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豪侠-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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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华剑向下沉,截住叫:“慢!老兄们,一个一个过来。”
笑无常弄不清秋华的用意何在,不敢不站住。一名悍贼举步上前,眼中涌起恐惧的神色。
秋华等对方接近至丈二左右,喝道:“将兵刃丢掉。”
悍贼略一迟疑。秋华再喝道:“丢,你也要和吴某放手一拼么?”
悍贼不敢不听,极不情愿地拔出佩剑扔下。
“拉掉蒙面巾,通名,吴某要看看阁下的庐山真面目,以便日后见面亲近亲近。”
悍贼依言拉下了蒙面巾惶然地说:“在下李天成。”
“是江淮大盗云里飞李天成。”
“正是在下。”
“你可以走了。”
李天成如逢大赦,狼狈地撒腿狂奔。
“第二位老兄过来!”秋华叫。
笑无常暗暗叫苦,糟了!只消露出本来面目,一切都完啦!
他一咬牙,向同伴低叫道:“咱们都是铁铮铮的江湖好汉,岂能如此受辱?咱们拼了,赶快突围出堡,谅他一个人孤掌难鸣,决不敢阻拦咱们六个人。”
一个悍贼冷哼一声,说:“对不起,老兄,你眼睛没瞎,没看到堡门有人?即使逃得过四海游神的剑下,也逃不出堡门,石家堡的人追得不会比咱们慢。再说,六个人冲上,至少得被留下两人。老兄你愿意做那两个被留下的人么?放着活路不走,却去闯鬼门关,我可不干,我的命宝贵着呢!大丈夫能屈能伸,缴兵刃而能活命,我可要命而不要兵刃,来日方长,花花世界我相当留恋哪!”说完,先丢下兵刃方举步向秋华走去。
笑无常诡计落空,心中悚然,感到冷气从脊梁向上涌升,直透泥丸宫,脚下发软。
剑出鞘,他已接近至一丈左右,突然向侧方急掠,要绕过秋华逃命。
妙极了,秋华的身影从眼角消失,显然秋华并未阻拦,也没追赶,左掌暗藏的三棱镖已用不着了。
生死关头,面临绝境,有些人沉着机警,保持清醒,有些则神魂丧失,睁着眼睛等死,有些则会做出一些自以为是的事,或者做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反常举动来。他糊涂了,舍不得丢剑,却因此而引起秋华的疑心。
奔了十余步,满以为逃过大难了,岂知突感右手一震,剑脱手失踪了。
他大吃一惊,举手察看,脚下未停。
身后,秋华的语声如在耳旁震响:“跑不了的,老兄。”
他心向下沉,猛地左手后扔,三枚三棱镖向后飞射,人仍向前逃命。
奔了三步,右肩突被一只大手扣住了。身躯一震,脚下大乱,要向后倒。
他知道完了,临危拼命,猛地右旋身挥手急拨,左拳骤发,拼老命了。
糟了!一拳落空,大拳头已闪电似的光临到他的左颊,“噗”一声击个正着,只感到打击力道奇重如被千斤巨锤撞击,眼前星斗满天,大牙全松了,口中咸咸地,脑袋一歪,另一拳接着光临右颊,打得他不知人间何世,身不由己,仰面倒地。
秋华站在他身侧,双手叉腰冷笑道:“老兄,爬起来再试试,看你能挨几下。”
他挣扎着翻身,突然在挺起上身的刹那间撒腿便跑。
秋华伸脚一勾,“砰”一声响,他又爬下了。
他必须逃,不然死走了,秋华怎会饶他这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恶贼?
刚挣扎爬起,“噗噗”两声闷响,颈根挨了两劈掌。
“哎……”他狂叫,仰面便倒。
“吴某要打到你服贴为止。”私华冷笑着说,接着叱道:“站起来反抗,别赖在地上丢人现眼。”
“通名!拉下蒙面巾。”秋华沉喝。
最后一名丢了兵刃,拉下蒙面巾的悍贼到了,亮声道:“不要逼他了,吴兄,他无脸见你。”
秋华一怔,讶然问:“他为何无脸见我?”
“他是笑无常。”悍贼答。
“笑无常?怪了,吴某只闻其名,并未谋面,彼此并无过节,无仇无怨,他为何无脸见我?”
悍贼摇头苦笑,说:“吴兄,你大仁大义,不知世道炎凉险诈,正所谓君子可以欺其方,你看看他便知原因所在了。”
“这……”
“在下花刀孙仲慊。吴兄留一分情面,咱们日后好相见,后会有期。”悍贼说完,大踏步走了。
笑无常像条垂死的黄牛,躺在地上喘息、呻吟、叫痛,血从口角向外溢。
秋华俯身拉掉笑无常的蒙面巾,骇然一震,怔住了。
他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躺在地上这个人,就是他一再冒风险,从死神手中抢救回来的尤金宝。
他失神地拍拍脑袋,深深吸入一口长气,向悍贼叫:“仲慊兄,请转来一谈。”
花刀孙仲慊略一迟疑,最后转回拱手问:“吴兄有何指教?”
