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蒲公英-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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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视儿童福利”,“营造儿童幸福生活”。
陈丽君被这节日的气氛感染得热泪盈眶,“哎呀,好可爱,多么漂亮的小孩,我要能做他们的妈妈就好了”。蔡智诚的心里也在想:如果结婚的时候就离开军队,现在一定也有自己的孩子了,那将会是多么快乐。
但就在这时,迎面开来了一队童子军,年龄各异高矮不等的少年们穿着小号的军服、扛着木制的马枪,吹着喇叭、喊着口号走得威风凛凛,可队列前的旗帜上却写着一个特别的番号——“遗族子弟学校”。蔡智诚于是又想,幸亏还没有孩子,否则让自己的子女成为这支队列中的一员,那将是多么的心酸。
两夫妻就在这快乐与感伤的氛围中来到了谷家的府邸。走进房门,刚说明来意,谷正纲就拿出两封电报。
头一封电报是福建后勤司令部(联勤总部第一补给区司令部)司令缪启贤发来的,他在电文中热情邀请蔡中校出任该部的参谋长。其实蔡智诚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位不知为何方神圣的缪司令,他明白,这是吴石副主任经过利弊权衡之后的考虑。而第二封电报的态度就明确多了,方先觉中将命令“第一陆军训练处中校教官蔡智诚接电后着即前往福州,向第二十二兵团司令部报到”。
第22兵团是国民党在福建新组建的部队,因为陈嘉庚在筹建过程中出了不少钱,所以根据他的要求,由福建绥靖公署副主任李良荣出任兵团司令(陈和李都是福建厦门集美村人)。该兵团下辖的各个单位全是战败之后重建的,其中就有原“五大主力”之一的第5军,新任军长是从辽沈战场上跑出来的福建人沈向奎(原103军军长,后兼任金门防卫副司令)。原本设在南京的“第一陆军训练处”也奉命转往福建,教员和学员全部编入第22兵团,军校副主任方先觉被任命为兵团的副司令,实际掌管编练工作。
先前,蔡智诚就是被方先觉打发去双堆集跳降落伞的。蔡教官一去杳无音讯,方中将还以为他肯定已经死翘翘了呢,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从俘虏堆里跑了回来,而且还攀上了谷正纲这门高枝。方先觉自己是当过俘虏又逃跑的,知道这种事情很不容易办到,第5军军长沈向奎也是从包围圈里侥幸逃生的块肉残躯,彼此顿觉惺惺相惜,当下认为决不能让这个既能在天上飘也能在地下跑的家伙去后勤部门发横财,应该把他弄到200师,给个团长团副什么的干干。所以,后勤司令部给谷正纲发电报,方先觉也照样发电报,理由很简单:你蔡智诚原本就是“第一陆军训练处”的成员,现在回来向22兵团报到是理所当然。
蔡智诚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不干。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谷正纲却先说了话:“你是个国民党员,你是革命军人,你应该回到岗位上去”
于是,蔡中校起身立正,原本准备推脱的言辞在此刻也换成了另一个无奈的字眼——“是”。
从谷正纲的家里出来,蔡智诚的心情十分沮丧,陈丽君却依然若无其事:“不要紧,先去福州看一看,以后再想办法回家”,但她同时又显得特别倔强,无论怎么劝解都不肯独自回贵州,一定要跟着丈夫到福建去——蔡智诚只好退掉了越南的船票,准备携带家眷上任新职。
去福州的船票倒用不着购买,因为有一艘轮船是现成的,很快就要出发。
还是在3月下旬的时候,蔡智诚去“铁路军运指挥部”办事,在指挥官段仲宇的办公室里意外地遇见了伞兵参谋长戴杰夫和三团团长刘农畯。
这段仲宇是何应钦的亲信。前两年,何应钦被老蒋打发到联合国去当“安理会代表”,段仲宇也在美国呆了好长时间,何应钦回国以后做了国防部长和行政院长,段仲宇也跟着抖了起来,荣升少将,掌管京沪铁路运输大权,还被安排进上海市的“政务委员会”,成了谷正纲与何应钦之间的邮递员。但事实上,段少将已经在此时加入了共产党,号称“蒋经国近卫军”的预备干部训练总队(贾亦斌部)和号称“蒋介石嫡系”的伞兵第三团起义,都是他参与策划的结果。
蔡智诚没有想到会在段仲宇这里遇到戴杰夫和刘农畯,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伞兵部队也在上海。从闲谈中得知,伞兵一二团已经转移到福建,只剩下伞三团还没有出发,航运部门的办事效率太低,调派的轮船总是不合适,所以只好请段仲宇出面协调。
“我在这方面有几个熟人,明天帮你们问问看”,蔡智诚搞过物资转运工作,对船舶的情况比较了解,听说是老部队和老上级遇到了难处,自然就很乐意帮忙。
第二天,从段仲宇那里来了个名叫刘春华的上尉副官,蔡智诚和他一起去了港口司令部海运组的办公室。
“上海港口司令部”的正式名称其实是“联勤上海运输指挥部”,是隶属于“联合勤务总司令部”(总司令郭忏)的干线运输管理机构,与负责支线调配的“补给区司令部”是平行单位。上海港口司令部的司令是汤恩伯的亲信杨政民,另外还有好多个分管铁路、公路、仓储等各方面的副司令,段仲宇也是其中之一。然而,真正最有油水的海运组却始终掌握在杨政民自己手里,具体负责的是他的副官吴铎。
港口司令部总部设在吴凇军用码头,而海运组的办事机构则设在外滩的招商局大楼内。在办公室,蔡智诚向吴铎说明了来意,那小子立刻指着码头上一艘漂亮的客轮叫起屈来:“伞兵可真是太难缠了,居然连海辽号都看不上,你叫我怎么处理?”
