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帖亡魂令-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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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对方反应,便喝了下去。
孙琼瑶幽幽一声轻叹,站起来默默地啜了一口,坐了下去。
甘棠虽打了圆场,但已充分表示出他的心意。
孙琼瑶那一声轻叹,算是对甘棠心意的答复。
酒席草草而终,甘棠即席告辞道:“孙姑娘,在下受恩深重,负疚良久,但愿将来能有以报,就此告辞!”
孙琼瑶芳心欲碎,秀目微红,矜持地一笑道:“少侠,萍踪偶聚本无凭,但愿今离会有期!少侠,我不送你了!”
甘棠呆了一呆,硬起心肠道:“不放劳姑娘相送!”
说完,深深一揖,匆匆举步,回到原来安息的房中,内心千回百转,几乎想改变原来的初衷,他知道,如果不赶紧离开,情感的堤防将不能保,对镜理了理衣衫。一身之外,别无长物,把药瓶和母亲上次分手时所赠的金珠掖在怀中,正待……
人影一闪,司徒霜现身房中,面上,又恢复了上次邂逅时那种冷艳神色。
甘棠讪讪地道:“司徒姑娘,敬烦带路!”
他重伤昏迷被救来此,足不曾出户,对门户通道,可说完全陌生。
司徒霜冷冷地道:“少侠要走也不急在一时,天快晚了!”
“在下实在心急如焚。”
“明早登程如何?”
“这……敬遵姑娘之命!”
“如此,你请坐,我有句话不吐不快!”
“姑娘也请坐!”
两人坐定,早有小婢燃上灯火,甘棠十分不安地道:“姑娘有话请讲!”
司徒霜冷眼凝注了甘棠片刻,道:“少侠恐怕不会不知道公主心意?”
甘棠咽了一泡口水,苦苦一笑道:“姑娘,实不相瞒,在下荣获孙姑娘垂青,衷心感激,怎奈……”
“什么?”
“在下不能辜负敝表姐林云!”
“你曾说过不爱她?”
“这……在下实在难以解脱,当初在下与敝表姐之间,曾发生了某种误会,事后在下又被西门嵩恶毒谎言所愚,一度心灰意冷,现在,情况又不同了……”
“男女爱悦,出乎自愿,无法勉强。但有件事不能不相告,少侠重伤之后,是由我们公主亲自抱持上路,来到这里,又安置少侠在她的寝室,这一番心意,少侠能体会否?固然武林儿女不拘小节,但以她的身份地位,这是极大的牺牲。”
甘棠顿时冷汗遍体,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东海派虽说是一个武林门派,在东海区域之内,实际上是一方之主,所以孙琼瑶才有公主的称号,身份地位,自不待言,以一个黄花少女的身份,不避嫌疑,与一个陌生男子肌肤相接,用心不言可喻,司徒霜说她付出了极大的牺牲,并不过分。
然而,事无两全之策,他除了甘作薄情人之外,别无他途。
司徒霜面色更凝重,也更冷,幽幽地道:“敝公主深明事理,不愿作任何无意识的举措以争取少主的感情……”
“在下……在下对孙姑娘深深负疚!”
“不过……”
“不过什么?”
“敝公主外柔内刚,此生不可能再事他人,她的终身幸福,算是抛在中原了!”
甘棠悚然而震,这可就严重了,非说几句负疚或抱歉的话就可了事,对方绝世姿容,并没有使这奇男子迷惑,然而这一份痴情,却使他惊惶失措了。
先是林云,再是孙琼瑶,一样的痴心,一样的恩情缠夹,二者如出一辙。
额上的汗珠,滚滚而落,心神又陷入狂乱。
这神情,当然瞒不过司徒霜的眼,冷冷地又道:“少侠,用不着自苦,也不必为难,今后再见的机会仍多,你尽时间冷静地考虑、思索,言尽于此,请安歇吧!”
是的,今后不愁没有再见的机会,从长考虑,未始不是善策。
甘棠松了一口气,心中浮起了一个意念,孙琼瑶西进中原,目的在打听他姑祖母“阴司公主”的下落,在寻找东海失传的“上元宝笈”,自己如能为她完成这心愿,未尝不是报恩的一法,但,尽管如此,他不愿说出口,因为怕将来办不到时,就成了失言轻诺了。
忽地,他想到“十五妹”的遗体,必须照她的遗言去做,她的死,完全是为了救他,这件事非尽速办好不可,死者入土为安,岂能久居于此,孙琼瑶等在这里也客居性质,事实上也不能以一个死人拖累她。
心念中,随道:“在下想请姑娘派人做一件事!”
司徒霜已转身要离去,闻言回身道:“什么事,尽管吩咐。”
“吩咐不敢,在下希望能购买一辆双套大马车!”
“马车?”
“是的!”
“少侠要买马车?”
“不错!”
“做什么用?”
“在下想把那位罹难恩人的遣骸,送到她指定的地点安葬!”
“哦!雇一辆不就成了?”
“不,江湖风云诡谲,在下不愿恩人死后受扰,所以此事须单独去办。”
“好,这容易,我立刻令人去办!”
“还有,请致意孙姑娘,在下明早不向她告别了!”
