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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最后一道长城-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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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一些百姓全家拉犁、人工锄田,人力毕竟不如畜力啊。”

“我马上办,”苏元瑞迟疑地说,“我打算向朝廷提出辞呈,办完这件事,就解甲归田,回永安养老。”

苏元春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蓝本财病死了,元兆也病死了,毅新军这些老人,死的死走的走。现在你又要离开,只剩下我和马盛治了。”

苏元瑞鼓起勇气说:“我劝你也急流勇退。这次路过桂林我听人说,丁振铎调任云贵总督后,继任的王之春更不是什么好鸟,以后的日子恐怕更加难过。”

苏元春喑然无语,他在调任湖北途中又奉旨返回后,因为筹饷和部队指挥权的问题,与总督、巡抚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恶化。董乔经常或明或暗地提醒他注意防范这些肖小之人,看来他是从张勋那里得到的消息,在八国联军侵华事件中,张勋奉袁世凯之命护驾有功,得到慈禧太后的赏识和重用,朝中大臣和宫里太监也买他的帐,经常得到一些来自高层的信息。

见他沉默不语,苏元瑞又说:“嫂子去世两年多了,你身体又不好,身边得有人照顾。既然小荔有这番心意,就……”

“这件事不要再说了。”苏元春郁郁地说,与赵小荔相比,他有点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年近老迈来日无多,象小荔这样才貌双全的姑娘应该有更好的归宿才是。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京城三恶少

四川总督岑春煊来到北京不久,便如愿以偿地得到慈禧太后的接见,春风得意之际,一心想找人喝酒。打听到年轻时曾在一起荒唐的瑞澄、劳子乔两位“京城三恶少”成员也在京城,即命下人分头恭请,约定时日在酒楼小酌述旧。

瑞澄是正黄旗人,一等侯爵琦善的孙子,早年也捐了刑部主事,庚子事件时留守北京有功,擢正四品九江道,近日正好回京省亲。劳子乔不愿外放,仍留在京城当个从五品的监察御使,二人均有所成,只是没有岑春煊这位尚书衔总督的从一品顶戴显赫罢了。在“三恶少”中,瑞澄年纪最大,劳子乔次之,最出人头地的却是岑春煊这位年纪最幼的“小三”。

三位多年不见的半老男人酒过三巡,免不了要感叹一番。

“想当年年少无知、放荡不羁,荒废了大好年华,还得了‘京城恶少’的恶名。好在后来幡然悔悟,亡羊补牢,如今终于成了正果,”瑞澄知岑春煊好炫耀,笑道,“云阶兄陛见老佛爷,不知得了什么赏赐,请出来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得老佛爷错爱,兄弟也是受宠若惊呀!”岑春煊朝随侍幕僚张鸣岐点头示意,张鸣岐取出一卷黄缎子包着的画轴轻轻展开。劳子乔见了印章,知是太后所赐,不免又赞叹一番。

瑞澄对宫廷内幕略有所闻,见画工十分细致,知道出自缪太太的手笔。太后宫中养着一位姓缪的女清客,人称“缪太太”,原是江南一名地方小官的夫人,素好摹绘花草鱼鸟之类,丈夫病死后一直寡居。喜欢附庸风雅的慈禧闻后召到宫中,专门请她代笔绘作赐给臣下的字画,虽然不是御笔,却盖了慈禧的印章,不知情的臣子受了赏赐,同样乐得屁癫屁癫的。

“云阶兄当之无愧啊!”瑞澄却不点破,附和劳子乔的口吻脱口赞叹,“谁都知道两广总督是个肥缺,云阶兄深蒙圣恩,何不趁着陶模病故,请求太后把你从四川调到广州。”

岑春煊看看雅间门外,压低了声音说:“让莘儒兄说中了,兄弟进京正是为了这件事情。”

瑞澄问:“老佛爷怎么说?”

“老佛爷说:‘知道了’,还问了平息四川会党暴乱的情况。听我禀奏时,她不时微笑点头,看样子比较满意。”

“你在四川镇压暴动毫不手软,一举斩杀了数千暴民,还实行‘保甲连坐’的办法,使百姓不敢参匪,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瑞澄笑着说,“我敢说你这事搞定了。广西是长毛发难之地,现在又是会匪遍地,朝廷正担心着呢。陶模病死任上,广西巡抚王之春初来乍到情况不熟,提督苏元春又失了一员大将,现在已经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只等你大展身手了。”

劳子乔听得耳热,忍不住插嘴道:“天下的好事尽落到你头上了。说心里话,我真巴不得八国联军再进一次北京。”

瑞澄白他一眼,小声责斥道:“找死呀!”

劳子乔明知说漏了嘴,却嘴硬道:“本来就是嘛!”

岑春煊举起酒杯劝酒:“来来,闲话少提,干了这杯。”

劳子乔的话使他浮想联翩:如果不是八国联军入侵京津,如果西太后不挟持皇帝狼狈“西狩”,如果他没有主动率马步兵二千、携银五万从兰州日夜兼程赴京勤王,又恰好在秩序混乱、缺粮断饷的途中巧遇太后和皇上,亲自通宵站岗随驾护卫,建下了“乱世救主”的功勋,慈禧太后怎么会在一夜之间改变了她对他这个专门同上司闹矛盾的“帝党干将”的不良印象,又怎么会当即任命他为督办粮台的钦差大臣,还在两年内连续提拔,从正三品的甘肃按察使破格擢升为从二品的山西巡抚和从一品的四川总督呢?