“他们觉得这条船不吉利……”,刘春华副官连忙解释说。
蔡智诚和吴铎一听这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海辽号”是一艘3500吨级的美国造“大湖级”海轮,原本在招商局旗下从事上海——福州——厦门之间的客货运输,49年3月和其他十四艘轮船一起被国民党军方接管。从吨位、设备条件和航行经验上讲,用这艘轮船运送军队去福建是再合适不过了,但它也确实存在着伞兵们指出的毛病——不吉利。
记得萨苏在其大作《青天白日旗下——国民党海军佚闻》中讲过“伏波号”的事情。“伏波”是一艘英国建造的1400吨级驱逐舰(原名皮图尼亚号),设备很先进,可刚到国民党海军手里没两天就被撞沉了,一百多官兵只活下来了一个人,而肇事的那条轮船就是“海辽号”。
“海辽”是美国Manitowoc船厂1920年的产品,原名San Antonio,卖给中国后起名为“海闽”号,这“海闽”船的头一次航行就撞沉了吴凇军港的小火轮,弄死了十六个军校实习生,然后又开到厦门去撞翻了“伏波号”,于是就改叫“海福”。结果“海福”改了名字却没改脾气,又继续去撞陆军的运兵驳船,再干掉一百多人,只好又更名为“海辽”……两年来,这倒霉家伙的航行经历就是撞船、维修、改名、再撞船、再维修、再改名,反正专跟兵舰过不去,撞掉了海军撞陆军,只剩下空军还没有碰过,所以伞兵三团当然不愿意给它这个“破记录”的机会。
蔡智诚虽然觉得刘农畯的迷信有点可笑,但人家既然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好要求另换一条船,并且建议起用招商局的“郡级滚装船”,把吴铎搞得啼笑皆非。
——解释一下:刘农畯所说的“海辽轮不吉利”当然只是借口。当时他不愿意使用这条船的真正原因是因为其客舱容量太大,在装载伞三团的同时一定还会加运其他部队,这将影响原定的起义计划。
海辽轮于1949年9月起义,改称“和平号”,是新中国建国时最大的海轮,其光辉形象不仅出过邮票还被印上了钞票。
专和兵舰过不去的海辽号
成了“和平号”的海辽号
“港口司令部海运组”组长吴铎是浙江大学的毕业生,比蔡智诚高几届,两人在学校里的交往比较少,但却有一个共同的老师——招商局航运处处长俞大纲。
俞大纲是浙江绍兴人,父亲是前清的进士,母亲是曾国藩的孙女。他在家中排行老幺,哥哥俞大维是国民党的交通部长(后任国防部长),姐姐俞大彩嫁给了北大校长傅斯年,表哥是陈寅恪(陈寅恪的母亲姓俞,是俞大纲的姑姑),表姐夫是叶剑英(叶帅的岳父姓曾,是俞大纲的舅舅),他有个侄子叫俞启威(黄敬,中共冀鲁豫区书记、天津市长,江青的前夫,现任上海市委书记俞正声的父亲),还有个侄子是蒋经国的女婿(俞扬和,蒋孝章的丈夫)……而俞大纲本人是个“新月派”诗人,泰戈尔访华时就是由徐志摩和他做陪同,有一首《月》写得很不错:
你,跳进了窗楹,挨近着我
银色的夜,银色的火
我在枕边安排好一个梦
一个平安的梦,等着你抚摩
你,轻盈的掩入夜莺的窠
银色的夜,银色的火
森林里飘出一曲顶礼的歌
谁知道这唱的是莺还是我
……
抗战期间,俞大纲是浙江大学的教授,在遵义呆了七八年,当时浙大学生排练的话剧歌剧全都由他当导演,而吴铎和蔡智诚都是艺术团的骨干。49年这时候,吴铎是国军的特派员、蔡智诚是社会局的专员,全都和船打交道,而俞大纲又恰好是招商局的航运处长,手上管着好多船。说是管船,俞大处长其实对航运一点也不懂,招商局不过是看在他交通部长哥哥的面子上给了他一个倒卖船票的机会,老俞也乐得每天和一帮演员们聊天唱戏,时不时地还喊弟子们去捧捧场。但人家毕竟是处长,虽然不大管事,内情还是知道一些的,蔡智诚就从他那里听说了不少招商局的秘密。
解放战争期间,中国从英、美以及日本的手里得了不少军舰轮船,设备大量增加了,但会驾驶懂维护的却很难找,于是航海专业人才就变得十分抢手。在当时,商船海员的工作比较安全和自由,而且薪水比海军士官高得多,开客轮货轮的人都不愿意开兵舰,国军只好来硬拉(重庆号军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