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情怀-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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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铁海:(抢功似的)也许下帖子的人面子太小,夜叉是请不动金刚的。
土肥原:是么?下帖子的人是杨部长。
(杨迅速横了胡一眼,仍保持微笑)
胡铁海:大佐,我曾拜姓孟的门下,改次,由我过去劝劝,识时务者为俊杰,孟老三不是傻人!
土肥原:上海青坊、帮会、市井都以孟先生马首是瞻,你若请得动他,——(切了一块较大的猪肉)真该吃块大的嫩的。
胡铁海:(诚惶、感激)谢谢大佐。
(杨月波冷眼旁观)
(忽有副官在土肥原耳边说了几句话)
(土肥原解下餐巾,站起)
土肥原:诸位慢慢用。
(步出膳室,到另一密室)
(佐藤中尉在那儿扶军帽站得笔立)
土肥原:怎样?
佐藤:报告大佐,事败了。
(土肥原脸稍变色,回到膳室,副官推椅服侍他坐下。)
(土肥原继续吃肉)
土肥原:有些事是这样,你给有些人吃肉,他不吃;你给他喝酒,他不喝;你只好打破酒瓶撑开他的嘴巴再把铁叉刺入他口里,他就什么都不能吃了。(笑了笑)胡队长,你明白了没有?
胡铁海:是,大佐,我明白了!
第二十七场
时:夜晚
景:上海街巷
人:周大升、郭小飞、庄家、小贩、流氓
(街巷里,周大升与郭小飞在吃面)
周大升:喂,你几时开始跟老大的。
(郭小飞冷冷吃面,不理)
周大升:看你整天棺材板样的脸,既不说话,又不带枪,死了老娘举丧似的。
(郭瞪了他一眼,依然不理他)
周大升:你干吗用飞刀?这新时代嘛,刀落伍了,你他妈的一刀没脱手,身上已挨了十七八个孔了。
(周见郭没理会他,心里也有气,一口气把面吃尽,丢下个铜币给老板,嘀咕地骂)
周大升:格老子的,整天像白无常一样,问十句九不应。
(拿着瓶子灌尽了酒)
(忽瞥见街角有人聚赌)
(周大升兴致大发,只觉手痒)
周大升:跟你对牛弹琴,不如大爷去赌两手,更过瘾!
(正要动身,忽被郭一手拖住)
(郭向他摇首。)
周大升:(冒火)王老大开的七十二行里有赌摊,人人能赌,就是不给兄弟们也玩一手,你他妈的跟他久了,也阴阳怪气起来!
(重重摔开他的手,行去赌摊)
(周下注,一连输几注)
(周掀袋子,已无钱)
(周一气,解下枪,往大的一放)
周大升:你奶奶的,押了!
(郭一把拖住他,周回身,郭对他摇头)
周大升(光火):老子在赌钱,你拍啥肩头,都是你死里死气娘娘腔的,害老子输钱!放手!
(郭不放手)
周大升:(怒叱)你放不放手!?
(郭小飞没放手)
(周大升一拳兜击在郭小肚)
(郭吃痛,弯了肚,但没叫)
(周一连串五六拳,打得郭蹲在地上)
(赌钱的地痞流氓大骂郭败他们的赌兴,也要上前揍人)
(周迅即夺回押在桌上的手枪,指着众人)
周大升:谁敢动他,我在谁的额头吃花生米!
流氓甲:你打他,我们不能打?
周大升:一点也不错,我们兄弟间打死了也不皱眉,外人谁也不准碰。
流氓甲:不碰就不碰……
(众又聚赌,周把枪押上)
(郭蹒跚离开赌摊)
(周再输)
(周满头大汗)
(庄家拿去他的枪,忽一挥手,赌徒、流氓全包围上)
周大升:你奶奶的,你们要干什么!
庄家:姓周的,你在姓孟的门下,姓王的身边,几年来两袖清风,连输两场便要押枪,还是改个主子吧。
周大升:原来挖个洞让我踩,改就改……
庄家:(凑脸过来)爽快,知错能改——
周大升:改你个老婆!
(一拳打歪“庄家”的鼻子)
(众与周动手)
(周神力勇猛,连放倒几人)
(庄家用枪指周后脑)
(周转身,庄家用枪嘴指着周之鼻子)
庄家:我的手一板,你就完蛋。
周大升:(不惧)至多鼻子与你一样。
庄家:你还嘴硬,跪下!
(众向周踢打,要他跪下)
(周死顶不跪)
庄家:你有种,我一枪轰你个洞!
周大升:轰就轰,最好一枪两个窟窿,二十年后还你两个洞!
庄家:你别需嘴硬,只要弃暗投明,一切好办!
周大升:弃什么暗、投什么明?
庄家:我们有比姓孟姓王的来头大十倍八倍的,你转个码头就行了,保管百来十个兄弟,交你管带。
周大升:放屁!我姓周的生是孟门的人,死是孟门的鬼,欺师灭祖叛朋友的事,你娘的才干!
庄家:(摸着鼻子)你不干,我把你一块肉一块肉的切,一片肉一片肉的腌来吃!
(流氓用利刀、利斧在周面前扬晃)
周大升:他妈的!折磨人的不是好汉!一刀杀死我下地狱不提你半个字!
庄家:来人!先把他鼻子割下!
