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蒲公英-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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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除了继往开来,蒋总裁还说了些什么?”,李行笑着回答:“一个继往开来的任务已经够艰巨了,你还想要怎么样?”——原来,他也没整明白。
蒋委员长训话
阅兵之后,别的官员都走了,只有陈纳德将军兴致勃勃地跑到伞兵总队来视察。
不过,严格地说,这时候的陈纳德已经不是将军了,应该称为陈纳德董事长才对。
抗战结束之前,原第十四航空队司令官陈纳德少将就辞职回国了。在中国的时候,这位飞虎队的领袖一直是民众的崇拜偶像,可回到美国以后,居然没有人愿意搭理他、就连他老婆也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让出惯了风头的老头子觉得十分失落、十分郁闷。结果,一生气,他就离了婚、又跑回中国来了。
这次回来,老陈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几十架旧飞机,敲敲打打修好了以后,又把原先飞虎队的部下召集起来,成立了一个“民用航空公司”(Civil Air Transport),简称CAT,从此不当将军改当了董事长——因为陈纳德名字的起首字母也是C,所以人们弄不清这“CAT”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陈纳德航空公司”,再加上老陈头本来就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物,于是就将错就错了。
可话又说回来,这“陈纳德航空公司”还真不能算是单纯的“民用航空公司”。从“CAT”成立之日起,它就始终帮着国军打内战,从46年到50年,各大战场上空都有“CAT”飞机的影子,除了没有直接扔炸弹,其他的任务几乎全都参加了。比如这次双十节阅兵,伞兵空投时乘坐的运输机就属于“CAT”,头一架飞机的领航员还是由陈纳德本人亲自担任的。
46年10月,正值陈纳德董事长“商场情场双丰收”的时候,他到伞兵部队来视察,身边也陪着那位中央社的女记者。当时,陈香梅还没有嫁给陈纳德,可南京上海的报纸早已把这件事情炒的沸沸扬扬,都说是“盖世英雄爱上绝世美人”什么的,搞得一帮年青军官们对故事中的女主角十分神往。等亲眼见到了真容,大家才知道,所谓的“漂亮美人”其实是个“美国话说得很漂亮的女人”。
蔡智诚对陈香梅女士说美国话的本事十分钦佩。因为他自己的英文水平是只能看、不能念的,而11月份,伞兵总队将选派一批参谋到北平参加赴美留学前的集中培训,这时候,如何能听懂美国教官讲授的专业内容就成了困扰蔡智诚的一大心病。
1947年,国民党军计划派遣2200人留美,其中空军的名额就占了将近一半。这些人分属于空军的各个系统,进修的方向也不一样,但却有个共同点,就是大家都只进过中国的学堂、不知道外国学校是怎么上课的。因此,空军司令周至柔就想了个办法,让“留美预备生”在北平集中培训三个月,请美国人当教官,仿照美国军校的模式进行管理,实际上是搞一次出国之前的适应性训练。
伞兵总队最后确定了留美的十六人名单,其中有钟汉勋、蔡智诚、李行和莫永聪,而刘盛亨等人却落选了。原本挂靠在参谋处的“留美预备班”也宣布解散,蔡智诚由见习参谋改任“总队直属特务队”的分队长,军衔也由少尉升为了中尉。
可巧的是,这时候正遇上伞兵换装,所以,蔡智诚刚刚摘下陆军少尉的肩章、立刻就穿上了空军中尉的行头。
46年以前,“远征军”和“驻印军”(伞兵属于“远征军”)穿戴的是进口的美国军服,那衣服虽然比较正宗,但毕竟是按欧洲人的身材裁剪的,穿在中国兵的身上、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别扭,而且,美国货的数量有限,就连十八军、七十四军这样的嫡系主力也穿不上,因此,直到1946年底,新军服实现了国产化,各整编师才终于全部换上了新式样的“美式军装”。
大换装以前,国民党伞兵除了“胸牌”(一个镶红边的布质标识牌)以外,其他的服饰全都是陆军样式,46年10月以后就改成了空军制服。其实,内战期间的国民党陆、空军军装的款式差别不大,只是在细节上略有不同。
这是陆军尉官服。46年10月以前,蔡智诚穿的就是这种款式
这是陆军校官服
这是空军尉官服,46年10月以后的蔡智诚改穿这个。可以看出,空军尉官制服与陆军校官服十分相似,这大概代表了陆军和空军的地位。
陆军的大帽徽。
空军的帽徽和胸牌。蔡中尉戴上面那个帽徽,但不挂下面这个胸牌。
伞兵胸牌应该是这个样子(没有找到实物照片,只好用图代替),实际上就是把空军胸牌上的国徽换成了降落伞
陆军的肩章
空军的肩章。可以发现,陆、空军校官肩章的差别较大,尉官的差不多
