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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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费伦目瞪口呆,赵桓忍住笑意,正色道:“这岂不是钟会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的故事么?费伦,这将来会留传千古,成为佳话的。韩某人有大臣之风,甚好甚好。”
“这……”费伦呆苦木鸡,不知道如何应答。
以他与赵桓的关系,从五国逃到长安,时间荏苒而过,赵桓朝会时偶尔还提起赵佶几句,掉几滴泪,而私底下,则是绝口不提。联想到当年诸事,皇帝对上皇的态度显而易见不问可知。而此时此刻,对韩肖胃的态度作法皇帝非但不怒,反致大笑,这个反应既出乎他意料之外,也委实值得玩味。
“好了,此事你不必再提,也不要揣度朕对上皇的态度。你是天子近臣,不妨实话告诉你,朕对上皇既有敬意,也委实有些遗恨,其中况味复杂,朕有时自己都想不明白,你们怎么能猜度的出。”
赵桓悠然一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与费伦继续讨论,便又笑问道:“韩肖胃出使后,朝野民间情形如何?”
“朝中诸位大臣,都道早该如此。民间也盛赞陛下此举符合孝道,甚是英明。陛下,小家子老百姓不知道天子家事即国事,只听说陛下派人去探视上皇,就觉得欢欣鼓舞,大赞陛下是个孝子,这一点请陛下留意。”
“唔,朕知道了。”
见赵桓似乎并不特别在意,费伦一时意想不起什么实据,脑海里灵光一闪,竟是将早晨在汤火铺子里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向着皇帝说了。
赵桓初时也不在意,甚至怀疑费伦编造。一个中年妇人,在坊间店铺里给韩肖胃写诗,还分古风律诗,这也太过无稽。只是待听到最后,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听到一句:“有易安室者……”
他脸上变色,站起身来,盯着费伦问道:“那个妇人,诗稿了写的是易安两字?”
费伦吓了一跳,连忙回想一下,然后才又答道:“确实是易安两字,臣看的真切,断然没有错的。”
“那她现下在哪里?”
“臣用过早饭后,立刻来宫中求见,现下那妇人不晓得还在不在。”
“唉,当真可惜了。”
赵桓颓然坐下,知道李清照此时断然没有还在那小店的道理。他年轻时极爱诗词,而词又在诗上,李清照又是宋代词人中最爱他的尊崇,所以自靖康三年后就暗中派人打探她的消息。只是李清照自南渡以后为了家族声誉,哪怕千辛万苦,一定要跟随在皇帝身边,以示忠枕。怎奈赵构忙于自己逃命,先后两次逃到海上,遣散百官而令自谋生路。李清照先是丈夫亡故,后来随身带的财物和古董先后失去,再后来所嫁非人,为了离婚告丈夫欺君而致下狱,种种挫折令这个才女心灰意冷,是以赵桓在赵构死后,多次派人暗访她的消息,一时间竟不能得。
再加上战事绵长,赵桓全部心思要用在国事战事上,寻访李清照不过是自己少年情绪作祟,不能当正经政事来办,寻访不着,也只索罢了。
这桩心事他深埋心底,从未宣诸于口,唯有寥寥无已的办事人知道端底,今日知道李清照就在长安城中,却是一时按捺不住,以致失态。
费伦虽然不明就里,却也知道今晨见到的那个妇人对皇帝极为重要,当下也不敢怠慢,立刻道:“陛下既然想见那妇人,臣立刻派人去寻。”
赵桓摆手道:“不要弄的鸡飞狗跳,她既然给韩肖胃写信送诗,想必是和韩家是故交,令韩肖胃收信后问清楚她居于何处,也就是了。”
眼见费伦离去,赵桓的心情一时却无法平静,种种凡难政务,军国大事,一时竟是放不到心上,在阁内转了一圈,踱到窗前,眼看窗外柳枝新发,露出一点点嫩绿来,心中一动,竟是不自禁的吟哦着:“永夜恹恹欢意少,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为报今年春色好,花光月影宜相照。随意杯盘虽草草,酒美梅酸,恰称人怀抱。醉里插花花莫笑,可怜人似春将老。”
第108章 峰火太原
虞允文又奉命出使,加上韩肖胃前往金国,加上严冬刚过,春寒尚且逼人,各地的战事除了岳飞一部继续对着钟相、杨么展开围剿外,其余各地尽是风平浪静。
而再有两个签书枢密奉命出使的事,一时间朝野议论纷纷,众人都道:“连战连捷,只怕金狗怕了,要和咱们大宋议和。上天有好生之德,只怕皇帝也有意允了此事,大家罢兵。”
尽管民间和不知情的官员议论纷纷,身在局中两府高层和禁军将领,甚至是已经完全转型的厢军后勤部队的主官们,心里都是清楚明白,皇帝和两府都完全没有议和的想法,大量的枪矛弓箭、粮草医药,盔甲军服,成车满船,或是旱路,或是水路船运,每日络绎不绝,往着河东路方向而去。
