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夫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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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谁说胜负已分?”
“瞧!你左肩已经负伤,刚才又被我击倒,居然还敢赖着说胜负未分?啧啧啧,人要有自知之明啊!”
林路遥憋着一肚子闷气,骂道:“臭叫化子,如果不是你暗中偷袭,你那点蹩脚功夫,能伤得了我?”
“嘻嘻,小姑娘,你的嘴还挺硬的,跟黄晴川一个样儿。行,我再和你斗三十回合。到时要你输得心服口服!”说完,陆盛男舞起铜杖冲杀过来。
林路遥深知敌不过对方,却不得不举剑迎战。很快,她被陆盛男的铜杖一连击中三下。
但见陆盛男凌燕一跃,一只脚踩在悬崖边一棵松树的旁枝上,另一只脚向后扬起,手中铜杖朝前方挺伸——这个动作与之前他跟黄晴川比试时是同一个模样。
“小姑娘,你输了。遇上我,你只能自认倒霉!”
面对他的嚣张,林路遥束手无策,又气又恼。
“啪啦——”一下断物的声响,陆盛男整个人失去平衡,直往下掉。
“啊……”他身后可是万丈深渊!林路遥想上前拉住他,但哪里还来得及?陆盛男的惊叫声渐渐消失在悬崖深处。林路遥暗叹道:做人何必自命不凡?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刚刚才要我自认倒霉,没想到马上就轮到自己了。
她收起剑,投原路返回寻找黄晴川。其时,黄晴川已经调息完毕。
“姐姐,咱们可以走了么?”
黄晴川见她独自回来,身上除了左肩的一处皮外伤,竟安然无恙,一时惊讶不已。
“陆盛男呢?”
“姐姐说的那个人,已经摔下山崖去了。”
黄晴川心头一震:她说的是真的么?不可能的。从刚才陆盛男和自己的比试可知,他绝非泛泛之辈,怎可能轻易败在这个黄毛丫头手上?况且还是把他打下山崖……
“姐姐……姐姐……”林路遥见黄晴川在发呆,一连叫了她好几声。
“呃……怎么啦?”黄晴川问。
“我们可以起程了吗?”
“去哪儿?”
“上腥风寨!”
黄晴川脸色一沉,道:“不行!”
“为何不行?请姐姐跟路遥行一趟,到时自知分晓。”
“我不能贸然跟你走,请见谅。况且我已说过有要事在身。”
“姐姐伤得这么重,还能办得成什么事?路遥答应姐姐,一上腥风寨,马上为你运功疗伤。而姐姐仅需要在寨里逗留三天就行了。三天过后,路遥定会让姐姐离开,决不食言。”
“林姑娘,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就凭腥风寨的名声!”
黄晴川早就听闻腥风寨在江湖上的名气,知道它以匡扶明室为旨,立誓杀尽天下清狗,是个为汉人伸张正义的组织。然而自己现在的身份,实在不宜跟随林路遥上腥风寨去,况且锦盒内的东西被盗,芳草妹妹亦生死未卜,查明这两件事才是当务之急。
“林姑娘,我实在不能跟随你上腥风寨。就算你再给出一百个条件,我也只会继续拒绝你。”
林路遥秀眉突然拧紧,道:“那姐姐休怪路遥无礼。”
“啪啪啪。”她动作极其敏捷,一连点了黄晴川三处穴道。黄晴川顿然动弹不得。
“你乘人之危,好卑鄙啊!”
“路遥已对姐姐再三恳求。事到如今,请恕我诸多冒犯。”
林路遥弯起食指放至嘴边,吹起一声长鸣。没过多久,十多名腥风寨的喽罗押着一辆马车行来。林路遥扶黄晴川上车,并把锦盒和佩剑交还给她。
“这是姐姐的随身之物,放在身边会好些。”
面对眼前这个满口礼义的丫头,黄晴川显得无可奈何。她坐在马车里,外面路经何地全然不知,只感到一阵阵难受的颠簸。直到林路遥推开车帘扶她下车,她才知道,这个处处插满旌旗的地方就是闻名江湖的腥风寨。
黄晴川看见路旁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首诗:
征衣挂箭浴腥风,血溅山河泪浸弓。
但得边城袁御史,满骑抚胆恨辽东!
这碑上的字个个铁画银钩,骨力清劲,定是练武高人所为。诗中嵌有“腥风”二字,想必山寨的名字由此而来。林路遥瞧出黄晴川心中所想,道:“姐姐喜欢书法么?”
黄晴川收起兴致,淡然道了一句“不喜欢”。
“若不是姐姐凝看此碑入了神,路遥哪敢断言你对此饶有造诣?”
黄晴川突然不安起来:这个林路遥真不简单,眼睛似乎能看穿别人的心。想不到年纪轻轻的她,已然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林姑娘真是自作聪明!”
“是吗?那当路遥没说过算了。”林路遥话虽然这么说,可眼神仍然流露出对黄晴川满怀质疑。
“姐姐可知,石碑上的字是我们大寨主殷宜中以剑所镌!他时常告诫山寨上下人等,要终生不忘光复汉人江山的重任。满洲人终日蹂躏我们汉人,此仇今生不报,来生也要报!”
