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巨枭-毛人凤-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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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时期毛善馀的表现,说他赌钱喝酒均有爱好,也喜欢谈论女人。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像戴徵兰那么粗放,那么直抒胸臆,而是跟在后面应合,不随意挑头发动话题,不大声作惊人之语,即便笑,也常常是有容少音。
自诩人凤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民国临时政府的北迁和袁世凯的谋篡成功,“青年会”的黄金时代也告结束。不久,袁大总统在指使国会炮制的宪法草案里,写上了“国民教育以孔子之道为修身之本”的内容,一经公布,旧俗张目,包括文溪高小的那些老夫子们,马上闻风而动,联络上江山县的遗老遗少们成立了“孔教会”,发宣言,上呈文,对各种进步的社会活动和思潮大加鞭挞。“青年会”本来就不伦不类,再加上种种越轨行为的外露,已为社会舆论所不容,到了这时便成了软柿子,被人捏得皮破汁流。紧接着,袁世凯又颁布了《注重德育整饬学风令》,说是考察当今各学校实际情形,“其管理认真日有起色者实不多见,大多敷衍荒嬉,日趋放任,甚至托于自由平等之说,侮慢师长,蔑弃学规,准诸东西各国学校取服从主义,绝不相同。
倘再事因循,不加整饬,恐学风日坏,污俗随之,关系于世道人心者至大。。著教育部行知京师各学校校长,并督饬各省教育司长,凡关于教育行政,一以整齐严肃为之。学生有不守学规情事,应随时斥退,以免害群而示惩儆。”
有了这把“尚方宝剑”,“青年会”可算是遇上灭顶之灾了。前一阵子好不畏葸的老学监立即抖擞起精神,东搜西罗,一下子列了“行为放任”、“言论悖逆”等七大罪名,勒令“青年会”解散,并且警告会中人,若不及时改过,即行斥退。
毕竟是一帮不够斤两的大孩子,忽见棍棒加顶,一个个都吓破了胆,乖乖地收敛起来。好在毛善馀的放浪形骸有影无形,稍纵即逝,惹人注目的只是戴徵兰之类,所以很容易就躲过了先生们的斥责。待一切恢复平静后,毛善馀想想那段放任的日子,心中还是挺留恋的,有时,在学堂外偶尔遇见比自己高一年级的戴徵兰,见他还是那副桀傲不驯的样子,心底里又像是充了电,热热的颇有激情。
不久,县里派来了一位姓周的先生,取代老学监当校长。他倒是治校有方,为了刺激大家发奋,宣布成绩优异的,可以通过考试拔擢跳级,提前毕业。毛善徐本来就把读书看得很重,忽然又有了新的刺激,动力不打一处来。
再加上忍得刺锥悬梁的苦楚,一番用功下来,居然能提前与戴徵兰、周念行等同期毕业。当时,还有一位与毛善馀同时跳级的学生,叫姜绍谟,江山廿八部人,他不仅与毛善馀同年,而且还是毛未过门的妻子姜春梅的本家。这次获得跳级的美誉,比毛善馀来得更不容易。因为他是当年春天考进文溪高小的插班生,年底就毕了业。好事者为之扬誉,点成“一龙一凤”,毛善馀听了十分欢喜,特在发榜前改了名字,叫毛人凤。
考入省立一中
高小生活结束了,按民国学制,再往上有中学校、甲种实业学校和师范学校。周念行、姜绍谟一鼓作气,考进了省立衢州第八中学。戴徵兰和毛人凤因婚约在身,准备先回老家圆洞房之喜。他们匆匆忙忙地送走了两位同学后,一路欢欢喜喜结伴而行,戴徵兰先到吴村乡喝毛人凤与姜春梅的喜酒,然后,毛人凤再去仙霞乡喝戴徵兰的喜酒。说来也巧,戴的妻子毛秀丛,是本县凤林乡人,查查家谱,与毛人凤同族,论辈称呼,毛人凤叫她姐姐。这样一来,毛人凤与戴徵兰除了同庚、同乡、同学的关系外,又多了一层姻娅关系。这该怎么说呢?两个新郎信一边喝着酒,一边掐数着种种不解之缘,扳落一个指头,干一盅,半个时辰下来,面红耳赤,肢软语塞,头抵着头站不起来,索性压着桌面睡着第二天,阳光灿丽,戴徵兰送毛人凤返吴村乡,两人信步田野,一阵阵泥香随风飘来,拂得青春充溢的少年人心绪跌宕不平。
戴徵兰问毛人凤,今后作何打算?毛人凤不加思索他说:“读书呀。”“那好”,戴徵兰稍稍紧了一下眉头,一拍巴掌爽快他说:“我们就一块儿去。”
来年,两人应期赴试,结果双双考入浙江省立第一中学,同窗之缘又有了续篇。
省立一中坐落在素有天堂之称的杭州城内,毛人风、戴春风(这时戴徵兰恢复了原名戴春风)来到此地,就像是梦游仙境一般,马上被那西子风光、六桥烟粉迷住了,遗憾的是,一中校规太严,平时住宿不算,连星期天外出,也得校方准假,否则就要受到处分。为此,生性不羁、喜好淫乐的戴春风把那舍监恨到了骨髓里,三天不骂睡不成安稳觉。毛人凤也有悔恼,觉得不该冒冒失失地考这所名牌学校。因为名头响了,开销也大,单是一年的学杂费、膳宿费,就要卖掉毛、姜两家十几担积谷。此外,再算上路费与平时的生活费用,毛人风为一个“穷”字所累,总觉得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
