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情仇-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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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人不得不由衷地佩服,这位千面飞狐运筹帷幄,真可说不让须眉,颇有大将之风。
一切交代完毕,她便向无尘居士师徒告别:“苗老庄主,小兄弟,咱们后会有期了。”
“保重!”
无尘居士一拱手:“玉姑娘千万小心!”
玉芙蓉点点头,迳自出了舱房。
她一上舱面便匍匐前进,利用船舷掩护,由走道蛇行至船尾,仰起脸向摇橹的赵升轻声交代几句。
赵升微微把头一点,突然将橹大幅度猛摇,使得浪花飞溅,水声大起。
玉芙蓉趁机贴身翻过船舷,一溜烟滑入水中。
昼舫速度加快,驶向了岸边。
附近监视的几叶小舟只注意画舫,立时紧紧尾随,却不知潜入水中的玉芙蓉,早已游出了十数丈外。
这女飞贼不但身手矫捷,轻功绰约,水中功夫也不含糊,那消顿饭时间,她已游至苏堤的岸边。
苏堤为宋代文学大师苏轼所筑,取淤泥积湖中为长堤,夹道植花柳,中为六桥,是游客来西湖漫步赏景的绝佳去处。
整个西湖周围均布满东厂爪牙,此处自不例外。
玉芙蓉举目望去,堤上至少有二二十人,其中固不乏真正游客,但大部份均是身带兵刃的东厂爪牙。
她为了引起这批家伙注意,爬上长堤就伏在地上,彷佛不支地大声呼救:“救我!救我……”
果然不出所料,几个家伙遥见有人从湖中爬上长堤,立时飞奔而来。
玉芙蓉伏地不动装死,直等那些家伙奔近身边,才霍地挺身跳起,抽出短匕就捅翻首当其冲的两个。
其他人大惊,吓得趑趄不前起来。
附近一些游客更是魂飞魄散,惊得分向长堤两端奔逃,一路大叫:“杀人啦!杀人啦……”
奔来的这批东厂爪牙,都是上不了大场面的喽罗,连玉芙蓉的脸都未看清,就有人惊呼怪叫起来:“是那姓彭的小子!快通知东郭管事……”
落后的两人一听,掉头就飞奔而去。
剩下的十来个爪牙,那是玉芙蓉的对手,被她挥动短匕,杀得落花流水,非死即伤。
玉芙蓉由北朝南,一路冲杀,锐不可挡,冲出苏堤便朝南屏山方向飞奔而去。
凭这千面飞狐的绰约轻功,即使东郭雄等人赶来也追不上,遑论是这些名不见经传的爪牙们。
苏堤这边一引起骚动,已靠岸的昼舫上,无尘居士师徒一见附近的人急急赶去上立时趁机飞身登岸,迅速消失在夜色苍茫中。
舱房内只剩下了彭小魁和淑宜姑娘,他们必须再等半个时辰,才能照玉芙蓉的约定,进城赶往织造局官署跟她会合。
半个时辰,说长不算长,说短也不短。
但淑宜姑娘好不容易见到彭小魁,而且是他俩单独相处,真恨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此刻。
“彭爷!”
她忽然轻启朱唇,幽幽地问:“这些天你一直藏身在这艘画舫中?”
彭小魁点点头:“那天我伤的很重,被救上船后,足足昏迷了好几个时辰,多亏玉姑娘通医道,为我敷了伤药,又亲自替我背脊推拿,才得把这条命保住。”
淑宜姑娘轻喟一声:“彭爷真是吉人天相,幸好遇上了玉姐姐,她可真是彭爷的救命恩人啊!”
“可不是!”
彭小魁说:“要是一般游客,别说救我上船了,看了我当时那副模样,不吓得鬼喊鬼叫才怪,而那时大批东厂鹰犬,正在全湖展开搜索,那一来我还能活命?”
“玉姐姐好像很年轻,一定长得很美吧?”
淑宜姑娘忽然改变了话题。
“我也不清楚。”
彭小魁强自一笑:“不瞒你说,我与她相处了五日,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她的庐山真面目呢!”
“哦?”
淑宜姑娘似乎难以相信:“这,这怎么可能……”
彭小魁认真地说:“我说的是实话,她曾说过,以后我们也许会再见面,但她决不会再用你现在脸上戴的这张面具,所以见了面也不可能认出是她。”
淑宜姑娘不解地说:“她为什么不愿以真面目示人,难道是脸上有缺陷,或是很丑……”
“那就不清楚了。”
彭小魁耸耸肩说:“或许被你猜中了,如果她不是很丑,那就是很美!”
淑宜姑娘沉吟了一下,又问:“船上只有一个舱房,那你们怎样睡觉?”
彭小魁坦然说:“我们是伪装成新婚夫妇,为了怕被人登船窥探,露出马迹,只好同床共枕呀!”
淑宜姑娘彷佛突遭重击,惊得她芳心欲碎,柔肠寸断,顿时泪光闪动,沉默不语起来。
这也难怪,淑宜姑娘年方十八,情窦初开。去年在龙牌冈遇劫,初遇这位彭爷便一见钟情,芳心暗属。
殊不知成都一别,随父兄返回开封经嵩山,专程探访来此疗伤的彭爷,他却已离开少林寺,从此不知去向。
淑宜姑娘不顾父兄劝阻,悄然离家,只身不辞辛劳地走遍各地寻访,数月来毫无消息。
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意中人不但与那女飞贼不但已有夫妇之名,且有同床共枕之实,怎不令这痴情少女伤心欲绝?
