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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将功成-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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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侯爷像他爹,更像他娘。近看粉雕玉琢,远看,就像一团白面捏成的娃儿,让人见着就想捏两把,活脱脱的散财童子相。”

李全一听,乐了,似是自己被夸一般。

可谁知,知州的话头又是一转,重重一叹,“只可惜这娃后来……这是老朽与这大金皇室造的孽啊!”

“……大人,您说啥?”李全不明白,将军后来咋了?依旧美若天仙,文韬武略的,不是挺好?

结果,知州默然不语,烟杆敲着井边的青砖,遥想片刻,这才又起了话头,“当年成了侯爷的先生之际,正是老朽幼孙夭折,他与侯爷一般大……其实,老朽那会儿真把侯爷当自家孙子。对他谆谆教导,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成为有用之人。然后为这大金百姓,当个英明仁厚的上位之主。可哪知……”

声音陡低,小得犹如蝇声,“可哪知,却成了一大祸害……”

李全的耳朵耸动,神情一窒,过了半晌过憨傻的又问,“大人,您刚才说啥?小的这耳朵近几日老有嗡声。”

“呵呵,没啥,不就发些牢骚而已?老人家的通病!”说完,便起身举步,冲着李全身后之人走去。

征远侯樊落正静立在那儿,披着件锦衣,望着眼前的老者。

十数年一晃而过,当年敢在侯爷大宅里举着戒尺责打小主子,也就这脾性古怪,一身反骨的礼部尚书。而现下他却清贫如厮,少了三分傲气,却多了一分世侩,一分慵懒,还有一分的人味。

他凑到樊落跟前,叹息着给他系上腰带,叮嘱着,“侯爷,这都快入冬了,您可是咱大金的栋梁之材,可得小心身子啊!”

樊落听了,像个娃般乖巧颔首,“谢谢先生。”

于是,系着腰带的手便一滞,又低声说,“落儿,为了自个儿,也得珍惜这身子……”

樊落眼波闪动,血阳之下如同琉璃,颔首,多了两字。“谢谢先生教诲。”

“哈哈,系好了!”打量着自个儿打得活像是要把人勒死的结,知州大人突然大笑,“侯爷,这太阳都下山了饿了吧?下官亲自下厨煮了些粗茶淡饭,您若不嫌弃就将就一下吧?”

说完,也不待他人回应,就走了。

李全走到将军跟前,解下了腰带又重新给系上。迟疑半晌才对樊落说,“将军,您刚才太生疏了,伤了知州大人的心。”

可回他的却是樊落一脸不解,“为何?”

李全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望着这位老者孤伶一人的背影,在这萧条的院落之间,便觉得怪可怜的。

结果知州大人说了粗茶淡饭的,还真的就是“粗茶淡饭”。米是糙米,口感粗劣不过十分耐饥,而青菜豆腐的就一小碟。好在,在市集上那人送的一尾活鱼,宰了清蒸,整条的就放在将军的面前。

别说李全了,就连赵兵头他们都脸色暗沉,眉头紧皱的互使眼色。只是,将军却丝毫未觉,甚至当知州大人给他夹菜之际,依旧乖巧的道谢。

而那知州的神情,便像一个长者看着自个儿的孙儿一般,只盯着将军一口口吃下那鱼肉,而自个儿却连一筷也不舍得碰。舔牍之情,看得李全心里头一酸,想起自己的爹。

所以,李全觉得这位知州大人是好人。

可该来的,还是该来。吃了晚膳收起碗筷,知州大人换了一身大金官服,黑袍镶金,下摆瑞云。头戴二尺乌纱,神情肃穆的叩拜坐上之人。

“侯爷远到而来,下官有失远迎,望能恕罪。”

樊落也不多话,从腰际取出一块金牌,上刻“征远”二字,掷于地上,“借粮。”

于是,地上所跪之人腰背便不偻了,声音也亮了,同样掷地有声,回道:“无粮可借!”

“大胆!”方无璧上前喝了一声,“延误军机你可知罪?”

冷哼一声,那人直直的跪在地上,细瘦的身子像根笔直的竹杆一般,双眼暴睁,精光四射,“下官手中无粮可借!难不成要下官操着一身老骨头卖肉不成?”

李全一惊,满目惶恐。瞪着知州又瞪着将军,仿若刚才饭桌情形只是黄梁一梦。哪有孙子与爷爷?只有将军与下属。

“无粮?”樊落一脸淡然,眉眼未动的出身后之人,“赵四。”

“来咧!”赵兵头一脸痞笑走到前头,蹲下身,冲着知州说,“老头儿,别这么小气啊!你这沂福每年上贡数千两税银已是小数。每年纳上国库的存粮,也近上万石。昨个儿小的去这儿的花柳之巷逛了圈,呵呵,可套到不少消息啊……”

说到这,赵兵头突然面色一凛,收起痞相,双目似狼般,射着厉光!

“知州大人,三日之前,你命人搬空了府库上万石存粮!你,把它藏哪了?擅用军粮,知州大人,咱们可以说你勾结西狄,意图叛国吗?”

字字如箭,直射而来。

知州却瞥了一眼,冷冷哼着,“军粮?放屁!近几年沂府连年虫灾,这是用来防灾之用!何时成了你们的军粮?要征用?成啊!圣旨呢?”说完,又冲着樊落厉吼,“侯爷!您无旨行事,强征 国库灾粮,下官可否认为您这是谋逆之罪?”