原本第三军的统制张俊已经被调离军职,前番救援长安不力,再加上与部将姚端争功,已经令大失上下所望,赵桓原就对这个志大才疏生性贪婪残暴的大将不满,张俊在所谓中兴四将中,武功极差,人品亦差,也就是略在刘光世之上罢了。刘光世现今已死,张俊若是谨慎小心,也还罢了,既然此人一如既往的无能无用,自然不可再任以一线军职。在河东战事稍歇之际,便由枢院下令,免去张浚一军统制之职,转为枢密副使,也算是给此人一个台阶,稍存脸面。
张俊心中恨急,却也是无法可想,只得奉诏了事。待交卸职务之后,又知道是姚端接任他的军职,更是气的跳脚。
原要奉命回转长安,待到了河中府时,却是接到诏令,让他停留河中待命,过了几日,枢院户部兵部一起来人,却是让他带着一众官员前往龙口修筑城池。
他心中怨恨,脸上一点也不敢带出,正是初春时节,道路开化泥泞,也只得每天穿着布袍,踩着草鞋,带着十几万民夫在泥水中摸爬滚打,待到了二月下旬,朝野间和议之说甚嚣尘上时,城池筑成,上书皇帝,没过几天,诏命下来:“着张浚与河东路行军总管郭浩一并前往太原,参与军机效力。”
在龙口等了郭浩几天,亲眼见得无数的粮草物资攻城器械运往太原,张俊这才明白,所谓迎还上皇两国和议,皆是虚枉。当下也只得按住心思,每天翘首而盼,总算在靖康六年二月下旬的光景,迎得郭浩前来。
论说资历,郭浩犹在张俊之上,其父郭成也是朝中名将,郭浩因父职而青年入三班奉职,后来到环庆路第五将下任职,对西夏屡立战功,提升为都监,西军之中,流传其故事甚多,有一次在与夏军争夺水源的战斗中,郭浩肋部中箭而怒而不拔,率数百骑突入敌阵,敌闻风丧胆,乃致大溃。
在那个时候,张俊还不过是一个西军小校。
而后靖康二年丧乱,张俊受赵构信重,渐渐位高权重,郭浩虽屡立功郧,不过是半路经略,直到今日,张俊已经失宠,成为一个办杂差的枢密副使,失了兵权,而郭浩却是行军总管,统领原本的御营第三军及奉圣两军近七万人,前去攻打太原。
他心思异样,郭浩却不理会,带着几十个参谋军官与亲兵,与张俊见面之后,也不多话,当即动身起行,赶往太原城下。
自去年冬末围住太原后,姚端先领自己的前军,然后奉命领张俊所部,他原本就是最受尊重的大将,领着全军也无人不服,事事顺手。待开春张宪领着奉圣军赶到,两人曾经共事,相处融洽,见面后更是全无芥蒂,同心合力,一起将太原城围的铁筒也似。及于诏命一来,听闻郭浩前来主持大局,两人资历都不及郭浩,也还罢。只是诏书还提起张俊一起前来,众人都知道此人脾气,却是暗暗叫苦。
此时已经交了三月,晋北虽然苦寒,天气也渐渐转暖,围城数月之后,因物资接济丰厚,用度不乏,城外连营十余里的宋军大营绵延巍峨,营内士兵穿的暖吃饱,操练法度森严,都知道开春必定攻城,闲了几个月无事的士气渐渐高涨,求战之心越发迫切。朝廷将复军功赏爵,甚至关连着整个文官与授爵系统,尚未成为定论,然而风声传出,对着士气的增长,已经不是寻常的赏赐银钱可以相比。
待知道郭、张二人将至,姚端移文邀了张宪,带着两人的各自部将,一起至汾水北岸官道边摆开队列来迎。不过等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看到前头烟尘大起,姚端向着张宪略一点头,两人一起迎上。眨眼功夫过去,只见几百身着红袍的亲骑护卫掌着旗帜,护卫着浩与张俊二人来到。姚端先看张俊,只见他身着朱紫,腰悬鱼符,虽然似乎腹有心事,仍然不失雍容华贵之气,虽然武将出身,此时转做文职,也还不失大臣风范。再看郭浩,在战场上以勇猛闻名,朝堂与私下又以恭谨出众,此时一眼看去,只是寻常军人袍服,手中还提着一柄陌刀,若是不认识的人,还只以为是一个寻常军汉。
姚端素知郭浩为人,只是从未共事,此时一见好感顿生,当即先迎上前去,揖让行礼,笑嘻嘻道:“末将见过总管大人。”
郭浩正值中年,为人甚是谦冲和抑,见姚端等人一一上来行礼,连忙跳下马来,先是回礼,然后向着姚端笑道:“你我相识甚久,应该知我为人,搞这个虚排场做甚,没得弄的咱们生份了。”
姚端先看一眼张俊,然后方答道:“礼不可废,行军总管统领诸军,位比枢密,咱们出来迎迎,也让全军上下知道有了主心骨,下面的事就好办了。”
郭浩虽然看似木讷,其实能让赵桓信重,让他为行军总管,统大军攻打太原,又岂能是等闲之辈,当即一笑,不再纠缠此事,而转头向张宪道:“张将军久在岳大帅帐下效力,一向不曾见面,在长安奉圣军时,偏我又在潼关,今日得见,果然是气度不凡,名不虚传。”
张宪不如姚端那么顾忌,对张俊原本爱理不理,此时听得郭浩夸赞,心中欢喜,也是回礼道:“末将原就是一勇夫,蒙陛下不弃许以一军统制,还请总管多加提点,有不是处,尽管教训。”
“岂敢,张将军太过谦了。”
一时间众人寒暄已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