“这人确是笑无常尤武义?”秋华意似不信地问。
“正是他,上次他踩了十八箱金珠,恰好那些人与石家堡冲突,被石家堡的人留下了,他情急挺身争夺,被石家堡的人扎了一刀,逃至鬼迷店性命垂危,因此脸容变得苍老,有许多他的旧日的朋友,也无法认出是他呢。”
“这……这……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刀孙仲慊摇头苦笑,然后一五一十,将众贼计算秋华的事简要地说了,最后说:“人不能太贪心,假使咱们在吴兄与十八箱金珠中任择其一下手,成功之望甚浓,可惜咱们太贪心了,鱼与熊掌都想要,失败并非奇事。”
说完,抱拳一礼大踏步走了。
秋华怒火焚心,一把抓起笑无常,怒极反笑:“哈哈哈哈……你……你好,你这人面兽心披着人皮的畜生!你……”
笑无常魂飞魄散,狂叫道:“老弟,饶……饶我的狗命,我……我该死……”
秋华右掌倏扬,但虚空举着并未劈下,久久,突然吁出一口长气,松了手。
笑无常跌倒在地,狂叫道:“我……我真不该狼心狗……狗肺。”
秋华摇摇手,沉痛地说:“你走吧,你给我一次教训,从今以后我不信任任何人。快走,在我转念杀你之前离开。这一辈子,你必须逃出我的视线外,不然我必定杀你。”
笑无常精神来了,急急撑起身躯,踉跄奔向堡门。
秋华垂头丧气,走近石中玉兄弟,苦笑道:“石兄,对不起,请恕兄弟无知,兄弟欠贤昆仲一份情,但愿日后能有图报之日。”
石中玉呵呵一笑,爽朗地说:“刚才那位姓孙的说得不错,君子可以欺其方,老弟大仁大义,少不了难逃小人的计算。误会冰释,咱们不客气,要交你这位英雄朋友,不知老弟是否肯折节下交?”
秋华笑道:“不是兄弟矫情,委实有事在先,不克久留,为了那姓尤的恶贼,已经耽误了兄弟半月之久……”
敖忠叫道:“老弟,见了老朋友,你好意思推辞?你好意思走。”
三位蒙面女郎之一突然说:“姓敖的,你知不知道孔公寨的结局?”
敖忠注视对方片刻,说:“知道,同时,也知道贵盟的人已分批入川,你们是为敖某而来。”
秋华一惊,脱口问:“你们是黑凤盟的人?”
“是的。”敖忠沉静地说。
“这……”
“金珠给她们,我早就对这些玩意烦透了。”
“孔公寨的事你……”
“我早就知道。”
“你不怪我?”
“我还得感谢你呢。”
“你……”
“舍妹已派人见到我了。本来,早些年我就怀疑我的身世,只是不愿过问,养育之恩比生养之恩更厚,只好将痛苦埋藏在心底,这也就是我为何不愿克绍箕裘的原故。过些天,我要奔走天涯,去寻找生身父母的亲友,这一辈子我与江湖绝缘了。石兄不要这些不义之财,黑凤盟诸位姑娘来得正好,都给你们,也算了却我一重心愿。”
秋华转向三女问:“诸位姑娘已经知道敖忠兄妹的底细,还要赶尽杀绝坚不放手么?”
为首的女郎噗嗤一笑,道:“我们对敖忠并无恶意,只为了这些珠宝中,有几件是故友之物,关乎两重灭门公案,必须追出以了是非,铁笔银钩已死,这几件首饰如果未能起回。无法结案,也无法取信于人,这就是我们前来追踪的原故了。”
“珍宝全给你们,你们总该满意了吧?”
“我们不要那么多。”
秋华神色一整,说:“贵盟崛起江湖,为期甚暂,以侠盗标榜,颇获江湖令誉,诸位如能利用这批庞大的金珠,多做些造福人群的事,岂不是名符其实的侠盗了,在下认为,女孩子做这些事,比男人适合,女孩心细如发,男人做事粗枝大叶。因此,诸位还是偏劳些,收下这批珍宝不必推辞了。”
“咦!你信任我们吗?”
“在下曾与贵盟的人有几次见面的机会,对诸位倒还信得过,虽则在下与贵盟的人稍有误会,但并不影响在下对贵盟的信赖。”
“敝盟的姐妹,与阁下并无误会。”
秋华呵呵笑,问道:“仍认为在下是风流浪子?”
“不!”少女泰然地答,摘下了蒙面巾,露出庐山真面目,含笑往下说:“与小琳小娟姐妹俩结交之后,如果仍对吴爷怀有成见,岂不显得我们太无知无能了么?不过,对吴爷游戏风尘的态度,贱妾却不敢苟同。”
秋华感到眼前一亮,心中暗叫:“好美的姑娘,谁会相信她是个女贼呢?”
姑娘长了一张瓜子脸,粉脸桃腮,眉目如画,美秀而俏甜,毫无武林英雌的神情流露。
“姑娘贵姓?”
“贱妾是与你同入地下秘室的人,小姓曾。”
“老天!你……你是黑凤盟的盟主……”
“妾小名雯,爷台在大树将军庙义释的小丫头,是舍妹霓。”女郎微笑着说,又道:“贱妾还未正式向爷台道谢呢。”
第二位女郎也拉下了蒙面巾,笑道:“贱妾文瑛。那晚在孔公寨撞破吴爷的好事,特此致歉,同时并多谢吴爷那晚手下留情。”
她笑得神秘,粉脸上泛现羞态。秋华俊脸微红,笑道:“你们这些女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胡闹一气,你们叫小娟探我的底,真是轻举妄动。男女间的事,你们到底懂得多少?事后迁怒小娟姑娘,更显得你们全是些糊涂虫。挨了我一顿骂,算是便宜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