“哼,若非当日思宗皇帝没长眼睛,中了皇太极的诡计,冤杀袁崇焕将军,清狗哪能长驱入关这般得逞?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夙夜犹思袁御史,满蹄焉敢过辽东’,依我看来,应该改为‘夙夜犹悲袁御史,啖尸之辱古今同’才对。令人仍有扼腕之痛的是:不识好人心者何止思宗皇帝一人,京城百姓更有甚之。”
“袁崇焕将军虽然壮士未酬,但我们这些后辈可以继承他的遗志。比如姐姐你,就应该好好劝说余总镖头,让西顺镖局和腥风寨一起,共同对抗满清的朝廷,将他们驱逐出去。”
“林姑娘,你以为驱逐满清鞑子出关,会像你说得那么简单么?一直活跃中原,一心驱除鞑虏的英雄义士,他们在清廷的魔掌下忍辱负重,等的就是一个反攻的机会。反清复明,是他们祖辈奋斗的目标。真正的反清义士们,哪会像你腥风寨这般无聊,打着光复河山的幌子,却到处掳人上山,胡作非为!”黄晴川当即将矛头指向林路遥。
林路遥当即意会,道:“对了,路遥答应过姐姐,上了山寨,就把请你来的目的告诉你。有劳姐姐现在跟我去一个地方。”说完,她解开黄晴川穴道,领着她来到一处内厅。
“这是殷寨主研读兵书的地方。”
“你带我来这地方干什么?”
林路遥直指墙上一幅画道:“姐姐请看!”
黄晴川循望而去,顿时两眼瞪直。
第二回:殷寨主命悬蛛线,黄姑娘李代桃缰(二)
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画中人和黄晴川长得一模一样。
“怎……怎会这样的?”
“正是因为姐姐和画中的女子相貌神似,路遥才不惜一切,将你请上腥风寨来。”
“这幅明明是我的画像,怎么会在你们腥风寨这里?”
林路遥微微一笑,道:“画上的人不是姐姐,而是我们殷寨主的夫人梅秀枝。”
黄晴川听毕,思绪更加混乱:怎么这些天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是如此让人无法捉摸?来历不明的姚老头口口声声说认识自己;锦盒中的物事无端失踪;现在又出现一个长相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接踵而来的迷团,何时才能解开?她再仔细察看一次墙上那幅画像,竟然发现,如果把它卷起来,长度、大小和锦盒内的凹槽相仿。这岂是巧合?
“林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为何带我到这里来?”
“事情是这样的……”林路遥刚开口,外面人声嘈杂,隐约听见有人喊道:“大寨主出事啦!大寨主出事啦!”
“姐姐,请你先留在这儿。路遥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她一说完,便撇下黄晴川匆匆离去。
黄晴川紧跟其后暗中察看。
正厅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背着一个浑身鲜血的人,和十几个喽罗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见林路遥,立刻惊呼:“少寨主,不得了了,大寨主他遭人暗算了!”
黄晴川忖道:赫赫有名,武功盖世的殷宜中,居然也有人能将他伤成这个样子!
只见林路遥连忙扶殷宜中躺下,手把其脉,不禁眉头一皱:“大寨主被震山掌打伤,而且身上也中了剧毒。”
那男子叫道:“震山掌?打伤大寨主的人,难道是窅幻山庄的庄主潘寿阳?”
林路遥愤然道:“哼,除了他,还会有谁?这个卑鄙小人,论单打独斗,哪里斗得过大寨主?不用说,他肯定先对大寨主下毒,再乘机偷袭。对了,胡寨主,和大寨主随行的兄弟呢?”
“他们……大多都……惨死在震山掌之下。”
“是谁最先发现大寨主的?”
“是聂寨主。”
“聂云超?”
“是的。聂寨主他也身受重伤,危在旦夕!如果不是他及时放响箭通知我们,恐怕大寨主已经……”
“胡寨主,麻烦你通知其他寨主马上赶来正厅这里,我们一起给大寨主疗伤。”
胡寨主领命告退。殷宜中伤重如此,林路遥痛心极了,眼泪一滴接一滴掉落在他身上。
“大寨主,你千万不能死!路遥已经把夫人找回来了。你快醒醒,你快醒醒……”渐渐地,她泣不成声。
不一会儿,其余寨主纷纷赶到。林路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谓众人道:“风寨主、陈寨主、缪寨主、唐寨主、徐寨主、万俟寨主,你们都来了。大寨主中毒极深,咱们得马上运功为他逼毒。”
众寨主二话不说,与林路遥一起围成一圈坐下,然后扶起殷宜中,一人一掌,贴在他身上。但见各人齐运真气,殷宜中顿时腰身一挺,接着黄豆般大的汗顺着脸颊滑下。
黄晴川从旁窥视,衣服亦不禁被这股强大的气息掠起。
林路遥运功之时,耐不住心中伤痛,两行珠泪潸然而下。忽而双目一闭,吐出一口鲜血。
胡寨主叫道:“少寨主不要分神,否则大寨主性命难保!”
黄晴川急了,担心林路遥走火入魔,疾步上前一掌护在她背后,助她调整气息。
众人大惊,异口同声道:“夫人,你回来了?”
黄晴川顿然莫名其妙。胡寨主道:“少寨主心神不定,不宜运功。请夫人马上带她离开。”
“哦,哦。”黄晴川佯装答应,撤回真气,扶林路遥离开。
路上,黄晴川心里盘算着:现在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可这姓林的丫头受了伤,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见死不救?这有违江湖道义啊!反复权衡之下,她决定先安置好林路遥再走。她回到殷宜中的书房,里面刚好有铺床,便扶林路遥躺下。
林路遥呻吟道:“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