彭小魁察觉出她神情有异,诧然问:“你怎么啦?”
“我,我……”
淑宜姑娘强忍辛酸说:“我只是突然间想到,今夜前往织造局官署的三人,彭爷武功盖世,玉姐姐更是女中豪杰,最弱的就是我了,我跟去非但帮不上忙,搞不好反而误了你们的大事,所以……”
“你想临阵退怯?”
彭小魁大感意外。
淑宜姑娘沮然点点头:“我是风闻彭爷身受重创,被困西湖,才特地赶来的,既是彭爷已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所以我决定今夜就回开封。”
“不行!”
彭小魁断然说:“你现在的身分是千面飞狐,玉芙蓉如此安排必有她的用意,你怎可临时扯她的后腿呢!”
不料淑宜姑娘激动说:“她对我并无救命之恩,我也不欠她什么情,纵然她是侠盗义贼,总是盗贼之流,我们张家世代相传,吃的是走镖饭,与盗贼水火不容,我怎能与她为伍?”
彭小魁不以为然,替玉芙蓉辩护:“但她劫的是不义之财,而且江南织造局的主事人太监李实,假借为魏忠贤建造生祠为由,大肆搜刮杭州九县的百姓血汗钱,以中饱私囊,玉芙蓉之所以……”
不等他说完,淑宜姑娘已经听不下去了,双手抢住两耳,暴戾地大叫:“好啦!好啦!我不要听,道不同不相为谋,反正我已决定不参与你们的事,今夜就回开封!”
彭小魁起还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这少女何故突然改变主意,尤其情绪近似反常,难道是为了玉芙蓉……
念犹未了,舱内装置的警示小银铃,突然发出清脆悦耳的三响。
彭小魁心知有人登船,立时将淑宜姑娘拦腰一抱,双双倒向床上,不由分说地扑住她就吻。
尽管两人脸上均戴着面具,仍使淑宜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心中激起莫名的紧张与惊喜,彷佛期待已久的就是此刻。
“蓬”地一声,舱房门被人踹开了,闯进两个满脸横肉,一副凶恶之相的持刀壮汉。
“别亲热了,起来!”
一名壮汉声如洪钟。
彭小魁只好放开淑宜姑娘,撑身而起,一看这两人陌生面孔,不由地怒问:“你们为什么擅闯舱房?”
那壮汉有恃无恐,嘿然冷笑:“不是擅闯,咱们是奉命来‘请’你们的!”
“奉谁之命?”
彭小魁暗自一怔。
壮汉盛气凌人:“江南织造局的监督李公公!”
彭小魁神色自若地笑笑:“二位大概弄错了吧,在下既不纺纱,也不织布,找我去干嘛?”
壮汉眼皮一翻:“那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只是奉命来带人的!”
彭小魁冷冷一哼:“你们少拿那太监来压人,就算我犯了法,也得由杭州府来抓人,还得亮出拘签来让我瞧瞧,wrshǚ。сōm轮不到你们织造局的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壮汉怒问:“你们想抗命?”
“李实无权下令,根本谈不上抗命。”
彭小魁把眼一瞪:“识相些就快滚,否则,惹火了我,就要你们的狗命!”
壮汉勃然大怒:“好小子!你不妨先出舱看看岸边,再说大话不迟!”
彭小魁心知除了眼前这两个壮汉,岸边必有大批东厂鹰犬,否则他们决不敢贸然上船,且态度如此嚣张。
连东郭雄等人都对这对年轻夫妇有所顾忌,始终未敢轻举妄动,这批家伙竟敢公然来抓人,自然是奉有李实的命令,才敢有恃无恐。
但李实又凭什么,居然不把魏忠贤的“干女儿”看在眼里?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玉芙蓉的“干女儿”身分已被识破!
玉芙蓉约定半个时辰后,将赶至织造局官署,与彭小魁和淑宜姑娘会合采取行动。
如果彭小魁此刻动武,打发这批东厂鹰犬毫无问题,但如此一来,势必打草惊蛇,影响到玉芙蓉事先安排好的整个计划。
慎思之下,彭小魁当机立断:“好!我跟你们去!”
“不!”
壮汉忽然得寸进尺:“是你们两个都得去!”
彭小魁忍无可忍,正待发作,淑宜姑娘却上前故意说:“相公,反正我们又没犯法,去就去吧!”
“好吧!”
彭小魁只得强压满腔怒气。、
出了舱房,来到舱面上,果见岸边站有二三十人严阵以待,个个手执钢刀,举着火把。
口口 口口 口口
苏杭织造局的监督太监李实,正月末正式从苏州移驻杭州官署,带来了大批鹰犬,准备在杭州大捞一笔。
他本来就是东厂的太监,乃勒索敲诈的能手,陷害朝廷重臣的谋杀犯。
去年初冬,他在苏州一口气坑害了八位名臣:左都御史高攀龙(先一年被削职家居)、吏部主事周顺昌(号称不怕死男子)、御史周宗建、大学士黄尊素与李应升。
第二次坑害了南京巡抚周起元、松江知府张宗衡、与同知孙应昆。
这八位大小名臣有些死了(高攀龙、周顺昌),有些仍在东厂的死囚牢里等死,有些全家充了军。
如果有人认为这是天大的笑话,是不可能发生的怪事,一个在外地管织造,替皇宫制造服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