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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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赵桓面露喜色,两人跪拜礼行毕,又站起身来,依次在赵桓腰前轻轻一抱,再行抱见礼。这是蒙古人中向着更高身份的人行的最高礼节,比跪礼还要隆重尊贵,两人已经对赵桓死心效命,这才如此行礼。
只是这礼节看在其余宋人眼中,却是有些不伦不类罢了。况且,这两人身上臭气熏天,满是血污,赵桓身着黑色团龙长袍,被这两人一抱,已经是脏污的不成模样。
赵桓却并不在意,只向他二人笑道:“昨夜辛苦,未知杀伤如何,敌人去向又是如何?”
两人眼中都是露出感动之色,先由合勒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向着赵桓道:“主人,金狗一直往东跑,咱们追出了近百里,打了十三次,将金狗也打散了十三次,到下半夜时,金狗的骑兵又回过劲来,开始反扑,咱们终究是人太少,不敢与他们正面交战,边走边退,借着月色又射死了不少,占足了便宜,这才回来。”
赤那接道:“杀了多少人,只怕也难以计数,咱们的人手中的矛换过,刀也砍卷了不少,我的狼牙棒也打脱了手,不知道丢哪儿去了。不过我略略估算过,死在咱们手中的肯定过两千人,只可惜咱们人太少,不然将敌人骑兵再打散,一直追下去,非得杀他个尸横遍野不可!”
他的汉语比合勒好了不少,到最后还用了一个成语,讲完之后,挺胸凸肚,显的很是得意。
赵桓待他们说完,便回头向张浚道:“依卿之见,他们去路如何?”
张浚道:“越往东,则我王师聚集越多,听闻长安有警,前方将士也必定会调兵回援,他们多半会再由龙口渡河,逃往河东。”
“朕就是担心潼关一带驻军,听闻长安有警就急速回援,结果腹背受敌,千里谷道形同虚设,被二十万强敌趁虚而入。是以早就暗中派出使者,下了严旨,令赵鼎不可擅调一卒。”
张浚面露遗憾之色,向着赵桓道:“事情紧急,陛下如此严断,也是正确。张俊等人兵马不多,依臣之见,延州各路只怕也有敌兵拖住他们,这几天也并没有张逡的信使来到,只怕他们也并没有脱身。这一股敌人,先在坚城下失却锐气,又被一通冲杀破了胆量,或是咱们有几万强兵突然出现。只怕他们匹马不得过河。如此,就可以趁着河东空虚,直杀过去,收得平阳等地,以河东地做为龙口等地的前哨,这样就再也不怕被人趁虚而入了。”
赵桓咪着双眼,盯视着东方缓缓升起的太阳,半响过后,终缓缓摇头道:“张俊也罢了,他麾下有不少良将,未必不晓得变通行事。况且,朕在河东也有后手,只是并不是战阵上的堂堂对决,所以并没有知会枢密。”
张浚默然不语,知道必定是皇帝由行人司出手,在河东做了一些勾当出来,只是皇帝现下肯定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是以不肯说出。
第72章潼关大战(21)
一时间别无他话,赵桓回到宫中休息,由张浚点派精锐骑兵,再去溃逃的敌军身后哨探敌情,同时派出使者,急速奔往张浚军中,命他们相机行事,最好能趁着敌人腹地空虚,出兵河东。敌人能打长安一个措手不及,如是这般回敬一下,却看潼关处的完颜宗弼急也不急。
待到子夜时分,赵桓方悠悠醒转。
自长安闻警以来,这三天功夫他几乎都没有阖眼,一直商讨军情,在城头紧急时,还整夜在城上督战,很是辛苦,待警报一除,却是再也支撑不住,终于卧倒榻上,一睡不起。
待他醒转过后,简单梳洗一下,用了几块点心,便立刻向人询问,得知张浚等人尚未休息后,就下令立刻传见。
张浚此时五十出头年纪,精力看起来却比三十了出头的赵桓更加健旺。赵桓原本还担心他支持不住,倒是张浚进来,先打眼看了赵桓一眼,然后行礼起身,便向赵桓笑道:“陛下神情脸色看起来都还好,如此,臣等便放心许多。”
赵桓笑道:“朕不过是一个幌子,哪里出过什么力气,只不过熬夜罢了,到是卿等,日夜操劳,如此这般,国家方能无事。”
“陛下错了。陛下一身的安危,才关系到我大宋的生死存亡。只要陛下无事,长安又如何,臣等累死战死,又能如何。只要帝位不虚,我大宋恩养士大夫有年,国家民气军心可用,敌人尽自强横,却绝不能灭我大宋社稷江山。”
赵桓知他是在劝自己多纳宠妃,甚至立后,便向他含笑道:“前几日宫中,有一李姓宫人查出来已经有孕,虽不知男女,不过也是皇家喜事。围城时不便说出,今日先与卿讲,也算释众人之疑惧。”
张浚先是大喜,跪倒在地,向着赵桓拱手贺道:“陛下,这当真是国家之福!若是诞下皇子,则宋室江山再无忧矣。”
他有一层意思,却是不便说出,赵桓自是心知肚明。自从逃回以来,他说不上夜夜换新娘,不过深宫伺候的女人也有十个八个,却是一直不曾有人怀上龙种。这样两年下来,难免有人传言,皇帝已经不能生子,无有生育能力。如此这般,士大夫中才纷然传言,有人建议他立正宫皇后,也有人劝他抱养宗室子弟,如此国家危难之际,人主没有后嗣,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
赵桓左拖右拖,就是不信自己当真不行,如今总算不负辛劳,后宫传出喜讯,又正值长安大捷时宣布出去,对整个朝局都大有助益,再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赵桓的皇帝位置,自然就是绝无问题。
无后,在现代都是极严重的大事,更何况是礼教越加森严的宋朝,皇帝无子,对自己威严的损害,当真是极其严重。若是不然,此时战事紧急,君臣枢密准备连夜商讨战事,赵桓提起此事,张浚等人却丝毫不以为怪,反而喜不自禁,其因便在于此。
见张浚欢喜,赵桓眉宇间也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又笑道:“但愿是个皇子才好。”
张俊依命起身,却是又面露忧色,略一沉吟,终忍不住向赵桓道:“陛下,李姓宫人既然有孕,不知道陛下将以何位封赐于她?”
