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杆匪王老五-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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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土行孙〃一样,全部土屯而去?他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他哪里知道,经过一番激战,白朗、秦椒红、李鸿宾等不愿作无为的牺牲,率杆众们连夜脱离险境,绕道舞阳县城,直插西南方向的母猪峡里,养精蓄锐,图谋发展。
母猪峡地处舞阳与遂平的交界处,四面高山环绕 ,山高路陡,峭壁林立,道路七拐八弯,恰似一座迷宫。此处的田白山东部与嵖岈山相衔接,西面与五峰山、牛心山等摇摇相对,另有檀木沟、蜘蛛山等多处险山壁崖,这些山峰中间则是一个自然天成的大峡谷,两边是地势险要,高不可攀的绝壁,中间是望不到底的深沟,山崖立陡,树木繁茂,河流潆绕,山路回环入峡,随山势曲曲弯弯,走进林木掩映处,幽僻深邃。北口外是一个繁华的小集镇……尹集,此乃北面唯一的入峡路口。因其屏蔽山隐,无人涉足,多少年来,这一带成为绿林豪杰或土匪蹚将的出没之地,官府与驻军,明知此处为匪人渊薮,但始终无人敢越雷池镇剿。
白朗到母猪峡与当地杆首王传新结交之后,消息不胫而走,杜启斌、牛天祥、岳东仁等在鲁山遇难后残留下来的人马,甚至在家无法生存的青壮年,三三两两相伴,探问着路陆续赶到峡里入杆。
官道两旁的树木已脱去了绿色的外衣,露出黑黢黢粗糙妆束,随着西北风的摇撼,发出〃日儿、日儿〃的哀鸣,枯黄的树叶像展翅的山雀,随着风速的高低在古道上哗哗飘荡。日头怕冷似的躲得无踪无迹,天壁阴沉,呈现出一种冷凝的灰黑色。
在路上行走了一个多月的王振此时口干舌燥,饥饿难耐。他藏密林,走小路,渴了饮山泉,饥了吃山果,躲过无数次的官兵追捕,无数次的生死劫难,新郎装变成了乞丐服,裤角、后背、乃至头发,都沾上了一层脏兮兮的尘垢,随身带来的包袱也早换成了充饥的食物,脚下的新鞋早已前后透气,破烂不堪,两只脚两个大脚趾顶出鞋帮,像兔子的眼睛富有灵性。风刮到脸上,寒意冷在心头,他拄着一根木棍摇摇晃晃地一路打问着,总算是来到了母猪峡口。
山路越走越窄,树林越来越密,正行间,王振发现一股炊烟在峡口处的树梢上飘荡,他欣喜地直往前走,果然,在峡口路旁一片林子里,横着几间草房屋,炊烟在林子上空踅摸着袅袅飘浮。
王振走近草房屋,见门口大树上悬挂着一个杏黄色三角旗幡,上写斗大的〃酒〃字。不用问,这一定是个小酒肆,正所谓慌不择路,饥不择食,王振正要往里迈步。
就听到到里边传来店儿的招呼道:〃客官,一路辛苦啦,屋里请!〃
王振见店小二一张胖脸笑成了一朵花,抽去肩头的毛巾,忙着又是抹碗摆筷子,又是擦桌子摆凳子,忙得不亦乐乎。那个细小的金黄色的发辫像个猪尾巴在脑后摆来摆去,相当的滑稽。王振想,这里也许远离市镇,隔山隔水,古代的发式、服饰仍然在流行。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一只脚已跨过门坎,踏进屋里,顿时,酒、烟、油腻、霉腐及混合一起的气味扑鼻而来,把他撞个趔趄,他定定神,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找个座位坐了下来。