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豪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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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台的房钱食宿费,一切免算了,但请……”
秋华突然伸手,奇快地一把扣住掌柜的胸衣,向前一带。掌
柜的双脚离地,半爬半伏在柜台上挣扎着,狂叫道:“吴爷饶命!
吴爷……”
四名伙计脸色死灰,不约而同跪下了,同声哀叫道:“吴爷,请……请高抬贵手,请……”
秋华放了掌柜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一变,变得笑容满脸,和气地向掌柜的问:“是辛大爷的主意?”
“小……小的……”掌柜的吓软了,已答不出话来。
他扫了众人一眼,再说:“给我算店钱,在下不会令你们为难。”
掌柜的神魂入窍,双手乱摇,惶恐地说:“小的天胆也不敢收吴爷的房钱,小的……”
秋华将两张一贯面额的银钞放在柜面上,笑道:“掌柜的,请放心!江湖人是不会与店家过不去的,说起来开店的也算是江湖同道哩!”他指了指银钞,又道:“我想,这该够了。”
说完,挟起马包出店而去。
那时,大明宝钞在中原一带。仍然十分通用,一贯面额的银钞,仍值白银一两,但小钞已不太受人欢迎了,仅一百文以上的在市面流通而已,百文以下的交易仍然用钱,各朝的钱皆通用。米一石,卖钞三贯,物价已在日渐增涨,宝钞相等地日渐贬值。在两浙、江西,福建、广东等地,宝钞一贯面额的,已贬值至钱一百六十文,那些不怕砍头充军的人,暗中已开始使用金银了。洪武七年发行大面额银钞(一百至一贯五种),二十二年发行小钞(十至五十文),至今仅四十九年,已经开始通货膨胀了,不是好现象。(有些地方在洪武二十五年便已经拒用宝钞了。)但在中原一带,宝钞的行使倒算正常,两贯银钞算一天店钱,掌柜的已占了便宜啦!
他将马包捆在鞍后,沿街侧向西走。前面第二家客店,正在动员所有的伙计,七手八脚忙乱地取招牌,摘下酒幌子哩!也在关店歇业啦!
他心中冷笑,牵着坐骑向驿站走去。驿站是官营的,按理不该也跟着关闭吧!
他想错了,驿站前鬼影俱无,宜禄驿的大匾虽未摘下,但大门关得紧紧地,栓马栏中没有牲口,停车场不见车影,广场上冷冷清清,鬼影俱无。对街站了不少镇民,一个个神色肃穆,全用奇怪的眼神向他注视。
前面是镇中生意兴隆的三家酒店,可是招牌早已摘掉,大门紧闭,只有几个闲人在店前徘徊。
他突然仰天狂笑,笑完说:“宜禄镇罢市啦!岂不可怪?”
街两侧看热闹的人纷纷让路,一个个神色木然。
蓦地,身后蹄声震耳,三匹健马从东面驰入镇中,小驰而来。
已经是午牌时分,丽日当空,依然寒气袭人。三匹健马喷着白雾,像是赶长途的外乡旅客。三位骑士两男一女,一个高大黑壮,一个是十二三岁的小娃儿。女的年约十七八岁,容光照人,眉目如画。高大黑壮的大个儿年约三十出头,豹头环眼,满腮虬须戟立,相貌威猛,厚嘴唇看上去略带三分憨气。穿一件老羊皮外袄,敞开衣襟,露出里面的青布夹劲装。三人鞍前的兵器插袋都插有兵刃,少女和男娃儿插的是剑,大个儿插的是竹节钢鞭,沉甸旬地精光闪亮,可能重有四十斤以上。
秋华扭头向后看,自语道:“不是他们的人,像是远来的江湖客。”
他重新驱坐骑前行,缓缓驰向十字街口。
三位江湖男女驰入镇来,小娃儿首先发现不对,向黑大个儿说:“师兄,你留心看看,这儿像是罢市呢,咱们的午餐没着
落了。”
少女也咦了一声,柳眉紧锁地说:“看镇民的神情,这儿像是发生了祸事似的。”
三匹马缓下来了,三人诧异地向两侧的镇民打量。所有的镇民,除了附近人以外,全向西面凝望着,目光集中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人一骑。店铺虽未完全家家闭户,但开门的店只限于农具杂物店。
黑大个儿勒住缰,用马鞭向街旁一个村夫一指,用打雷似的嗓音问:“喂!小子,你这座镇怎么回事?在哪儿可以买酒饭填肚皮?”
他问得突兀无礼,村夫吓了一大跳,悚然后退转身便溜。一旁有个穿羔皮袄的壮汉,接口道:“老兄,本镇有大麻烦,已罢市啦!想买酒饭必须多走二十里。”
“有什么麻烦?”黑大个儿追问。
壮汉用手向远处的秋华背影一指,说:“你老兄看见那位骑马的人么?”
“呸!太爷眼睛雪亮,又没瞎,怎么看不见?”黑大个儿凶霸霸地叫,原来是个浑人。
“那位大爷在镇中闹事,把本镇打了个落花流水,谁都不敢招惹他,所以只好罢市了。”
“有这种事?”
“信不信由你,他还在本镇耀武扬威,不打算走呢。”
黑大个儿无名火起,怪眼一翻,“叭”一声给了坐骑一鞭,马儿急冲而出。
“师兄,不可鲁莽。”少女驱坐骑跟上叫。
黑大个儿不听,扭头叫:“这家伙居然叫人罢市,那还得了?