(突然刀光一闪)
(刀钉在“庄家”手背上)
(刀光疾过,三四名有枪的全伤了手)
(周大升趁机反击)
(郭小飞的小飞刀全以拼命打法,流氓败退,死伤惨重)
(周大升受了点伤,喘着气)
周大升: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劝我以后不赌钱。
郭小飞:谁劝你?
周大升:(一怔)刚刚你不是要我不赌钱?
郭小飞:刚才那班人,瞎了眼睛的都知道是摆布圈套,所以才不给你去赌。
周大升:(又愣一愣)他妈的你又不早说!
郭小飞:我为什么要说?
(周大升为之气结)
(郭小飞一一收起飞刀,藏在身上,行去)
(周大升追随)
周大升:(追上)喂,喂。
(郭小飞微停)
周大升:你当不当我是朋友?(语音真诚)
(郭小飞微点头)
周大升:我只要问你一件事,你一定得答我。
(郭小飞等他说下去)
周大升:你为什么只练刀,不练枪……?
(郭小飞静了一会)
周大升:(赌气)你不答,就算了,反正你是当王老大是老大,没把我这粗人当兄弟……
郭小飞:(蓦地说话了)枪?我们从成都来找爹爹,只看见他尸身上的枪孔……
(周愣然)
郭小飞:(恨声)同一个伤口,三颗子弹……要不是有王老大照料,在那时候,我就饿死街头了……所以我绝不用枪,而且有一天,我要用刀,在仇人身上钉三把刀!
周大升:仇人是谁,做兄弟的跟你一块儿去!
郭小飞:(摇头)只知道我爹曾替他卖命。
周大升:(同情地)那你……就没别的亲人了?
郭小飞:(沉声)还有一个姐姐……
03
第二十八场
时:半夜至凌晨
景:夜总会、秀娘家、车里
人:王山、郭秀娘、老唐、黑虎、酒保阿广、舞客、乐队、歌女、洋水兵
(王山从赌场下夜总会)
(郭秀娘在唱歌,歌声幽怨,有十里洋场风味,也有一种悲凉风味)
(郭秀娘唱歌神容,冷艳坚清)
(王山静静的一个人喝酒,抽烟)
(郭一歌唱完,下来坐在王山身边,喝他喝着的酒,抽他抽过的烟)
郭秀娘:(喷烟)刚才你没有拍掌。
王山:我没有。
郭秀娘:为什么?
王山:今晚你根本不用心唱。
郭秀娘:你对我说一次假话好不好?譬如说,你对我,是真的,好不好?
王山:我对你的友情,是真的。
郭秀娘:(讽笑)友情?
王山:(伸手搂她的肩)秀娘。(忽觉得应保持距离,手又缩回)告诉我,今晚为什么没心情唱歌。
郭秀娘:(冷静地)我找到杀父仇人了。
王山:哦?
郭秀娘:(幽幽地)昨晚,有个有权有势的人约我去宵夜,忽遭人袭击,他的手下,把来人都干掉了,他向一个重伤垂死的人杀手,一连开了三枪,射在同一伤口上。(微激动)就是他了。
(王山温柔地望着她,并不答腔)
郭秀娘:你不问我他是谁?
王山:我该听的,你会说的。
郭秀娘:(激动地)不,我不该说的,我不会说的。你们,天天这样杀人,每个人有儿女,有父母,有亲人,我是其中一个,你,小飞,这样杀下去,总有一天,也会有人找你报仇的……(掩面)我不想报仇。(慢慢恢复)我也不想任何人为我报仇,更不想小飞去报仇。
(王山静静地望着郭秀娘,饮酒)
郭秀娘:(恢复平静)你不要告诉小飞知道。
王山:你放心。(掏出怀表,凝视,一口干尽了杯中酒)
郭秀娘:又在想她了?
(王山不应她)
郭秀娘:(叹了一口气)做她真幸福。(酒杯的汽泡在消散中)
(一个洋人喝醉了用烟蒂灼汽球)
(波,汽球破裂)
(郭一口也干了酒)
王山:(目光稍为闪动,放回怀表)
你知道吗?上海出名难缠的杨月波、甚至土肥原,对你都异常倾心,(安慰地)秀娘,听我说,找到好门户,也该有个归宿了。
郭秀娘:我找到了。但又有什么用?
王山:(沉默)
郭秀娘:——怎么?不出声了?我注重的是谁,你心里明白。这儿,从一楼到八楼都是高尚的,只有这里是堕落的、往下沉的。
王山:秀娘,你不高兴,可以不做……
郭秀娘:王大哥,你告诉我,你也厌倦了火拼血洗句心斗角的江湖岁月,可是,你也不是一样呆在青坊里做老大?一人江湖,就一辈子都是江湖人。除非……(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我们互相依傍着,一起出去——
(忽乒乓一声,酒保阿广被洋人撞掉了捧着的盘子)
(洋水兵怒骂,挥拳揍他)
(阿广巍巍颤颤,被人拳打脚踢,状甚可怜)
(王山起身,过去,用英文应付着,扶走阿广)
(一洋水兵拉脱王山之怀表)
(王山俯身拾护,怕给人踩着)
(洋水兵们讪笑)
(王山蓦起,一拳挥击,洋水兵倒下)
(另二名洋水兵猝袭,王山只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