赵桓淡然一笑,向他道:“朕已命王用诚拟诏,封李佳为宜嫔。”
张浚闻言一震,然后终又躬下身去,喜道:“陛下圣明。”
宋朝皇后都在士大夫和郧戚家挑选,不象明清,一个是在所谓清白人家,就是中下等官员的家中挑选容颜秀丽即可,一个则是在满汉八旗中广选秀女,然后指定一人为皇后。宋朝皇后则地位相比明清更加尊贵,也常有太后临朝的举动,是以皇后的人选,要慎之又慎。这李姓宫人,不过是后宫寻常宫女,只是因为长相美丽,侍奉赵桓起居而已,若是因生子而立刻册为皇后,则是一件非常不妥的事。
赵桓此时的处置,经验很是老辣,并没有因为喜悦而乱了方寸,是以张浚深感叹服。
如此就算将此事揭过,赵桓换过表情,向着张浚正色问道:“卿查点敌我死伤如何?”
“我军连同民壮,死伤逾两万人,其中以厢军和民壮死伤最重。”
赵桓神情沉痛,“嘿”的一声,重重拍一下自己的腿,然后方道:“以守待攻,还是如此惨重死伤,朕心里很是难过。”
张浚却无所为谓,这些年来见的死伤多了,这一次其实战死的多半是厢军和被射死射伤的民壮,正规禁军死伤虽然也很惨重,不过也比预料中的低了许多。身为枢密,却已经觉得很是庆幸了。
便又接着道:“金人在长门城下,伏尸五千余,沿途战死三千有奇,其余受伤者不计其数,盔甲武器丢弃于途,堆积如山,战马分散四处,臣今晨就派出大量人手,圈逮敌人战马,到晚间时,已有近两万匹被带到城外,臣命人急调草料谷物,加以饲养。”
说到这里,张浚当真是眉飞色舞,喜不自胜。
盔甲甲仗便也罢了,宋军的军器监、弓弩院每天都大量出产武器,精良程度远远超过敌人手中的次等货色,虽然堆积如山,不过也只能装备东南的二线防御部队,或是交给厢军使用,所以用处并不很大。唯有这几万匹战马,当真是天下掉下来的财宝,花钱买也买不到的奇珍。
宋朝没有自己的养马地,百多年来不知道受了多少气,想尽办法,无奈辽国和西夏都知道国力远不如宋,绝不肯和宋朝交易战马。结果这么多年下来,自己养马费力费钱,却只能出产极为差劲的矮马,勉强上阵交战,已经比敌人矮了一截,跑也跑不过,打又打不过,百多年来,骑兵只是若有若无,勉强成军罢了。
这一战金兵原本就是豪赌,精骑冒进,甚至仓促攻城,结果赵桓早已不是当年的弱者,登城决战,任用虞允文奇计,果断出击,一战之下,将金兵打的大败亏输,是宋金交战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过的大胜,富平一役虽然战而胜之,却是根本没有实质性的便宜,双方互有杀伤,金兵从容退却,而此次大胜之余,虽然杀伤并不很多,却是俘获这么多的战马,等若宋军凭白多出一支强悍的骑兵队伍,却教张浚心中如何不欢喜。
赵桓见他如此,也知其意,因感慨道:“昔日汉人强盛时,胡人曾经没有得胭脂的地方,而我汉人失了幽燕,又失河套,竟是连牧马的地方也没有,被人家按着头打,打的尽是吃亏仗,在朕手里,一定要收复燕云,教我汉家儿郎,再也不吃没马的亏!”
这样的豪言壮语,却并不能教张浚心动,就是连同赵桓左右侍卫,不家枢密同知王野等人,也是面无表情,并没有人出来颂圣。
宋太宗两次出征燕云的失败,是宋人心中永远不能抹去的伤痛,以开国帝王的英明,彼时宋军的善战强盛,辽国又是孤儿寡母当政,国力很弱,结果几次仗打下来,都是宋朝大败亏输,甚至宋太宗的屁股上还中了一箭,差点儿丢了性命。
如此一来,后世帝王,又有谁敢轻言收复燕云,更何况赵桓也就是刚刚从危机中脱身罢了。
半响过后,张浚方勉强一笑,向皇帝回复道:“愿陛下善始全功,小心谨慎才是。”
“卿的意思朕明白,不过朕的报负,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