显然不是个好东西,我去教训他。你和师弟在后面稍候,我找他去。”
蹄声急骤,不片刻便赶上了秋华,快接近十字街口了。
秋华听到蹄声来得骤急,扭头一看,原来是先前入镇的三个男女来了,黑大汉在前,少男少女在后面。他并未在意,仍然缓骑小驰。
黑大汉策马与秋华并辔而行,怪眼一翻,怒叫道:“好小子,你给我勒缰。”
秋华一怔,扭头讶然问:“大个儿,你干什么?”
“你小子到镇里闹事,惊扰镇民,叫他们罢市么?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大爷可容你不得。”
秋华心中暗怒,冷笑道:“在下闹事是在下的事,他们罢市与在下无干,你阁下是他们找来出头的人呢,抑或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黑大个儿大怒,身躯一歪,伸手便抓。
秋华也火起,马鞭一闪,“叭叭”两声暴响,黑大汉伸来的左手和右膀连挨两鞭,要不是他机警扭身歪头闪避,左膀那一鞭可能抽在脖根上。
黑大汉无名火发,一跃下地赶走坐骑,站在街心须发皆张,怪眼圆睁,招手吼道:“好小子,你下来,太爷拆你的骨头,打断你的狗腿狗爪子,要你知道,两马鞭不是白打的。”
秋华滑下鞍桥,将马匹驱至街边,徐徐举步欺近说:“你这厮也不是个好东西,张口就吠举爪就抓,大概你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爱任性胡为,在下如果让你三分,恐怕你就要神气上天了!”
少女及小娃儿勒住了坐骑,相距五丈外,少女叫:“师兄,不可胡乱下重手。”
秋华呵呵一笑,说:“你叫他不下重手,他办不到的,挨了
两马鞭,他已气疯了呢!”
果然不错,黑大个儿确是气疯了,一声虎吼,火杂杂地抢进,双手箕张,“饥鹰搏兔”凶猛地扑过来。
秋华招出“脱袍让位”,先让一招看看风色。
黑大个儿进步扭身,出腿猛扫,反应奇快,毫不蠢笨。
秋华斜身挫腰,右手顺势急扣扫向腰部的一腿。
黑大个儿不收招,大旋身另一腿连环攻到,风声虎虎,劲道和速度皆凌厉无匹。
秋华心中暗懔,这家伙不是浑人哩!他急退两步,避过一腿,不等对方再有出腿的机会,从掠过身前的腿侧切入,猛地一掌反劈。
“噗!”劈中黑大个儿的右胯骨,如击铁石。
黑大个儿被震出八尺外,但却毫不在乎,一声怒啸,再次凶猛地疾冲而上,“毒龙出洞”兜心就是一拳捣到。
秋华冈身伸手便扣,想扣住对方的脉门擒人。
岂知黑大个儿反应奇快,沉拳收劲左脚踏入,左掌势如奔雷,“啪”一声击中他的右肩。他感到如巨锤撞击,如山力道将他震得横飞八尺,肩膀一阵麻。黑大个儿见一记重掌居然没将他击倒,“咦”了一声,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置信。秋华被一掌打出真火,一声沉喝,立即反扑,左手疾探,直攻脸门。
黑大个儿盘手一拨,左拳疾飞。
秋华这次不再手下留情,挫身切入右拳捣出。黑大个儿的拳头掠过他的顶门,他的右拳已闪电似的着肉,捣在黑大个儿的肚腹上,“蓬”一声如击败革。
“这家伙练了不怕打击的气功,必须用重手。”他想。
黑大个儿挨得起这一拳,但凶猛的打击力道却令脚下不稳,连退两步。
秋华如影附形迫到,双拳宛如千斤巨锤,快如电闪,但听“砰膨”之声连珠暴响,凶狠而快速绝伦的打击接踵而来,拳拳着肉,皆在黑大个儿的胸腹间击实。
黑大个儿手脚大乱,但在招架中仍然疯狂地反击,挨了十余拳,退了十余步,直退至街边仍未停止住,忙乱中也反敬了十余拳,居然有四拳中的。
练内家气功的高手固然不怕打击,但碰上了对方也是内家高手,便又不同了,双方用内劲打击出手,便得看谁的内功高明,看谁练得到家,功深者胜,丝毫取巧不得。
黑大个儿技差一筹,练气的火候既欠高明,拳脚又没有秋华沉重,更未能取得快字诀的优势,秋华已认定他是势均力敌的对手,用上真才实学周旋,自然优劣立判,只有挨揍的份儿了。
秋华将黑大个儿迫至墙角下,一声沉喝,一拳凶狠地捣在黑大个儿的丹田穴上。
黑大个儿“哎”一声怪叫,上身前俯,一拳向秋华的胸口击到,左手上封。
秋华左手向下猛压,右拳疾飞,“噗”一声击中对方的左颊,顺收势反手就是一记阴拳,“砰”一声凶狠地抽在黑大个儿的右颊上。接着,闪电似的打击接踵而至,右膝一抬,“噗”一声顶中黑大个儿的小腹,力道千钧。
“噢!”黑大个儿狂吼,贴墙下挫。
秋华捉住黑大个儿的右臂向上拉,右手叉住了对方的咽喉就提。
蓦地,身后娇叱声入耳:“不可欺人太甚!”
他不假思索,放弃黑大个儿的咽喉,改为托在对方的右胁下,左旋身真力倏发,挫身、拱肩、前俯叱喝:“滚!”
黑大个儿惊叫一声,被他从头上摔过,手脚朝天地向后面发声叱喝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