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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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长叹口气,皱眉不语。适才说起道理时的那股激昂劲头,已经消失不见。
岳飞这时方才明白,原来刚刚那些官员一脸的时气不顺,却不是看到他的原故,而是和李纲打擂台,涉及到自己饭碗,却也怪不得那些人都一脸怒气。
他心中不安,有心说上几句,却自己也知道自己在政治上委实幼稚,皇帝和枢府多次训斥,他已经将教训铭记在心,遇着这种政治大事,更是不敢插话。只是想到自己来意,心里不免焦燥起来。
却见李纲站起身来,负手在房中转了几圈,终于向着范冲断然道:“事情还是要做。由你施行,如果有人为难,让他来寻我。”
“好!”范冲等的就是李纲这一句话,当即大喜起身,向着李纲兜头一拜,大笑道:“这才是击鼓破贼,召王师勤王,国家第一重臣的风采。”
“京西南路治襄阳,一共八州一军,襄州、邓州、随州、金州、房州、均州、郢州、唐州,光化军。按政事堂的决定,襄州军国重地,不可罢废,其余各州合为四州,五十六县,留二十三县即可。总计裁撤衙门及相关官吏,具册报给政事堂。罢黜各官,依着能力卓异、中平、下下三等,各有安排。”
他神情疲惫,看着躬身侍立的范冲,终挥手道:“范大人且去,就这么办吧,再有事情可来寻我,此地有我,总不会教你为难。”
“是,下官这就去着手,不过请大人放心,总不会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大人身上,我也知道大人心里很为难的。”
范冲躬身一礼,又向岳飞父子点头一笑,便自告辞而去。
李纲也不送他,只到门口看着范冲去了,然后方转头向着岳飞笑道:“将军此来,必定是为了用兵的事。”
岳飞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答道:“正是,不出相公所料。”
李纲回座坐定,从容笑道:“你不来寻我,也要请人去寻你来。”
他眼看就要谈及军事,岳飞却终忍不住好奇心,向着李纲问道:“适才范大人所说,末将有些不明白,还要请相公垂教。”
“哦?如何不明白?”
岳飞知道武将过问政治是大忌,见李纲问的郑重,便是一笑,只道:“末将只是好奇,若是其中有关碍处,相公也不必回答。”
李纲亦是一笑,摆手道:“无妨,你我闲谈罢了。”
“州县是为朝廷理民,牧抚一方,京西南京治下八州一军,县治五十余,户口一百余万,口数八百余万,纵是用的官员过多,可以酌情减免,如是把州县都撤了,赋税如何收取,刑案何人料理?地方事物,难道全托给地方宗族?相公当知,宗族固然可帮着朝廷做些小事,不过如果官府放权过多,则宗族坐大,难免会有汉末豪强宗族再现当今,还请相公明鉴。”
他说的很是郑重,李纲却是浑不在意,天气虽然渐渐凉爽,李纲绸衫薄袍,手中团扇轻摇,显的不紧不慢,待岳飞说完,方才答道:“其实将军不知,历朝历代,都是以州县官临民理财,又兼理防务,还需得管理刑狱,县官知府不过是一个人,如何料理这么许多?所以属员越来越多,还得多增吏员,这才料理的开。而一个人自出生成长,背孔孟之书而读书中举,他哪里懂的太多经世之道?便是我,这么大的年纪,让我去断案,我就不如提刑司的个小吏,如果以我安抚京西全路,这么多州县的案子尽数给我来管,手里必定会有冤案。所以自我大宋立国,别立提刑司,专理刑案,这就是和前朝有不同处。至于收取赋税,不过是吏员催科便可,更加不必由州府员亲临。防务,由厢军负责,州府官更加不必多理。所以裁撤州府,只是减少供奉官员,使得小民头顶上少几个菩萨来拜,余下的州府官一心理会境内水利工程,灾害赈济,统筹提调,论说起来,虽然州县少了,各地官员做出的事还要更多才是,于国于民,都是好的。”
这一番话李纲这几日显是常说,顺口说来一丝不滞,竟是纯熟无比。
岳飞低头想了一回,也觉得李纲说的甚是有理,只是有一个关节想的不明白,又问道:“那么原本提刑、转运、度支,医药、地方风气,都由何人来料理?”
李纲笑道:“州县撤了,各地的提刑司却不会撤,由一路提刑司总责其事,分司不依州县,而是依着人口多少,地方风气治安好坏来设,人口多的,案子多的地方便多设分司,人口少的,民风淳朴的地方,便少设一些。这样,人员不致浪费,刑案由老练专精的人才去料理,不必让地方官胡乱干涉,分司直属提刑司,不受地方管辖,你想一下,是不是比以前更好?”