一中的学生确实也是有钱人家的子弟居多,讲讲时髦,摆摆阔气,都显着身份,所以一中也被称为“贵族学校”,穷人家的孩子没些学业上的根基进不了一中,就算进了,冲着“寒酸”二字,也被压得没头没梢的。这种风气不可避免地强化了毛人凤的内心矛盾,一方面守着心志(他自诩人凤),不肯放下孤傲的情性;另一方面居势贫弱,蒙羞于同济而无力振翼翻飞。于是在万般无奈之下,自抑的隐忍旧习日趋加重,心态常常处在严重的失衢状况中。不知不觉戴春风就成了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依靠。因为戴家的经济条件比毛家要稍高一等,更重要的是戴有天生当头的魄力,一招一式震得住别人,敢想他人不敢想的事,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即便使坏,也毒得公子哥们又敬又怕。比方说花钱,不在乎多少,喜欢兜底翻,讲究囊尽的痛快,花完了,就想法子去捞,不惜坑蒙拐骗,诸如玩些诱赌、帮嫖、吃白食的勾当,因此,在一中算得上是个人物。毛人凤凭着自己与戴春风的至交关系,出没于种种场合,关键时出个点子,弄得戴春风连连称是,从中多少也挣回点“得意”:瞧!你们谁能跟戴兄亲近到这个份上!如此两年聊度下来,毛人凤借符惊魂,日子总算过得穷而不酸。
谁知平地里突起霹雳,戴春风终因积怨太多,被人告发。校方为严肃校规,下了开除令。辞别的那天,本来就无意于学业的戴春风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大大咧咧地嚷着另奔前程的“豪言”,最后搂着毛人凤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失去了,要是混好了,一定来帮衬你。一席话听得毛人凤鼻子发酸,半天没有言语。其实,他想的要比说的多。戴春风一走,别人充其量少了个领头顶撞的;毛人凤却不同了,连带着自恃的支架和保持一点自信的依托都离散了。片刻间心里空空的、虚虚的,好像抽掉了一截脊梁骨一样。此后,人也变了样,沉寂得寡言少语,整天埋在课本作业里,学起了“不问窗外事,只读圣贤书”的模样。然而,内心中的自傲挥之不去,积压愈重,期待解脱的渴望也愈是强烈。
五四“弄潮”
这一天没有等得太久。1919年6月,“五四”浪潮冲到了浙江,在北京学生南下代表团的鼓动下,省会各学校的学生马上行动起来。毛人凤所在的省立一中与浙江省第一师范学校,得进步风气之先,学生们纷纷扔下课本,跑出教室,呼口号,开大会,打电报,发宣言,口诛笔伐卖国贼,把个爱国运动闹得如火如茶。当时,省立一中成立了学生自治会,在“自治”的名义下把校方搁空,事实上是接管了权力。于是,学校很快变成了学生的天下。
其间,毛人凤又因一手好字,得到了学生会的重用,抄宣言通电,写布告标语,忙得不亦乐乎。革命时期,变是主题,原先奉为资本的旧底,诸如官宦出身,有钱有势啊,大多成了浪潮冲击的对象。相反,无根无基,受辱受压的平民子弟,只要敢于冲锋陷阵,有所表现,获得的荣耀并不比别人少。这一切都足以使毛人凤振奋,渐渐地忘却了先前的卑怯。
不久,运动由“动口”进入“动手”阶段。学生们组织了一支支小队到商店里去查封日货。毛人凤自戴春风开除以后,几乎没有出过校门。这一回却不同了,臂上别着标志,手里举着小旗,往商肆大街边一站,市民们个个向他致敬,商家个个任他差遣,一旦搜出几箱日货,老板那副抖抖索索的模样,就像小鬼见了阎王一样。最最激动人心的,还是在西湖边上焚烧东洋货的场景,观者如潮,口号声此起彼伏,熊熊烈焰下,群情鼎沸,而主其沉浮者,竟是一中的学生,这里面当然也包括自己。
“原来竟能这样!”毛人凤喜不自禁。他从天下为己任中尝到了自己主天下的快感,先前缺乏的自信心一下子喷涌出来,那感觉就好像变成了大人一样。
6月下旬,杭州成立学生联合会,接着分派代表去各地区学校进行宣传活动。鉴于毛人凤的表现不错,一中学生公举他为代表之一,奔赴衢州地区“点火”。有人回忆,平时不大爱在公开场合里慷慨陈词的毛人凤,到了衢州省立八中后,以抵制日货为题目发表的演说,居然得到了一致好评。事后,一些熟悉他的人大为惊讶,才知道闷葫芦里装的药并不少。
在衢州,毛人凤见着了老同学周念行、姜绍谟,还意外地邂逅了戴春风,互道契阔,才知戴被学校开除后,先去浙军吃了一年粮,咂咂没有滋味,扔下枪开了小差,流落在宁波,后来有人传话,母亲寻了上来,把他带回江山,训斥一通,又重新拾起学业来。眼下,刚刚拿到衙州省立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毛人凤见着戴春风,分外高兴,心里一直残存的那种若有所失的感觉似乎突然消失,一下子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