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线上的岁月-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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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而到的指挥部工作人员将其中一间的房门打开,只见在黑暗窄小的房间内密密实实地摆下五张木架子床,房间中央摆有一张不知原来是什么颜色的破旧书桌,桌子上有一盏小煤油灯。床上挂着的蚊帐不知是由于发霉还是受到烟熏,已变得又黄又黑,床上的草席已霉烂得根本不成样子,与其称为席子倒不如说是在床上撒了一把干草。人走到门口还没迈进去,一股辛辣刺鼻的腐臭气味就扑鼻而来,我皱起眉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我还从来没听说过,象这样的地方也可以称之为招待所!如果不是指挥部的工作人员亲自为我们打开门,我真以为是不是走错了路。
看着我们几个迷惑不解的眼光,开门的同志说:“师傅们,你们从繁华的都市来这里工作,本来应让你们住得舒服些。真是对不起,我们实在是无法找到比这更好条件的地方让你们住,今晚只好委屈各位了,请将就着住一夜吧。”
既然如此,我们还能说什么?将就将就吧。进到房里将行李随便往床上一扔,拿出毛巾衣服随着蒋宁去到山脚下的小河里痛痛快快洗个凉水澡。泡在清澈冰凉的河水里,一天的疲乏和满身的臭汗都被涓涓的流水冲跑了,兴之所致,我们还互相打起了水战。就数蒋宁的兴致最高也笑得最开心。
他说:“周家生你知不知道,十几天就我一个人在这里过日子,想工作没工作,每天都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面对大山静静发呆,到了晚上早早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连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这种日子真的好难熬呀。自从你来到这里,虽然只是短短的二、三个小时,但我却感到是十几天来最开心、最快乐的时刻。”
我说:“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分手了,到那时这里又留下你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又相逢。哦,对了,你不如到指挥部去请示一下,与我们一起到七工区去。”
他说:“各工区现在都是修筑路基,随着工程的进展,几天之后应该需要用到压路机了,不知哪一段路需要我去,过两天可能陆续还会有压路机进场,我一定想办法要求到七工区去。”
山区的夜幕来得特别的早,夏日的太阳早早地躲进了西山,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我们只好恋恋不舍地告别了为我们冲洗征尘的小河。在指挥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打开两罐红烧猪肉和豆豉鲮鱼罐头,蒋宁一边大块大块地往嘴里塞那些鱼和肉一边说:“好香呀!这辈子吃的东西就数这一餐觉得特别香。”
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馋样子,我将罐头盒里的东西全倒进他的饭碗说:“吃吧,看你那个馋样子,好象已被饿了十天似的,当心骨头卡你的喉咙。”
他说:“现在你笑话我,过几天你也会象我这副样子的,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我也不与你说客气话,以后有机会再报答你吧。”
吃过晚饭几个人聊了一会儿,蒋宁说:“你们颠波了一天也够辛苦的了,明天一早又要出发,早点休息吧。明早我过来与你们一起吃早餐,顺便为你们送行。祝你们晚安。”
我从行囊中拿出买给他的东西说:“这些东西是专为你准备的,留着慢慢吃,随着来这里工作人员的增多,上级也会重视工作人员的生活问题的,以后的日子将会逐渐得到改善。”
我将他送到了公路边,他拉住我的手恋恋不舍地说:“其实我真的很不愿意这么早就回去,人躺在床上也睡不着,常常睁着眼睛盼天亮,孤单只影真的很可怕,但为了不影响你和两位师傅的休息,不情愿也要走了。”
我能对他说什么?我能怎样安慰他?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与人之间有思想和感情的交流。一个人孤苦伶丁地生活,没有人际间的思想交流,缺少可交心置腹的倾诉对象,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的苍白和可怕啊!我默默地拉着他的手,此时此刻,什么样的安慰都是无用的,也是多余的。他所希望得到的东西只是如此的简单,但我却无法满足他,我只能轻声地对他说一句:“祝你开心愉快!”
回到招待所,房间里的小煤油灯发出昏黄微弱的光亮,豆大的火花不停地摆摆跳动,借着微弱的灯光,两位师傅正在整理着床铺。张立忠铺着床嘴里嘟嘟囔囔地说:“这种鬼地方,哪是人住的,床板又湿又潮,怎么睡呀!”
梁师傅说:“你说了还不是等于没说,出门在外哪能与家里相比,去工地工作就是这样的了,我去过的工地也不算少,这里还不算最差的,别那么多的讲究,困了倒头就睡,管它潮不潮的。”
我将床上的被褥简单地整理的一下,毯子和蚊帐摸上去除了感到潮湿之外还有点粘乎,不知它们已有多长时间没清洗更换过。我一躺下头刚挨上枕头,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直往鼻孔钻。我连忙爬起来皱着眉头连吐口水说:“唉呀我的妈,简直比厕所里的气味还要臭,你们不声不响的怎么睡呀?”
