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发-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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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剪错了有什么要紧,人要是看错了,麻烦可就大了。”
“有话就说吧,不必拐弯抹角的。”大太太说。
“我说的是这个阿初,到底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他现在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跟大少爷一样?他还有个博士头衔。我们大少爷是什么人啊?大少爷心地善良,不争这个名啊利的。有朝一日,他阿初得了志,还不把荣家给活生生地硬吞了?”
大太太不说话,眼瞅着花草,微微一笑。
“大太太,您笑什么?”三太太很是诧异。
大太太说:“花再俗气,那也是花。草再名贵,终究是草。人常说:花草花草,花永远都排在草前面。你懂吗?”
“懂?懂,懂!可不是这个理吗。”三太太笑得脸上的肉都颤起来。
杏儿和蝉儿都低了头,再不吭气了。
“红梨阁”里的阿初和四太太并没有听见大太太的高论,他们坐在院子里喝茶,茶水是新沏的“龙井”,四太太的贴身丫鬟红儿站在檐前伺候。
四太太告诉阿初,清明节去“慈云寺”烧香,要阿初一道去寺庙谢菩萨,敬祖宗,阿初虽然不迷信,不过,四太太要自己去,自己一定是去的。正说话间,忽听一阵爽朗的笑声,四太太就知道谁来了。稀罕地说:“大小姐今天怎么没出门?”
“哟,我还没进门,四姨娘就打算往外撵我了。我是不速之客,闻茶香一路追踪而来,这么好的茶,四姨娘怎么没准备我一份?”荣荣一边说,一边走进来。红儿立即替她拿了帽子和披肩。
“大小姐好。”阿初站起来给荣荣请安。
“民国了,都民国了。”荣荣嚷嚷着。“没什么可拘礼的。你还以为是前清啊?让我细瞧瞧,我们家也能出个博士?”
阿初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倒也不回避她挑剔的目光,站直了说:“大小姐,几年没见了,还这么急风暴雨的?”
“天生的脾气,改不了。”荣荣笑得很灿烂。“简直不敢相信,阿初活像是洋画里的绅士。就算我告诉别人,他是荣家大少爷,别人也会信的!”
“大小姐,这种话可不能乱讲。被人听去,添油加醋的告诉大太太,我日子就难过了。”
“我还以为你闻风相悦呢,这么没胆色?亏你还留洋呢。”荣荣奚落阿初。
“一码归一码。”阿初坐下来说:“狸猫换不了太子。”
“还说,你自己就是个狸猫换太子的典故。”此言一出口,荣荣立马掌了一下自己的嘴,说:“该死,该死。四姨娘,我无心提及你的伤心事。”
四太太淡然一笑。“过去的事情,我忘得差不多了。你难得露面,今天为什么有兴趣过来?”
“没事还不许我串串门啊?”荣荣靠在四太太椅背上坐下。
“一定有事。说吧,看我能不能帮忙?”
“当然能帮忙。明天晚上,我要去参加一个豪华舞会。我想借四姨娘的洋装礼服穿,还有,你的那双水晶舞鞋。”
四太太打趣地说:“你想当'灰姑娘'啊?”
“我原本就是贵族小姐,不,是尊贵的王子殿下。'灰姑娘'嘛,就由阿初来扮吧。”
“干吗?拉我一起疯?”阿初抗议。
“你敢说,你从小到大没和我疯过吗?”荣荣不依。
“你不是有好几个舞伴吗?要阿初去做什么?他又不习惯那种场合。”四太太帮阿初推脱。
“舞伴嘛,多多益善。”荣荣开始跟四太太撒娇。
“去吧,去吧。我怕了你了。”四太太松了口,叫丫鬟去拿礼服和舞鞋。红儿应声去了。
“到底是哪一家举行豪华舞会啊?我认不认识?”阿初问。
“你听说过上海金融界的杨家吗?”
“杨家?好像是开银行的吧?”阿初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啪”的一声,四太太手里的茶碗盖摔碎了。茶水直扑到素袍上,水淋漓地浸染着袍上绣得莲花。
红儿胳膊上挂着礼服,手里拎着一双华丽的水晶鞋,满面愕然地站在院子里。
“怎么了?”阿初上前问四太太。“您不舒服吗?或者,明天我不去了?留在家陪您。”
四太太缓过神来,说:“为什么不去?我已经病怏怏二十几年了,现在也该换换别人不舒服了。”
阿初和荣荣没听懂四太太的话,只当她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
荣华的汽车在一片柳荫底熄了火,这里离“财经新闻报”报社不到一百米。她下了车,锁好车门,低着头从报社后门穿了进去。
“财经新闻报”的报社是和几家报馆联租的一座大楼,楼层不高,但空间宽阔。由于报馆人多嘴杂,又没什么特值钱的东西,所以,整栋大楼只请了两个护卫人员,一个白班,一个夜班。基本上他们都呆在一楼护卫室休息,不大轻易走动。荣华熟门熟路地摸进去,没有惊动护卫员,她很快进入到大楼的地下室,她和老余曾经利用这里发过报。
她娴熟地启动了密门,打开手电筒,轻轻地走了进去。潮湿阴暗的空气蕴涵着腐草的气味,她顺着弯曲的巷道前行,她闻到了血腥味……
荣华停住了脚步,辨别了一下方向,从精致的提包里取出了手枪,并熟练地将子弹上了膛。
“是谁?”一个及其虚弱的声音问。
“老余?”荣华准确地判断出老余的声音。她跑过去。“你怎么样?”
