水,在北欧电影里,总给人异样的暖意。
《生人勿进》呈现了这种北欧电影气质。影片改编自瑞典小说家约翰·林德科维斯特(他也参与了电影剧本创作)2004年的同名畅销书。一对又冷,又暖,又洁净
十二岁少年的友情,一个是男孩奥斯卡,老在学校里受人欺侮,只能以假想的形式发泄自己的恨意,另一个是住在他隔壁的小孩艾里(性别模糊),与一个来历不明的老男人生活在一起,艾里不断鼓励奥斯卡要勇敢起来,并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他。这个故事最令人惊骇之处在于,艾里是个生存了三百年的吸血鬼,“我已经十二岁很久了”,艾里这样解释自己的来历。
《生人勿进》故事清简,风格却杂糅,貌似吸血鬼故事,却属写实主义风格,完全颠覆以往吸血鬼影片的约定俗成。吸血鬼小说及电影,一向以华丽、妖淫、奢靡为主要特征,风格要哥特,气息要camp,安妮·赖斯的吸血鬼系列(《夜访吸血鬼》等)更是集大成者,而《生人勿进》却呈现了一个“贫穷的吸血鬼”(网友戏谑的说法),住在简陋的、没有家具的房子里,时时陷入孤独和无助。所以,《生人勿进》只是借助吸血鬼故事类型,反映人生那些无法回避的问题,而“吸血”完全可以替换为某种不可治愈的疾病,或人生无法剔除的情意结,以及某种紧跟不去的命运悲歌。它和麦)、《安息吧!贾米尔》(丹麦)、《爱英格的男人》(挪威)、《黑蝴蝶之家》(芬兰)等等,构成了北欧电影的新图景,当然,这张图,照例是又冷,又暖,又洁净(“干净”都不足以说明它们内在的晶莹剔透)。
但我最爱的,依旧是《生人勿进》,影片里数次出现孩子在冬夜的玻璃窗上按下手印的情景,他们睡在床上的时候,我还听到了窗外呼呼的风声,这一切,让我想起曾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瑞典诗人帕尔·费比安·拉格奎斯特的那首《谁在我童年时代从窗户旁经过》:“谁在我童年时代从窗户旁经过/往玻璃窗上呵着气/在我的童年;在那深深的/没有星光的夜晚,是谁走过。/他用手指在窗户上作了一个记号,/在湿淋的玻璃上,/用他柔嫩的手指,/。。/是谁走过了,/经过我童年深深的夜晚,/留下我单独一个人,/永远。”
被清洗干净的吸血鬼
《暮光之城:月蚀》二零一零年
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形象,在这两年的电影中有了突破,使得一个吸血鬼成为吸血鬼的最基本条件,被大张旗鼓地取消了,电影《暮光之城》系列里,吸血鬼可以在日光下生活,美剧《真爱如血》里的吸血鬼,不吸人血,而开始使用一种替代品:日本人生产的真血(trueb lood)。
当然,吸血鬼形象,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一直在修改,一直有变化。早期的吸血鬼形象,人性少,兽性多,更接近妖魔。大导演茂瑙1922年的电影《诺斯费拉图》里,吸血鬼住在阴森的古堡里,吸血、给小城带来瘟疫,最后还免不了覆亡的命运,而此后的吸血鬼电影诸如《凌晨晚餐》、《德古拉的新娘》,也莫不如此,吸血鬼不是被尖木刺进心脏,就是在日光里嘶叫着化为轻烟。
后来电影里的吸血鬼,外貌渐渐变美了,活动的环境变得华丽了,但照旧以邪恶的面貌出现,真正的变化,大概是小说家安妮·赖斯带来的吧,上世纪七十年代,安妮·赖斯开始大张旗鼓地写《吸血鬼编年史》——后来被改编成电影的《夜访吸血鬼》、《吸血鬼女王》都是其中的作品,她的主人公大多是吸血鬼中亦正亦邪之辈,更重要的是,她的小说都在反复陈说孤独。
孤独!以孤独者的形象出现的吸血鬼,总算接近了这一形象的本意。仔细琢磨历史上那些被当做吸血鬼、女巫处死的人物,会得出非常现实的解释,他们或许只是一群孤独的边缘人,是文艺青年、艺术家、巫师、精神病患者、过分丑陋者,以及性嗜好异于常人的人,周遭的人不了解他们,就把所有的恐惧,一股脑地推到他们身上,将他们夸张和变形,成为传说里的邪魔。豆瓣上那些敏感多思、神神叨叨的文艺女青年,在中世纪,恐怕就会被当做女巫抓起来,秋叶原的宅男们,落在一千年前,恐怕就是那些夜夜穿过墓地、在地下室里熬制汤药的怪物的原型。
安妮·赖斯之后的吸血鬼,慢慢呈现出这种传说的本来面目,他们更像是一种人生隐喻,是流浪汉、畸零人、同性恋者的化身,或者某种没法治愈的疾病的患者的变形,总之,永远被弃绝在主流社会之外,和孤独捆绑在一起。
《真爱如血》和《暮光之城》系列则渐渐走上一条没心没肺的路,见不得光和吸人血这两条对叙事和审美不利的因素,终于被剔除出去,吸血鬼的全部存在价值,都建立在他们不老的、俊美的肉身,以及凡人所不具备的异能和神秘感上,他们没有道德负累,也不背负旷古的孤独,他们被清洗干净,成为更安全的时尚符号,被招安进主流电影题材之中,用自己的特别之处,为观众的意淫提供落脚点。和八十年代摇滚乐队的褴褛风格,被时尚吸收消化并成为风潮,并无两样。
怨灵
安妮·赖斯
《咒怨:白老妇》二零零九年
据说,经济危机发生的时候,不单是电影盛世,更是恐怖片盛世,比如上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