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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大漠谣-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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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实在熬不住,看了看地上,铺的恰是厚厚的羊毛地毯,索性挨着榻边躺到地上,身上随意搭了点儿毯子边角,合目而睡。难闻的味道一直绕在鼻端,我头疼地想了会儿,摸索着拿了条香熏过的帕子盖在脸上,方觉得心静下来,安然睡去。

霍去病拿下我脸上帕子的瞬间,我已经醒来。一屋灿烂的阳光,和着头顶一张更灿烂的笑脸,我一时有些恍惚,定定看着他。

“好久没有见我,是不是有些想念?”他一手仍旧握着我的手,一手拎着帕子,用帕子角抚着我脸问。

我挥手打开帕子:“你一回来我就要睡地,我有病才会想你!”

“这么大个榻,你干吗不睡上来?”他说着就要拉我上榻。

我一面推他一面道:“做你的春秋大梦!”

两人推搡间,我的头倒在他的肩膀上,忙掩着鼻子嚷道:“求求你了,霍大爷,别再玩了。臭死了,赶紧去洗澡,昨天晚上熏了我一晚上。”

他举起胳膊闻了闻:“臭吗?我怎么没有闻到?你再仔细闻闻,肯定弄错了。”说着强把胳膊凑到我鼻子前,我一面躲一面骂:“你故意使坏。”

拉拉扯扯中,他大笑着从榻上翻了下来,我闪避不及,恰被他压在身下,气氛立变,两人瞬间沉默下来。他盯着我,呼吸渐渐变得沉重,我想移开目光,却只是瞪眼看着他,心越跳越快。他的脸慢慢俯下来,我的身子越绷越紧,他的唇刚要碰到我时,“金大哥,你今日不学骑马了吗?啊……”李诚惨叫一声,刚冲进屋子就又立即跳了出去,手忙脚乱地一面关门一面声音颤抖着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门被李诚推开的刹那,我的蛊惑立即解开,猛然把头扭开,脸颊似乎拂过霍去病的唇,又似乎没有。霍去病狠狠地砸了一拳地,恼恨未消,人又突然笑起来:“玉儿,你躲不掉的。”

我心中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一声不吭地推了推他,示意他让开,他立即双手一撑地站了起来,我却躺着没有动,怔怔盯着屋顶。

霍去病笑道:“我去洗澡了,回头检查你的马学得如何,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他走了半晌,我才仿若游魂般地起身洗漱。冷水浇在脸上后,人清醒了几分,脸埋在帕子中,心绪紊乱。

“金大哥。”李诚在身后极其小心地叫道。

我回身看向他,有些没精打采地说:“用过早饭,我们就去练习骑马。”

李诚一面吃饭,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金大哥,你若心里难过,我们今日就不要练习了。”

我抬头看向他,忽地反应过来他脑子里琢磨些什么,口中的饼子差点儿喷出来,连连咳嗽了几声,一巴掌甩在他脑袋上:“年纪小小,不想着如何把功夫练好,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李诚委屈地揉着脑袋。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鼻子乌青,嘴巴歪歪,一张猪头脸,居然还满面同情地看着我。

我怕噎着自己,再不敢吃东西,搁下手中的饼子先专心笑个够。琢磨着不能在李诚年纪小小时就给他心上投下阴影:“刚才纯属误会,我和将军正在对打,将军可不像你武功那么差,我们自然是势均力敌,近身搏斗时不小心就扭打着摔倒在地上,你恰好撞进来,所以就误会了。”

小孩子还真是好哄,李诚听完,立即开心起来,几口吃完手中的饼子,大叫大嚷着今天要再和我好好打一架。

霍去病到时,我和李诚刚把马牵出。霍去病看看神清气爽的我,再看看脸肿如猪头的李诚,忍俊不禁地问:“命他教你骑马,你有不满,也不用把他打成这样吧?”

我撇了撇嘴没有答话,李诚赶着回道:“金大哥在教我功夫,不是打我。”

霍去病微有些诧异看了我一眼:“教功夫?如果师傅都是这么教徒弟,还有谁敢学武功?”

我拍了拍马背,翻身上马:“我只会这种教法,让他自己在生死之间学会变通,没有什么招式,有的只是杀死对方的一击而已。”

霍去病笑了笑,也翻身上马,对李诚吩咐:“今日不用你教她骑马,回去休息吧!”

李诚低低应了声“是”,耷拉着脑袋,慢腾腾地往回走,我扬声说:“回去找刚下战场的大哥们打几架,他们现在骨子里的血腥气还未散尽,只要你有本事逼出他们心中的狠厉,打完后,你肯定所获颇丰。”

李诚回过头,高兴地大叫了声“好”,一溜烟地跑走。

霍去病和我并骥而行:“你要带个狼崽子出来吗?小心被我手下的狼敲断腿。”

我嘻嘻笑着:“我已经提醒了他呀!‘所获颇丰’中似乎就包括断胳膊断腿、从小猪头变成大猪头的可能。”

霍去病好笑地摇头:“我刚还纳闷你怎么这么好心,居然肯教他,如今倒觉得他命有点儿背,居然碰上了你。”

我瞪了霍去病一眼:“他的父母都丧生在匈奴刀下,你知道吗?”