我那副狼狈的样子惹得两位师傅哈哈大笑,梁师傅打趣地说:“小周呀,你吃过臭豆腐没有?这点气味还比不上它哩,那么臭的东西在北京还是一道有特色的名菜,连毛主席也爱吃,你这个样子是没福享用那么好吃的东西啰。”
床上的气味真令我难受极了,早知如此,真应将夹在行李之中的香水拿来洒上几滴,现在黑灯瞎火的到铲运机那里也难以找到。万般无奈,只好用衣服将枕头包了起来,再将毛毯铺开当席子,这样一番整理之后臭味才稍为小些。劳累了一天也的确困得够呛,头刚沾上枕头就沉沉地睡着。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一阵令人难禁的奇痒将我从睡梦中弄醒,我伸手往痒处一摸,吓得我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哆嗦。原来我的身上、脖子上还有两手两腿到处都被臭虫咬起一大块一大块的疙瘩,将我弄醒的奇痒就是那些令人想起来都毛骨悚然的臭虫们搞的杰作。煤油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对那些可恶的臭虫我只能束手无策,无可奈何。臭虫们在黑暗的掩护之下肆无忌惮而又近于疯狂地吸食着我身上美味的鲜血,我只有本能地往痒处东抓一把西挠一下,希翼能赶跑身上那些不速之客,结果如何可想而知,这种徒劳无益的驱赶只不过让我的身上多添了几块疙瘩。
屋后的荒山上不知是什么野兽在低沉地吼叫,屋里的两位师傅此起彼伏的鼾声好象在与它们遥相呼应。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就象是在烙着煎饼,睡不着的漫漫长夜特别的难熬,耳听农家的雄鸡高唱了两三遍,我才迷迷糊糊又进入了梦乡。
一阵紧似一阵的敲门声将我惊醒了,蒋宁在门外高声地喊道:“周家生,你这个大懒虫,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呀。”
我使劲地揉了揉难以睁开的眼睛,只见几丝火红的阳光从宽宽的门缝钻了进来在蚊帐上留下了几道白色的线条。我打着哈欠将门打开说:“懒你的头,你知不知道我昨晚在做好事?一个晚上都在帮招待所管理员喂臭虫,根本没法睡。哪象两位师傅,他们浑身肌肉就象铁打的,皮肤也犹如牛皮那样又厚又韧,臭虫们想下口都没地方,全跑到我的床上参加喝血聚会了。”
张立忠从床里钻了出来说:“你说有臭虫?我怎么没发觉?”
我伸出被臭虫咬得到处都是红疙瘩的胳膊给他看:“你们两个睡得就象死猪一样,鼾声比打雷还要响,就是天塌下来也醒不了,几个小小的臭虫算得了什么?”
梁师傅也从床里钻了出来举起双手伸了一个大懒腰说:“好舒服呀,坐了整天的车困死人了,闭上眼睛一觉睡到大天亮。只要你心平气和别想其他的事,保证能睡个太平觉,这是我十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小周,以后你慢慢就会习惯的。”
从门外射入来的阳光照在两位师傅赤裸着的上身,只见他们的身上与我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到处都有臭虫咬后留下来的红疙瘩,张立忠这时才一边抓一边嚷道:“痒死了,痒死了,该死的臭虫,吸血也不预先通知一声,喝后也不道一声谢,只留下这几块红斑当见面礼,桐棉的臭虫真没教养。”
我们都被他那象猴子抓蚤子般的动作逗得笑作一团,蒋宁笑嘻嘻地说:“小张师傅,咬你的那些臭虫可能是美容学校毕业的,它们发现你白白的身子与满脸的麻子很不般配,所以给你的身上也添上一些酷似麻子的疙瘩,这样你就显得更美了。”
张立忠一伸手在蒋宁的胳膊上狠狠地抓了一下,蒋宁笑哈哈的跑出了门外,我笑得捂住肚子蹲在地上,眼泪都流了出来。就在我们几个说说笑笑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指挥部值班同志在门外问道:“大家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请问哪一位是梁大松同志?你们单位领导打来长途电话,请去接。”
梁师傅忍住笑对他说:“谢谢你的关心和问候,我就是梁大松。”然后他对我们说:“你们也别闹了,快去刷牙洗脸,吃过早餐我们也该上路了。”
就在我们刷牙洗脸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只喜鹊落在屋前那颗高高的红棉树上,叽叽喳喳地唱起了歌。
我说:“真是好兆头,天刚亮喜鹊就在头上报喜唱歌,今天准有好事等着我们。”
梁师傅刚好接完电话走回来,听到我的话他说:“你说得一点都不错,现在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单位要我马上赶回去,另外安排重要的任务给我,我是无法同你们在这里工作了,希望你们好好工作,千万别给37号铲运机丢脸。小张,你工作的时间比小周长,无论是工作的经验还是处理问题的能力也比他强,你要象兄长一样照顾他。”
他对张立忠吩咐之后走到我面前,用两只手扶着我的肩膀深情地说:“小周,你刚学会驾驶铲运机,工作中往往会遇到很多我无法手把手教会你的事,所以当你驾机工作的时候必须特别小心,当工作中碰到了自己难以解决的事,千万不要盲目驾机,要多向小张学习,多向他提问,多向同在一起工作的各位老师傅学习,共同把工作做好。”
听完他的谆谆教导,我向他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