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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一将功成-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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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全无话可说,所能做的便是照着军医所说,仔细的照看将军的伤势。山石滚落之际石头断了破出了皮,后来似乎也被狼啮咬过。李全的眼红了,看着那交错狼吻,不光是为将军,还有赵兵头。

不过好在,能够回家了,活着回到亲人身边,便比啥都重要。只是,李全万万未想到,这别离比他料想的,要早许多。

区狄某一天给将军上完药,叹了声,“将军,韦右他的伤也无大碍了。只要下着药暖了身子,等血气回来自会醒来。这后头足以挨到回都城,那儿的名医如云,不缺我一个。”

樊落抬起头,望着这跟着身边数载的憨厚之人。

“将军,我想回南夷,找个村子好好安家落户,做自己的本份。”沙声数载,区狄真觉得自己不愿再呆下去了。

李全紧张的在旁直嚷嚷,“军医,您真的要走?可是将军他只信您啊!您看看……”可结果却是樊落伸手阻了李全的话。

“保重。”轻颔首,这是樊落挖空心思,才想出的一句话。对他而言,这样的生离实在是太少,依稀记得有人这么说过,便搬了过来。

区狄一愣,他未料到樊落会说出这两句。像木头似的梗在那里半晌,喉结耸动这拳头也捏了又捏,这才扯着嘶碎的嗓子,“保重……”话音刚落,便冲出帐子,没影了。

李全想追去却被一旁的方无璧拦住。“本公子好歹比你早和他呆几月,他那人皮子薄,让他一人呆一会儿就成了。”

话虽这么说了,但是夜这方无璧提着一坛子烈酒,拉着李全便去了区狄的帐子,“走,临别践行,这可不能省!”

结果在帐口,却又碰到了杨左将,盯着他手中的另一坛子酒,两队人稍有些尴尬。不过须臾之后,便又转为了然相视一笑。只是不知为何,李全只觉得这两人笑的实在是有些……怪异……

可怪在哪?李全很快就明白了。两人一齐下手,左灌右劝,一人说在一起时的趣事,一人便说伤感之事。有时,敬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韦右一碗,一会儿,又是敬赵兵头的。希望这痞子在天上能勾着个仙女,生在个太平盛世。

总之,无论是开心还是伤心,这一碗碗的酒就直往区狄的嘴里灌。于是,便是那酒仙降世,也救不了这忠厚之人。

李全一旁胆颤心惊,暗想这两人要对早已醉得不省人世的区狄干啥龌龊之事时,却见方无璧拿起一柄锋利匕首,直直的削落了区狄那罩在脸上,似是熊毛般的胳腮胡子。

杨左转身望着李全满面惊诧,淡笑,“自他入军多年,我也从未见他长啥样的。现下要走了,总得一尝宿愿。李全,若你觉得对他有些歉意,你现下就可以出去。”

于是,李全这头摇得似拨浪鼓般,意志严明,“杨副将,我得在这儿盯着。这军医对小的有恩,不能让你们随便欺负去了啊!”边说着,这眼瞪如铜铃,黑白分明的眼滴溜转着,直盯着方无璧的手……下的那张脸。

片刻之后,大功告成。方无璧先是眼睛一亮,继而又眯起,时而吸吸口水,然后这手便不自觉的抚上区狄的面上,“这……你说,若是这脸放在艳倌楼里,那门槛得被踏破几条啊?”

李全也呆在一旁,摇了摇首,“小的不知道……”

而杨左,则皱起眉尖,“顶着这脸,若是边境便算了,却不该在这大金的中土之上。”

其实,区狄长得绝不似是白凤般的娇美,也不似将军的清幽,更没有燕如般的狐媚。若硬要说……长得有些像是韦右将。

那是一张男子的脸,五官英挺似是镌刻在大石之上。一刀一刀细琢,消了多余之处,一笔一划只剩筋骨。鼻架高耸,削薄的双唇紧抿唇边一丝纹痕便添了一丝沧桑之感。

李全纳闷了,“军师,军医这长相又不像女人?会受欢迎?”

斜他一眼,“去去去,这个中情趣,你又不懂!”

方无璧这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而眼中除了美人之外便无他人。既然区狄长着这张脸,便觉得他应该入那艳倌。毕竟,那里也有些人是极好阳刚之气。再配上这虎背蜂腰的,相信一番调教下来,自有一番情趣。

只是,他们两人说着,而杨左则脸色微白,“看来,咱们闯祸了。”

“啊?”

“你们看不出区狄有何不同?”

李全细细打量,“这皮肤真白,好像比将军还白,这五官轮廓极深,难不成是留着胡子遮挡太子的缘故?”

杨左苦笑一声,“这区狄,怕是有着南夷血统。而咱们大金对南夷偏见极大……我想,在他重新蓄出胡子前,怕是寸步难行……”

“……”

“……那个,军师,杨副将,小的觉得将军在叫小的。小的先行告辞!”说完,李全想着区狄那个大拳头,脚底抹油的跑了。

杨左也不迟疑,“韦右身子极弱,我片刻都不能离他身侧。军师,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说完,也一下没了影。

当下,只留个色迷心窍,不可自拔一脸呆傻的方军师。待他回过神来见满帐都空了之际,有些疑惑,却也未多想。

于是,第二日当他一脸青肿,出现在李全身边时,这小兵只想到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结果饶是如此,区狄还是在第二日启程。面上戴着个面罩似是土匪一般,不过看那露出的地方连和人说句话都羞红的样儿。李全暗想,没人会把他当个歹人吧?