“不知道,军营中那么多士兵,我可没有工夫研究他们的出身来历,我只关心他们上了战场是否勇猛。这小子是因为我要找人教你骑马,赵破奴推荐的。”

“我答应李诚如果他能在我手下走过一百招,就请你让他上战场。”

“照你这样的教法,战场应该能上,这些回头再说,先看看你这几日学得如何。”霍去病话刚说完,双腿一夹马,已经从我身旁蹿了出去。

我也有心在他面前显摆一下这几日苦练的成果,忙策马去追。没想到他根本不是和我比速度,而是时而左转,时而右转,又或者猛然一个回身,反方向奔跑。我拼尽全力也未能赶上他,反倒几次突然的急速转弯,缰绳勒得太重,惹火了马,差点儿又把我摔下去。

和李诚打上半天都面色不变的我,几圈跑下来,却是满额头的汗,霍去病气定神闲,笑吟吟地看着我。

显摆未成,我有些沮丧地跳下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霍去病坐到我身旁:“骑得很好,几天的时间能学到这个程度很让我意外。”

我带着疑问,侧头看向他,他笑道:“不是哄你开心,说的全是真话。”

我嘴边不自禁地含上了笑。

“玉儿,明天我要率一部分军队返回长安。”

我嘴边的笑意立逝,低头俯在膝盖上,闷闷地盯着地面。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逼你随我回长安,不过你也不许偷偷跑回大漠。反正你不是还要教李诚功夫吗?再把马术好好练习一下,我会尽快回来。”

我一句话未说,他也安静地坐着。

身旁的马儿突然长长嘶鸣了一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霍去病笑说:“你应该已经领略到些许在马上任意驰骋的乐趣,我逼你学马不仅仅是希望你有一日能和我并骥纵横在天地间,还是觉得你肯定会喜欢这种像风一般的感觉,不想你错过人生中如此惬意的享受。”他一面说着,一面拉我起身,“来,今日教你几招本将军的驭马不传之秘。”

夜半时分,正睡得香甜,我突然感觉一个身子滑入了被中,心中大怒,立即用胳膊肘去击打他的小腹,霍去病紧紧环抱住我,用力摁住我挣扎的身体,低声央求道:“玉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一早就走,现在就在旁边躺一会儿,你别踢我,我就躺在榻沿上,保证不碰你。”

我想了一瞬,安静下来,他缩回了手,身子也移开,我往榻里躺了下,给他让出了些位置,他低低说了声“谢谢”。

他将一个竹片塞到我手中,我摸了下问:“什么东西?怎么像签条?”

“就是签,还是你自己求来的。”

我的心神几分恍惚,想起当年随手扔掉的那根签,也想起立在槐花树下一动不动的他。他竟然去乱草中找回了这根签。胸中充满了酸酸楚楚的感觉,伤痛中还奇异地杂着一丝窝心的暖,痛楚好像也变得淡了一些,一时间完全辨不清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觉,这些感觉又为何而来。

“签上的话是:迢迢银汉,追情盼双星。漠漠黄沙,埋心伤只影。”

我想了一瞬,不明白签上的意思究竟指什么。是说我盼双星,后来却伤只影吗?忽又觉得前一句话用在霍去病身上更适合,但不管怎么解,后一句却总透着不祥,不愿意再多想:“签上永远都是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刚才做了个梦,梦见我从长安回来,却怎么也找不到你,我一个人骑着马不停地跑,可就是找不到你。玉儿,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不会跑掉,你会等我回来。”

夜色中,他的眼睛少了些白日的骄傲自信,多了些困惑不定,安静地凝视着我,没有逼迫,也没有哀求,清澄明透,流淌的只是丝丝缕缕的感情,撞得我心一疼,脑子还未想清,话已经脱口而出:“我以后不会不告而别,即使要走,也会和你当面告别说清楚。”

他的唇边绽开一个笑:“我会让你舍不得和我告别。”

这人给点儿颜色就能开染坊,我冷哼一声,翻身背朝向他:“对了!你回了长安,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在哪里。”

霍去病沉默了一会儿问:“任何人吗?”

我脑中闪过李妍、红姑等人:“嗯。”

“好。”

我扭头对他道:“天快要亮了,你赶紧再睡一会儿。”

他笑着轻点下头,闭上了眼睛。我也合上眼睛,脑中却难以平静。如果让李妍知道我居然和霍去病在一起,说不定她会立即动手铲除落玉坊。以为几封信一扔,就可以跳出长安城的是非纠缠,可人生原来真如霍去病所说,是一架纠缠不休的藤蔓,而不是我以为的一个转身就可以离开和忘记一切。

脑里各种思绪翻腾,不知什么时候才迷糊过去,早上清醒时,榻旁已空,不知道是他动作轻盈,还是我睡得沉,何时走的,我竟然毫无察觉。手轻摸了下他躺过的地方,人怔怔发着呆。

“一百!”满手是血的李诚大叫一声后,再无力气,刀掉到了地上,人也直接扑倒在地上。

我皱眉看着李诚:“你不想在未上战场前就流血而死,就先去把伤口收拾干净。”

李诚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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