“相公所言,真是经世致用的良言,如果不是这么一说,末将怎么也想不明白。”
李纲得意一笑,又道:“每一路,设提刑使一名,副使若干,提点法司一员,副司若干,提刑专责侦辑破案,法司来判,这样可防提刑司腐败专断,互相掣肘则都不满乱抓乱判。设学政司,专理各地学政,做养读书士子,不但是儒学,还要有明经,算术,医药,纯以经典取士,值此战乱之时,便知道人才难得。还有防御使,专责指挥厢军唯护地方治安,转运使,专职提调财政赋税,也依提刑司那般设置。”
岳飞是何等的聪明人,此时已经听的明白,免赋税,减免官员,看似中央削弱了对地方的统治,其实恰恰相反,官府对地方的控制不但没有削弱,反而大有增强,这种局面,确实是从古至今未尝有过。
第125章 天子诏来
想到这亘古未有的大变局,李纲也是极为兴奋。目视岳飞,抚须笑道:“若是全国上下皆行事顺利,一年之内,政府收入不减,而可用之处增多。政事堂秉承帝命,规划道路、桥梁、水利诸事,一俟手中宽裕,则可举行。五年之内,再看天下,必是局面一新。而朝廷有钱,用于理民,则天下益发富庶,不必增税则岁入迭增,流水不腐,开源增利,正是此理也。”
岳飞满脑子想的却是军费增加,朝廷用于军事上的开支年年增多,有许多以前不敢为不可为的事,可以从容着手实行,心中高兴,嘴上却答李纲道:“秦皇汉武,竭天下之力修直道、辟南疆、灭匈奴,今看陛下与诸相公行事,乃是富民而定天下,可谓开前人未有之变局,当真令人思之而欢喜若狂。”
“这话说的近了。”李纲点头称是,却是不再这个话题上继续与岳飞讨论,武将干涉政治仍然是大忌,这一点没有任何变化,岳飞若不是在私邸与他闲谈,适才的话也不必几他说起。
当即转了话题,向着岳飞笑道:“将军军务繁多,驻襄阳的大营绵延各地,老夫每出门,一近军营则喊杀声震天,有马之后,日夜奔驰操练不停。以将军繁忙之身,今日到得此处,绝不会只是探望老夫这么简单。”
“相公说的是。”
李纲如此直接,岳飞也是爽郎一笑,答道:“末将的心思不出相公所料。练兵已经有了成效,粮草医药甲仗器械都已经齐备,就是观看大局,似乎也没有到动手的时机,末将心里踌躇,也不知道陛下和枢府诸相公的想法,所以来寻平章,打探一下消息是真的。”
两人相视一笑,李纲也甚喜岳飞坦诚,他虽是文臣,脾气向来爽直,甚少禁忌,也不喜欢勾心斗角,所以宦海沉浮,极少有被真正倚重重用的时候,便是在京西多年,行事多有果决专断之处,若不是赵桓深知其人,也容不得他继续担任平章军国事。
不过,赵桓放他坐镇地方,不让这个刚毅严明的大臣留守中央,也是忌惮李纲威权太大,容易掣肘的原故。
却听李纲又笑道:“你说的不错。现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岳飞收了脸上笑容,欠身正色道:“请相公垂教。”
“金兵在潼关吃了亏,失了太原,韩、杨两将军今春又入山东,伪齐不能抵挡,金兵仓促调动,王师既退,金兵竟不能追。力疲之状,已经显然。今襄阳所驻兵马精锐,金人中尽有才智高卓之士,如何不曾见得?总因太原危胁更大,所以不理会襄阳,只着令伪齐派大将李成统兵至宛、洛备防,以守土便可。而金兵精锐则屯集河北,对着太原磨刀霍霍,太原失,则战守之势又易,而至今未动手的原因有二,一者夏天金人不耐热,战马也未到力气最好的时节。二来,金人中战和两派也在争斗。”
李纲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继续侃侃而言,向着岳飞详细解释。
金国的战和之争早已有之,不过向来是主战派势大,主和派势弱,因着金人有着在武力上的绝对优势,能用武力解决的事,自然不屑于乞求于和议。而现在根据各种消息判断,上京的金国贵族因战和两派的争斗,局势早就呈白热化,向来主战的宗辅成为主和派的新领袖,宗瀚垂垂老矣,不理政事,完颜昌、宗磐等人向来主和,得辽国土地后,沉溺富贵,早就不复当年进取,宗幹向来无可不可,置身两派之外,不问战和之计。因此现下算来,真正主战的,只有太祖第六子,在开国初还只是一个万户,连副都元帅也没捞着的后起之秀,新封的右副元帅,沈王完颜宗弼。
而更令金国上层混乱的,还是国主完颜吴乞买的病重。这几年来,金国战事不顺,吴乞买立自己儿子为太子的计划落空,诸事不顺,又弹压不了诸多子侄兄弟,心绪不加国事纷扰,再国中女真人生活习惯尚在野蛮与文明之间,饮食皆以肉食为主,于健康殊无益处,去岁潼关与长安兵败后,就有风声传出来,吴乞买病重难治,恐将不起。
如此一来,金国上层的争斗还涉及到皇权之争,更加的错踪复杂,不但宋朝摸不清虚实,便是金国上层贵族,诸多统兵大将,有的参与其中,有的唯恐连累自己,闭嘴不言政事,只等着局势大定后,再向新主效忠便可。
李纲说到这里,岳飞已经全然明白。局势如此错踪复杂,原本的作战计划是待敌先动而后动,而金国政治如此,整个大局都是不利,指望金兵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