谁都会当事后诸葛亮,可世上从没有后悔药,人生的机遇往往是擦肩而过、稍纵即逝,难怪劳子乔发出巴不得八国联军再次侵入北京这样的感叹!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官屠”岑春煊

瑞澄的话又勾起十多年前他和苏元春结下的旧怨,不就是三万两银子吗,也值得同我岑某人结仇!等老岑当了两广总督,不把你整倒整臭,老子不姓岑!想到这里,岑春煊问道:“莘儒兄刚才说苏元春刚失了一员大将,不知是谁?”

瑞澄道:“这事你不知道?马盛治啊!捉蛇不成被蛇咬,前不久追剿会匪中了奸计,被会匪设伏打死了。”

岑春煊恨恨道:“如果死的是苏元春,倒便宜老东西了。”

劳子乔问:“云阶兄何时同苏元春结下这么大的冤仇?”

“说来话长啊!”岑春煊饮了杯酒,把当年苏元春如何带兵平息田阳岑氏家族的暴乱、杀了他的叔父,后来在桂林又如何受他羞辱,添油加醋地告诉二人。

“不是说咱兄弟不成器吗,现在如何当了总督?”劳子乔跳起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难道云阶兄大人大量忍了不成?”

岑春煊笑而不答。几年前在广东当布政使时,他已经开始着手搜集苏元春的罪状,而且拿蔡希邠试了试刀,只是屁股还没坐暖又被调到甘肃,来不及参他一本罢了。

瑞澄又道:“云阶兄不是官场上有名的‘官屠’吗?这种不识相的东西,等到了广州,得好好修理他。”

岑春煊切齿道:“正是。到了广州,兄弟还要屠他一批。”

劳子乔想了一阵,拍手道:“我想起来了,这两年陶模、丁振铎,还有刚上任的王之春都参过他,好象是对会匪一味收抚,遣勇时又不收回枪械酿成匪乱,养寇贻患之类罪名。”

“我来凑上两条,管保他吃不了兜着走!”瑞澄缓缓地说,“一是三年前他到广州湾勘界,坐的是法国人的兵轮,后来又画押割地,这一条能算得上丧权辱国吧?再就是办了几年铁路,铁轨没铺成一根,白花了三十多万两银子,最后又提出不当铁路督办了,给法国人落下口实,说中国毁约,连新盖好的火车站也白白赔给人家。这不是吃里扒外又是什么?”

劳子乔摇头道:“这两条罪名都整不死人。广州湾是老佛爷亲自定的调,把火车站赔给法国人也是朝廷同意的。”

“对,不整则已,整就要把他整死,”岑春煊思忖道,“二位兄长在监察院和刑部,认识些能说话的人吧?”

劳子乔笑起来:“当了十几年京官,能不认识几个人?这事包我身上了,监察御使周树模同我最好,和王之春交情也不错,只要有些材料,让他出面没问题。刑部那边更不用说了,莘儒兄在那里当过主事,酒肉朋友谅也不少。”

瑞澄也点着头说:“这话说的是,当御使吃的就是这碗饭,还愁没米下锅呢。一个从五品的监察御使,若是办不成一两件有份量的案子,一辈子也别想出头。”

“这件事就拜托两位兄长了,”岑春煊拱手道,“只要能出了这口恶气,花多少银子都没问题。”

宴终人散,岑春煊回到驿馆,心里仍想着修理苏元春的事情。张鸣岐迟疑半晌,问道:“大人真想整倒苏元春?”

岑春煊默默看着张鸣岐,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张鸣岐字坚白,山东无棣县人,未满二十岁时就中了举人。几年前来到岑春煊家塾任教,因文笔极佳颇得器重,改充随侍幕僚,不过在文人济济的幕府里,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幕僚还没有机会展露出什么头角。

算是他遇到了贵人,从这天开始,岑春煊开始对他另眼相看,并一路栽培保荐,几年后当上了广西布政使、广西巡抚和两广总督,这是后话。

张鸣岐斟酌道:“若想整倒苏元春,大人不必亲自出面,也无须到了广州才动手,以避公报私仇之嫌,影响大人官声。可以派个人先到广西搜集几条有份量的罪状,让周树模出头参他,等到朝廷下旨清算他的罪行时,再以两广总督的名义向太后请求亲自核查,便可以坐享其成。刚才听两位大人说,马盛治刚死不久,不知武将之中,有没有信得过的人?”

岑春煊沉思半晌:“人倒是有一个,叫龙济光,字子诚,云南蒙自人,土司出身,比我小十多岁。我同他父亲交往不浅,不过阅历不深,只是补用同知,手下也只有一营土勇。”

“这倒不妨,阅历卑微的人才急于求进。大人从小在云南长大,熟人多,可请云南官场的朋友向朝廷推荐,让他带兵到广西剿匪建立功勋,日后才好提拔;再派人给龙济光送一封密信,告诉他如何行事。只要拿到有份量的人证物证,就是皇亲国戚,也不怕整不倒他,到时候只怕制台大人手软。”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口气我忍了近二十年,岂有手软之理?”岑春煊说完,嘿嘿一笑,连张鸣岐听了,也有点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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