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朝那些事-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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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在这块土地上,还诞生过勇斗魏忠贤,慷慨赴狱,死于酷刑,被列入“东林后七君子”的缪昌期、李应升。
在弘光政权土崩瓦解后,不愿做降官的江阴县县长林之骥挂印而去。
这难不倒清朝新政府,自愿成为大清公务员的人多得是,很快,方享被任命江阴知县,走马上任。
方县长到任后的第一件政务,既不是减免赋税,也不是救济贫民,而是落实上级政府的指令,督使江阴县的男性公民剃发。
听到风声的许用等知识分子,于闰六月初一在孔庙的明伦堂举行和平集会,会上通过了“头可断,发不可剃”的倡议,并把此倡议向社会各界广泛宣传。
正在这时,常州府正式向境内的各县发出了严令剃发的文告。
当年没有先进的印刷设备,因此,收到文告的方县长马上组织县衙的书吏连夜抄写,准备次日在大街小巷四处张贴。
但耿气的书吏在看到文告中“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内容时,怒发冲冠,置笔大呼——“我等虽死也不能从也!”。
严令剃发、书吏拒抄的消息迅速传遍县城,县城的群众自发组成请愿团,到县衙向方县长集体上访,请他向上级如实反映江阴百姓反对剃发的心声。
表面对百姓和言悦色、好言安抚,但暗地里,方县长紧急写成“秘密报告”,请常州府赶快派兵来江阴“多杀树威”。
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秘密报告”未出江阴县城就被大家截获了。
“和平请愿”马上升级为“暴力革命”,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方享同志光荣地成为江阴革命的第一个对象,被革命群众的“铁拳”整得一命呜呼!
从揍死方县长的这一刻起,江阴的百姓就知道,在清政府强大的暴力机器面前,他们,已无任何路可退。
可他们也不想去寻找任何退路,对他们来说,誓死捍卫本民族尊严就是自己最后的,也是最好的归宿。
已经行动起来的江阴百姓马上做了三件事。
选出自己的领导——原县公安局局长(县典吏)陈明遇任江阴县“民众自冶委员会委员长”;
亮出自己的名号——江阴义民;
打出自已的旗帜——大明中兴。
但让大家大跌眼镜的是,当了“委员长”陈明遇同志上任伊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贤让贤。
这位“贤”就是他的前任,也曾做过江阴县典史的阎应元同志。凭借多年的了解,他发现这个老友身上,蕴藏着巨大的军事才能。
现在的“阎贤人”,之前已被弘光政府任命为广东英德县主薄(县办公室主任),但因老母病重,正在乡下的家中尽孝。
接到“陈委员长”邀请的阎应元同志二话没说,含泪辞别母亲,毅然决然地踏上了为国尽忠的不归之路。
在阎应元同志进城后,“陈委员长”立即将一把手的位置让与这位老友,自己心甘情愿退到副手的位置上。
这不是胆怯,而是对自身能力审定后的正确抉择。
我们把在某一领域,通过勤学苦做,取得一定成就的人,称为人才;而把无需拜师学艺、苦熬苦练,就能触类旁通、一举成功的人,称为天才。
很幸运的是,江阴县的阎应元同志就是这样的一个天才——军事天才!
在我翻阅过的历史资料中,没有发现阎应元同志与军事有关的从业履历。个人档案中,唯一能与战争沾上点边的事迹,就是曾领着衙役们,跑到乡下去缉盗捕贼,三箭射退海盗顾三麻子。
他意识到清军不久将至,在对双方优劣比较后,做出了合适的对策——据城坚守。
当年在宁远城,另一个军事天才袁崇焕就凭借这一战术创造过奇迹和辉煌。
为保证战术的正确实施,阎应元同志紧接着采取了五项措施。
一、组建部队:阎应元对县城所有居民按丁壮老幼进行分类,挑选出年轻力壮的男子组成民兵;另会合从江阴各乡赶来的“志愿军”,组建了约二十余万人的守城部队。
二、分工负责:东门由武举人王公略负责,南门由汪把总负责,西门由陈明遇负责,北门由阎应元自己负责,陈明遇及阎应元并负责总的联络及巡查。
三、定岗定人:每个城垛按十名人员进行配给,一日四倒,按时换班,保证各班次都能保持旺盛的“战斗力”。
四、肃清奸细:在县城设立“侦缉队”,严格盘查行人,防止“第五纵队”混入城内。
五、实行“战时共产主义”:成立“物资管委会”,请城内擅长理财的人士,将城内公私物资分类汇总,统一调配,定量供应。
一瞬间,江阴城内的每一个人,消除了贫富差距、消除了阶级隔阂,消除了恨怨情仇,剩下的,是一颗颗同仇敌忾的决心。
刚刚做完这些工作后,常州市长(知府)宗灏派来镇压的三百“正规军”就赶到了。
对宗市长这种脑袋深度进水的行为,阎应元同志毫不客气,直接领兵数万出城,将这三百清军歼灭于秦望山下。
宗市长全军覆灭的战果传到南京后,深感事态严重的清军统帅多铎派出一位“军界大腕”,去搞定这件事,这位“大腕”就是原来南明五镇之一的刘良佐。
作为一名可耻的降将,急于想在新老板面前露一手的刘良佐,立刻率领所部的五万余人,浩浩荡荡向江阴杀来。
作为一支具有“悠久失败传统”的队伍,来到江阴城下的刘良佐部,仍一如既往地“熊包”,围攻县城一个多月,除了在城下扔下数千尸体外,一无所获。
急火攻心的刘良佐只得谋求“和平解决”,多次将一封封“饱含深情”的劝降信射到城中,结果却是如石沉大海。
不得已,刘良佐只得亲自出马,跑到城下,隔着城墙与阎应元同志“面对面”,企图以自已的“现身说法”,打动阎应元同志改弦更张,同流合污。
阎应元同志一句“有降将军,无降典吏”,就立马堵住了刘良佐劝降的“粪嘴”。
刘良佐的“先进事迹”传到南京后,多绎只得继续增兵。先派出恭顺王孔有德率部协攻,后又加派博洛、尼堪两贝勒率“正牌的满洲兵”及红衣大炮前去支援。
博洛一到前线,就以“统军无方、劳师无功”赏了刘良佐一顿板子作为“见面礼”。
羞愧难当的刘良佐,只得再次督促部队拼死攻城,但部下的表现,却没有因为领导屁股的被打,而增加成功的几率,江阴城仍旧岿然不动!