蔡智诚,小中尉,只能戴这个
好了,换上新军装,打扮齐整,蔡智诚就该去北平上学了。
“军官训导大队”设在北平的南苑镇(现在属丰台区)。当时,北平有两个机场,西郊是民用机场,归“中航”和“华航”使用;南苑是军用机场,有夜航指挥塔,驻扎着空军一大队(B—25C中型轰炸机)和四大队(P—51D战斗机)的各一个中队,另外还有个六大队,装备的是日本的轻轰炸机和运输机,虽然机型很杂乱、却一天到晚忙碌得很,每天都载着达官贵人的家眷到东北去倒腾黄金白银。
在蔡智诚的印象中,南苑镇就是个大兵营。这里的驻军很多,既有中国兵也有美国兵,这里的居民也大多是退伍兵或者是军属,与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由于驻军多,南苑人说话有点南腔北调,没有那么浓的北平味,由于驻军的历史久远,南苑镇的商铺买卖也多与兵营有关。
这里最常见的行当是小饭馆子、大澡堂子和缝补摊子。每天下午训练完毕,吃不惯馒头窝头的南方军官们就到镇上找一家饭馆,点几样酒菜、吃两碗米饭,然后踱进澡堂子里。伙计们自然会把军服送到缝补摊上去,估摸着晚点名的时间快到了,澡堂的老板就把军官请起来、递上一根烟,这时候,洗过的衣服已经烘干了、磨破的袖口已经补好了、揉皱的裤脚也已经熨平了,大家消除了白天的辛苦、穿着铮亮的皮鞋回营去,那感觉真是舒坦极了。
李行和莫永聪能够在澡堂子里呼呼大睡,可蔡智诚却不行,他在那种地方睡不着,所以总是带着一本书、趴在床上看。
训导大队分成十个队,伞兵总队和通讯、气象、防空、警卫部队的人分在一起,所学的课程涉及辎重、工兵、交通、爆破、战术、防毒、地形、情报和无线电等方面,教材是由美国人选定的,采用“混合教学方式”上课,先由中国教官做一遍指导、再由美国教官讲解同样的内容,学员们可以从中揣摩到两国之间的教育方法有什么差异。
训导队的美国教员其实是陆战一师的军官,并不是真正的军校教师,但即便是这样,蔡智诚他们也能感受到中美军队在观念上的不同。比如,上战术课的时候,中国教官用三分之二的时间讲进攻、三分之一的时间讲防御,可美国人却用了一大半的时间讲如何撤退,好象他们打仗的目的就是为了逃跑似的。再比如,美国的参谋业务主要是算帐,先算算自己有多少物资、多少兵力,再算算对方有多大力量,然后才考虑怎么办;而中国教官一上来就让大家判断敌人的弱点在哪里、我们的优势是什么,如何以长击短。
46年年底,正是国军在各大战场“高奏凯歌”的时候,国民党军队大举出击,向中原、苏北、鲁南、冀鲁豫、华北、西北、东北各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作战目标几乎涵盖了共产党的全部根据地。有一天,陆军大学“战术研究院”主任游凤池中将到训导队来做报告,他对蒋委员长的“英明决策”评价很高,认为“流寇每获负隅则易成功,一旦流窜则归于失败”,所以必须“中央突破,全面开花”,一举铲除共产党的粮食产区和兵源补充地,“使其陷入无依托的流动作战”……可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鲍威尔少校却在小本子上算了一笔帐,觉得蒋委员长的办法不科学,按他的计算结果,国民政府只有多少多少资源、只能供应多少多少兵,如果不能围歼主力、只是抢占地盘,哪怕仗仗都成功,最多打个小半年,国军就没有机动兵力了,到时候共产党真的跳出外线“流动作战”,招架不住的不是共军、反而是国军。
游凤池急了,搬出历史经验教训,从太平军讲到红军、从石达开讲到毛泽东,反复证明“共产党离开根据地就是死路一条”;而鲍威尔就是不服,也找出这个战例那个理论,从拿破仑讲到麦克阿瑟。两个人在台上争得面红耳赤,就连翻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搞到最后,游凤池干脆冲着学员们嚷嚷:“你们学习外国理论,先要明白中国的情况,不能什么话都听信洋人的!”,鲍威尔弄不懂游中将在嚷些什么、直扯着翻译问“what?what?”,惹得大家哄堂大笑,鼓掌不是、不鼓掌也不是。
游凤池先生是贵阳人,是贵州陆军学堂培养的“土专家”,从24年起就在黄埔军校教书,弟子满天下,国军里的中将少将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如今却被一个美国少校顶撞得下不了台,真是气得不得了,离开会场的时候还在一个劲地念叨“真不象话!美国军人不象话”。
美国军人不象话,比鲍威尔少校更不象话的是皮尔逊军士长。
46年的12月26日下午,蔡智诚在教室里看书,李行和莫永聪从街上跑回来,手里举着份《北平日报》、激动得大吼大叫。原来,24日夜晚,美国海军陆战队的皮尔逊军士长在东单广场强奸了北大女学生沈崇,报纸上把这件事情给捅了出来。报上说,做案的美国兵跑了(实际上,皮尔逊被抓住了,逃跑的是同案犯瓦伦普利查),而美国军队企图包庇罪犯、阻挠北平警方的刑事调查——这立刻就引起了中国青年军人的强烈愤慨。
既然是海军陆战队的军士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