老余浑身是血躺在地上。
荣华把枪收起来,把手电筒高置在墙的夹缝中,然后将老余扶起来。
“你能走吗?”
“能。”
“怎么中枪的?”
“我去通知特科坐机关的同志撤退,正撞在敌人枪口上。幸亏机关有一条暗道,通往闹市。我不敢回家,直接到这里来避一避。”
“为什么不直接到我的书店去?”
“慌不择路。”
“我的车在外面。”
“多少路?”
“一百多米。”荣华将手电筒含在嘴里。
“你干什么?”
荣华将老余背了起来,老余没有挣扎。大家都知道,“灯下黑”也不保险,争取时间,就是争取生命。
荣华借着夜色的遮掩,顺利穿过柳荫地,将老余移到汽车后座上平躺下,然后,发动汽车,风驰电掣般而去。
三分钟后,几辆上海警备司令部的汽车驶向“财经新闻报”报社。
荣华和老余幸运的与“死神”擦肩而过。
荣华的车在路上奔驶,老余身体里的热量,却一分一分地流失。这样不行!荣华想。“老余,你可不能睡。坚持一下。”
“如果我死了,你把我扔出去,千万不要带着尸体到处兜风。”老余幽默地说。
荣华猛踩油门,把车直接开往荣家。因为,她知道,她现在需要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来挽救老余的生命。
阿福是荣家的司机,一直管着荣家的车库。当他看见二小姐驾车回府后,就立即赶过来迎接。荣华吩咐阿福把车上的“客人”直接送到自己居住的“醉菊榭”,阿福背老余出来时,吓了一大跳,也不知他是人是鬼。阿福没敢问,怕是二小姐出门不小心,开车把人给撞倒了。
荣华匆匆赶到“墨菊斋”时,正好是夜里十一点。“墨菊斋”的灯还亮着,荣华借着光亮隐隐约约地看到阿初在洗漱,她略为整理了一下头发,从容镇定地敲响了“墨菊斋”的房门。
“是谁啊?”阿初问。
“是我,荣华。”
“二小姐?”
荣华听得屋里揪毛巾的声音,一会儿,门开了,阿初十分惊奇地看着荣华。
“怎么?我脸上不干净?”荣华问。
“不,我看您浑身是汗。二小姐找大少爷吗?他在大太太屋里住着……”
“我找你!”荣华说。“我求您帮忙。”
阿初笑了。“二小姐,您骂我?有事您吩咐。”
“我有位朋友受了伤,他在我房里,我希望您……”荣华话音未落,阿初折回房去了,他提着一个医用急救箱出来。
“走吧。”阿初说。
不过,当阿初第一眼看到老余的伤势后,他才知道,治疗的困难比想像中难度大得多,这个病人正面临死亡的巨大威胁。
由于阿初戴着医用口罩,老余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只是觉得这个人的身影十分熟悉,
分明在哪里见过。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二小姐。”阿初把口罩取了下来。失血过多的老余迷迷糊糊地有些幻想出现。他看见,杨慕次站在他面前,他惊讶。
“病人必须马上送医院抢救。”
“他不能去医院。”荣华口气坚决地说。
“为什么?现在时间宝贵,对病人来讲,分秒必争。”
“你行的!你帮帮我!”荣华恳求阿初。
“我是医生,但我不是神!病人受的是枪伤,伤势十分严重。他身体里有两颗子弹,一颗射入肩部,嵌在他锁骨里。另一颗更麻烦,射在他颈部,好在射入时没有直接打破他的血管,所以没有引发大出血。不过,取出来风险很大,因为子弹压迫着他的动脉,一取就可能因动脉破裂造成病人大出血而导致死亡。你懂吗?他现在需要马上去医院动手术。”
“如果他去医院,他一定会死!我也会死!”荣华神情严峻地说。“你懂了吗?”
阿初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一个女性如此从容地谈论死亡。
“现在分秒必争!请您工作吧。”荣华在下命令。
“我怕有意外……”
“不会有意外,相信你自己!”荣华鼓励阿初。“开始吧。”
“我需要你协助。”阿初说。
“从现在开始,在这间屋子里,你说了算。”
“好。准备麻醉剂、止血针、白药、棉球、酒精,恐怕医用酒精不够用,你去小厨房,拿写白酒来……你什么血型?”
“我不知道。”
“一会我替你验,希望你的血能用,他需要血浆。”
一个小时后,两颗子弹头都被顺利地夹了出来,随着医用手术镊子轻轻一松,第二颗子弹跳进白色弯盘里所发出的悦耳的“咣当”声,宣告了手术的成功。
阿初将老余的伤口清洗之后,洒上白药,然后替他包扎起来。
“他需要静养。”阿初说。
“谢谢您!”荣华因为替老余输了血,所以显得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