在江阴被围期间,阎应元同志曾多次派出徽商程璧等人出城联络援军。
明军黄蜚、吴志葵的水师在进军途中被清军打败,当年曾为敌手的海盗顾三麻子也领着一支三百人的“义师”赶来支援,但在路上遭遇大股清军截击,战败而返。
至此,江阴也完全成为一座孤城。
在坚守孤城七十多天后,江阴城的守城设备也严重匮乏,更让阎应元同志焦虑的是,城内的粮食只能够维持每人每天两顿稀粥的定量。
而此时的城外,已陆续聚集了二十四万的清军。
在八月二十一日这天,清军拿出攻城的刹手涧————集中近百门大炮对准江阴城的东北角猛轰,炸塌城墙一角后,清军终于如潮水般地拥入这座梦寐以求的城市。
但等待他们的,仍然是江阴人不屈不挠的巷战。
陈明遇命全家男女四十三人一律自焚,然后,持刀与清军肉博,终于负重创而亡,死时,身体仍僵立墙旁!
阎应元负伤后欲投湖自尽,被清军从水中“救”起,在博洛面前,立而不跪,劝降不成后被杀!
清军开始疯狂的报复,江阴人或力战到底,或坦然就义,都以先死为幸,妇女多贞烈,投河而死。纵使七岁孩童,也毅然就义,无一人下跪降顺。
两日后,杀累了的清军“出榜安民”,城内百姓仅剩“大小五十三人”而已。
在一个自尽的少女旁,清军发现了这样的“遗诗”——“腐胬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城未肯降。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另外,时人一副“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表达了每一位汉族同胞对江阴人的崇高敬意。
刚刚即位的隆武帝也由衷赞叹:“我家子孙,如果有幸遇倒此县的三尺幼童,也应敬重有加!”
在战争中,江阴城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忠义之邦”成为这个城市的千古一变的美称!
对比扬州的战绩平平,南京的不战而降,江阴保卫战虽然失败了,但却第一次向满洲征服者显示南方汉人坚屈不屈、英勇无畏、善于战斗的一面。多尔衮“吴地民风柔弱,传檄可定”的野心被严酷的现实击破了!
在江阴城“榜样力量”的号召下,南方的太仓、秀水、昆山、常熟、吴江、嘉定、太湖、大别山等城市及山野,觉醒了的汉族士民纷纷举行起义,杀死清军委派的地方官吏,开始了“保卫头发、保卫文化”的殊死抗争!
在这系列的起义中,嘉定、太湖民众的斗争更值得“特别报道”,因为这两个地区,前者坚韧,后者持久。
先说嘉定。
嘉定民众反抗新政府暴政的过程,前期与江阴出奇的相似。
先是清朝派出“伪县长”————张维熙到嘉定上任,上任后的张县长自然要贴出告示,准备忠实地执行新政府的剃发令。
看到告示后的民众愤愤不平,立即举行集会,请当地有名两位缙绅——侯峒曾、黄淳耀为大家伙“拿主意”。
在我国古代封建社会,“国”与“家”实质上是分离的,“国”虽然作为统治政权的最高形式,但其统冶的范围却仅达到“县”这一层次。
在“县”以下的乡、镇、街道、社区、农村这一广大基层范围内,真正的统冶者却是“士绅”,换成现代的说法就是——“社会贤达”。
“社会贤达”们通过自身的社会影响力,在维护传统道德、调解民众纠纷、提供社会救济、完善公共福利等诸多方面起着辅助政府管理社会功能,因此,这一阶层对新政府剃发政策的态度将会引导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