一路行军,李全还偷偷的违了军令去了一个小村子。那里已经离都城极近了,是王虎媳妇在的村子。

当李全把王虎的军饷及那只虎头鞋给那一脸腊黄,面色憔悴,却一手抚着那高耸的肚皮轻轻安抚的女子时,那一瞬,他去无言以对。

倒是那位豁达的村姑接过了银子,细数了一遍,给李全一碗热茶。“小兄弟,辛苦了。”

原本,李全不想把这事告知这位身怀六甲的女子,怕她受不住连孩子都保不住。可王虎的两位父母也已是半身入土的人,更受不得刺激。

细数着手中的军饷,那女子扶着腰,轻叹着,“看来,今年能过个好年……若是省些用,养大这娃都不成问题。”

这话说的轻松,李全当下一愣,这才发现未见这女子流过一滴泪。“您……”

似是看出李全的疑惑,王大嫂苦笑一声,“男人当兵的,早就想到这一层了,这泪早在他送他时,就流干了……还好,他留下了这个娃还有这些钱……我一个人能撑着,帮他们王家留个后了……”

正说些,却“哎哟”低呼一声,看李全那紧张样,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这娃子在练腿呢!呵呵,估计是和他爸一样的壮小伙儿……若是可以,我只希望他能乖乖种地,讨个媳妇,给我抱孙子……”

最后的低喃,女子动作轻柔的抚着肚皮,眼却望向远处,哼着那时与王虎约情之歌。面容枯燥却神态安详,捏着丈夫留下的银两,似是凭着这冰冷的方圆与好炽热的遥望,便足以撑起了日后的天与地。

于是,母子两人平平安安,再无所求。

李全暗暗的抹了一把泪,走远了又跪在地上磕着响头直至把头皮都磕破了。回到营中,他便向将军先支了自己的军饷,细数下来,又借了足够普通百姓花销一辈子的银两。

樊落看了看自己的钱袋,便全给他了。

“你妹的嫁妆呢?”樊落问。

小兵憨傻一笑,挽起袖子露出了还有些肉的胳膊,“小的去卖肉,再不值钱凑个几两也成啊!”换来方无璧的无屑及樊落的黑脸,只觉得这小兵的皮,越发厚重了。

后来,自然也去了赵兵头的老家。这时李全才知道,赵兵头排名老四,上面三个哥哥连年征兵时跟着走了,便再没回来。剩下个弟弟,明年也得成年了……

于是,李全也稍微明白些,赵兵头当初的心思了。他保着将军,却甘当江爷的传令使。只因他既想护着将军,却又不舍幼弟步上哥哥后尘上了沙场,至此这脑袋便架在刀上,不是自己的。

若真是如此……那年迈的老父老母,怕再也受不了丧子之痛了。他注定不孝,只盼这爹娘最疼的弟弟能出息一些。

李全把那牌子偷偷给了赵五,小家伙极懂事理,“谢谢这位大哥,我会告诉爹娘大哥立了军功,给咱们村长了脸。征远侯看重他,要他伴在身侧,所以,不能回家过年了。”

过了一会儿,又添了一句,“这位大哥,您到都城后,能不能给咱们这寄封信?写上咱哥的名?就画几副画就成,咱哥识的字虽多,可咱爹娘不识字,他平日来信,就会画些小人儿哄他们开心。”

垂下头,又说,“有这信……估摸着,可以瞒着一两年。等他们都忘了,我再给哥立个牌位……”

后来一路,经过的村子更多了,便有许多人上前打探着,“大兄弟,咱的娃,叫铁柱子的,今天是他生辰,能帮老婆子报一声吗?”

“这位大哥,我的夫,他还在吗?我们新婚三日后,他便上了沙场。能告诉他,他的娘子来接他了吗?”

“大哥哥,我爹呢?我娘说了,我爹长得可俊了,我今年五岁了,可还没见过爹长啥样呢!”

李全每回,都躲在将军的车里,捂着耳闭上眼,。可樊落,却端坐在那儿连公文也不看了。睁着那对秋水般的眸子,透过帘缝,把他们每个人的脸都记下了。

“吾等罪孽……”突然,樊落开了口,而李全也正巧迎上了他那对似乎任何时候,都从未起过波澜的眼,而此刻,却温润的似是梦般。

“吾等罪孽,由吾承担……”樊落望着李全,面上依旧淡然,却言语坚定,“纵然阿鼻地狱,不悔。”

瞬时,李全想起一件事。自己这只是初次随将军回都城,那以前呢?以前那数次战役呢?将军他……是听着这一路哀号与一路欢彩,义无反顾的踏上这修罗之路吗?

喉间一哽,李全自后抱着樊落的腰,趴在他的背上,紧紧的拥着他。

总算是挨了过来,当看到那曾经让自个儿倍感人世情暖的大金都城之际,终于偷偷的松了口气。

在城门处迎他们的是一品大员,兵部尚书方大人。与方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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