司徒霜深深地看了甘棠一眼,会意地一点头,道:“也好,这样可以免了彼此精神上的负担,不过,我再说一遍,希望这一次的别离,不是友谊的结束,请少侠多想上一想!”
甘棠黯然神伤地道:“在下会的!”
“请早些安歇!”
“请!”
这一天,时未过午,一辆双套大马车,直驶大佛窟对面的旷野,在一片疏林之中,停了下来,车身满披黄尘,看来是经过了一番长途驱驰,车把式跳下车来,掀落了罩头遮脸的马连坡阔边草帽,露出一张仆仆风尘的俊面。
他正是不辞千里奔波,运恩人“十五妹”灵枢前来归葬的甘棠。
四周风物如旧,旷野,疏林,荒烟、蔓草……
遥望大佛窟,巍然耸立,被炸毁的痕迹犹在。
身畔,“十五妹”生前自营的坟墓,业已墓草萋萋,墓碑上,那些衷感而神秘的字句犹存,他不自禁的读了了出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很绵绵无绝期。朝朝暮暮,永对大佛之窟,君其有灵,曷来相依!”
这是个谜,到现在还是解不开的谜。
“十五妹”的来历姓氏?
她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此地自杀,何故轻生?
墓碑上她自刻的碑铭,包含着什么凄惨动人的故事?
他想起了当时在此地,被“十五妹”称为四哥的中年武士,要揭开这个谜底,只有寻到此人,而此人当然毫无疑问必定是“玉牒堡”的门下弟子。
想到“玉牒堡”,他不禁联想起取代亡父地位,被武林尊为“武圣”,登上盟主宝座的西门嵩,也想到了被西门嵩搏杀的“死神”——“白袍怪人”。
西门嵩当初所说的话可信吗?如果说血洗“圣城”的真凶,确是“白袍怪人”,那这笔血债,业已无法亲自索回了,如果不是,那凶手该是谁?西门嵩当初造这谣言居心何在?
西门嵩制造恶毒的谎言,说自己不是“武圣”的亲生子,几乎毁了自己,企图又是什么?
他一而再地不择手段,迫害自己,为什么?
无边的恨又充满心头,这些帐,非和西门嵩算清楚不可。
他暂抑住心头的恨火,揭开车帘……
“呀!”
他惊呼了一声,连退了数步。
车中,“十五妹”的棺木之上,赫然躺着一条人影,以他的身手,竟然没有发觉,被人藏身车中,未免太惊人了。
“车内何方朋友?”
“是我!”
入耳声音极熟,随着话声,一个臃肿的身形,掀帘而出,甘棠一看,不由啼笑皆非,现身的,正是化名“无名老人”的本门首座长老南宫由。
“原来是南宫长老!”
“本座无状,少主受惊了!”
“长老何时上这车的?”
南宫由嘻嘻一笑道:“昨晚你打尖之时。”
“哦!长老来此有何见教?”
“太夫人十分关切少主何以不参加‘生死大会’?”
甘棠恨恨地把一切经过,说了一遍。南宫长老凝重地思索了片刻,道:“西门嵩此举,显然别具恶毒用心……”
甘棠一咬牙道:“我不会放过他!”
“你这棺中装的是谁?”
“一个救我性命而牺牲的女子,叫‘十五妹’!”
“十五妹?”
“是的,是西门嵩手下。”接着又把前因后果,约略的说了一遍。
南宫长老皱眉道:“奇怪,本门‘天威院’程院主潜身‘玉牒堡’数年,从未发现西门嵩有这些身手高绝的弟子,就是现今的那些锦衣剑手,前此也从未现过身,看来西门嵩城府之深,行事之周密,实在令人惊奇。”
“长老是否参与了‘生死大会’?”
“是的,不过不是代表本门身份参加,代表本门的是三长老白无忌,现在白长老是本门驻‘玉牒堡’的门派代表!”
“死神的面目是否揭穿?”
“没有,尸身面目无法辨认,不过,当日我曾发现到两个意外情况!”
“什么情况?”
“我冒险匿身拼斗现场之外的石罅中,以本门潜听之术,听到‘白袍怪人’在西门嵩下杀手之际,厉呼:“头领,你真的……’以后惨哼结束这半句话。”
甘棠骇然震惊,栗声道:“莫非西门嵩是在演戏?”
“如此看来,莫非……”
“莫非什么?”
“西门嵩借‘死神’来完成他独霸武林的野心!”
“那‘白袍怪人’该是谁?”
“与西门嵩勾搭,或者是西门嵩所利用的傀儡!”
“可是‘玉牒堡’曾被‘血帖’光顾过?”
甘棠想到西门嵩残酷的手段,恶毒的居心,和那隐在侠义面具之后的狰狞的面目,不由脱口道:“也许西门嵩牺牲一些无辜手下,故布疑阵,淆乱武林同道耳目。”
南宫长老猛击一掌道:“极有可能,你曾说,西门嵩封闭你的掌法,可能是东海派的‘夺元神掌’,那是‘白袍怪人’得自‘阴司公主’的绝学,他的长子曾扮过‘死神’,他对他女儿西门素云的手段,证明他毫无人性,而‘玉牒堡’真正的高手,都不在堡中,也从未现过身,他对你的迫害……”
话锋一转之后,又道:“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而且,叠石峰与‘玉牒堡’咫尺之隔,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