樊落听了,这才稍稍眯起眼,打量着眼前一脸刚毅,仿若又回到十数年前那位手持戒尺的先生。

而知州大人,自是怒目回瞪,仿若眼前不是他教过数载,当成自家孙子般的学生。而是,朝堂上不共戴天之仇敌……

李全在一旁看着看着,只觉心底阵阵发凉。方无璧和他说过,这知州是相爷的人。而相爷与将军在朝堂之上是恨不得在彼此心窝里插上一刀的死敌。

这情形,一介小兵相像不出。又不是杀父之仇,更不是夺人。妻女……仅仅是某些地方说不到一块儿去而已,哪来这么深仇大恨的?

于是,到后头他便不想。别人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只是,当看着前一刻还情同爷孙一脸和睦坐着吃饭的两人,现下,却如同水火互不相容。李全只觉得,这心自己揪得这么痛?

突然,这个傻小兵竟然不顾身份的冲上前去,跪在地上抓着那位老者的身晃着,“知州大人,借咱们粮吧!十万的弟兄,你嘴里十万的大金子民在挨饿啊!”

“李全!”方无璧见了以为他又闹事,连忙想上前抓回来,可哪知,却被樊落给抓个正着,动弹不得。

方无璧疑惑的盯着樊落,却被他眼中寒光一扫,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止了步。然后那人才又松手,用那对眉眼继续打量着眼前所跪两人。

“无粮?那侯爷您可以退!退到都城就有粮了!”知州回答的斩钉截铁,透过李全,逼视着坐上的樊落,“侯爷,下官眼不瞎耳不聋!这西狄怎么会打过来,你我心中自是一片明镜!”

这会儿,李全听了也浑身打颤,不敢看身后之人。翼州之战,并非如将军所说,西狄毁约挑起,而这幽州怕也是如此。

自始至终,散布传言说西狄来犯的是大金,让西狄背上黑锅率先起兵的是大金。于是,率先毁了十年盟约的,依旧是大金……

知州盯着李全的表情,带着讽笑,“是啊,能带在侯爷身边的俱是他亲近之人。小子,这仗是你家将军要打的,要讨粮,你向他讨去。”

“知州大人,”赵兵头嘴角挂笑,抖腿抱胸的似是地痞,可眼里,俱是沙场上的狠戾,“您好歹也是咱们将军的先生,看着他长大的……您就忍心,再看着他人头落地?”

知州身子一僵,也只有紧抓着他的李全感知到了。李全明白,去幽州驱敌是圣旨,打输了难办,不战而退,更难办!这是相爷与江爷,使得绊子,逃不得。

而眼前的老者却闭上双目,似是不愿看般,说出一句。

“翼州前年大旱,三月滴水未落,颗粒无收。数百村庄受到泼及,尸横遍野,满目疮夷。上千百姓饿死,渴死,上万子民流离失所。下河、祈苍、慕野等地,几尽灭村!”

声音一顿,这位老者依旧不愿睁眼,怕是睁眼,又是满目的惨剧。而李全,跟着他抖着身——他想起来了原先,他和妹子没这么清苦,可那次干旱连附近野食都无,近乎让自个儿以为得带着妹妹一起下地寻爹娘去了……

老者苍劲悲凉之音,又缓缓响起,“那时,朝中却无粮。为何?只因那官粮早被征远军带去南蛮,收复南夷!”

话音陡然一转,似是平地惊雷。“我与相爷,东奔西走,好不容易从幽州各地高价断粮想送去翼州,可谁知……”

猛的,眼前老者双目暴睁,血丝迸裂之际怒瞪着坐上将军,似是对着不共戴天仇敌一般,“可哪知,哪知整个州际之中连个可运粮的壮丁都无!为何?只因被征远军征去攻打西蛮!”

“……”樊落坐在上位,轻颔首。南夷之战耗时三年,让大金版图扩张千里,一跃为四国之首。

“侯爷!”知州猛的拍落李全搭在其肩之手,跪地前仆几步,“您不知!您不知!当您在南蛮边境奋勇杀敌酣畅掠境之时!您可知,我和相爷带着一群老弱妇儒,搬着灾粮赶至幽州之际,见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片修罗之境!人性泯灭,再无还转。地上野兽食人,天上秃鹫食人!甚至于连人……食其父,食其母,食其子……”

“侯爷!您承位十年便征战十年!今时今日,国库空虚,人丁薄乏!侯爷!这仗,不能再打了啊!为了黎民百姓!更为了大金国运,这仗真的不能再打了!”

说至最后,老者竟声声哽咽,捂着自己眼,趴俯在樊落的脚边,低声抽泣,“侯爷,退兵吧!别再挑起祸事,让百姓们过几年安生的日子吧!大金……快空了……”

最后数声,悲凄之意竟似绕染而上,在这大堂之中久久不散,充斥耳际,令李全只觉得胸口某处生疼生疼。

李全与妹子所呆小村紧邻幽州,才得以苟且。那,其他的呢?那时李全根本就无暇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将军与相爷之事,他并不介入,因为他以为那是在朝堂之上,与他这些百姓无关。可现下他才略微懂了些——朝堂之上,关乎着便是他这样的百姓!

于是,李全唯一能做的,便是呆呆的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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