屋里很暗,地面潮湿,另外几张破旧的方桌旁稀稀拉拉围坐几个人在闲聊,有的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拉,碗里是放了红辣椒的面条,嘴里是〃咝哈、咝哈〃的喘息声。显然,这是面条里放的辣椒太多被辣出来的声音,紧靠门口桌子上坐着的两个人身旁还放着两支老掉牙的笨炮,两人利用等饭菜的功夫,头交着头在窃窃私语,眼睛时不时贼溜溜在屋里乱瞟;紧挨他俩的那张桌子上,坐着几个像是商贩模样的人,正兴高采烈地划拳行令,争执得面红耳赤。
〃麻辣嫂,我们的菜快点上!〃
〃麻辣嫂,俺的面条咋恁慢?〃
靠窗的灶台旁,头上蒙着个花手巾的中年女人正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切菜,一会儿擀面,一会儿烧肉,那双好看的凤眼笑得阳光灿烂,嘴巴倒显得超乎寻常的怪巧,时而与客人斗嘴耍笑,时而招呼着说句暖心的话。王振的一颗悬着的心被这夫妻俩特有的热情给冰释了。
〃麻辣嫂,你这么忙咋不找个小妞帮工呢?〃
〃找了,前些时找两个姑娘,都让干儿子们诓跑了,我家那口子还懒得出奇,老娘正寻思着再找一个来,手头上要是有送来一个,老娘不会亏待你。〃
〃唉呀,生意这么红火,你和俺本堂哥一天得见多少银子,将来可是要发大财的呀。〃
〃啥财不财的,这年月,兵荒马乱的,能挣口饭吃就算烧高香啦。〃
〃麻辣嫂,你和本堂哥成年累月忙成这样,到了晚上那事儿咋办哩?〃
〃干儿子,热饭烫不住你臭屁股,说话咋没轻没重的。〃
〃麻辣嫂,我想考考你,你知道一天是几日?〃
〃这多简单,一天不就是一日吗?〃
〃那一日是几天?〃
〃一日不是一天吗。〃
〃那你和本堂兄是一天日一次还是一日日一天?〃
此话一出,食客们早已笑得喷饭。麻辣嫂大约是发觉自己掉在了圈套里,一不留神说露了嘴,忙改口道,〃唉呀,一天日一次还中,一日一天哪个娘们受得了。。。。。。〃
食客们笑得更欢了,喝酒的几个商人也都大笑起来。
〃本堂哥瘦的那个熊样,俺不信他趴上去能日一天。。。。。。〃
麻辣嫂把一大碗面条腾地放在说话人的面前,笑红了脸道:〃还不快吃,吃完了回家日你媳妇去。〃
〃我、我没媳妇。〃
原来店老板姓刘,名叫本堂,麻辣嫂乃是他的老婆。麻辣嫂笑道:〃没媳妇到城里逛窑子,找窑姐儿,只要腰里有货,随你日。〃
锅的里蒸气在操作间弥漫,刘本堂使劲抽着风箱,时不时还舀碗水倒进锅里。。。。。。
〃客官,有请!〃他那招徕的声音尖细尖细,亦如盘在脖子里长长的发辫。他扯掉毛巾在桌子上抹刷几下,用大茶壶对着王振面前的小黑碗浇下来,清丝丝的茶在碗里打着转转,茶碗又满了。
〃这位客官,你要些什么吃?〃刘本堂一边说话一边用他那两只小斗鸡眼,在王振身上扫来扫去,扫得王振身上像长了虱子到处都不自在。
〃啊,店家我要炸酱。噢,对了,先来碗热汤。〃
〃还要别的吗?来盘牛肉?〃
〃也好,切盘牛肉,再来一壶酒。〃
〃酒暖身子,喝了壮胆。〃刘本堂说着,先是上了一盘牛肉,接着就上了酒。
王振狼吞虎咽地吃着牛肉,自斟自饮喝酒之时,刘本堂把抹布搭在肩头上凑近来,轻声问道:〃客官,听口音咋不像是咱舞阳人呢?〃
〃啊,是吗?你说我像哪里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鲁山、宝丰一带的人。〃
〃哎呀,老兄真是火眼金睛,你说得对,我是宝丰人。〃
〃宝丰离此少说也二百来里吧,你是做生意还是串亲戚呀?〃
〃一不做生意,二不串亲戚,我是来找白大哥入杆的。哎,店家,你说进入这个峡谷走哪条道?里边可有蹚将?是不是王传新和白大哥?〃
一连串的问话让刘本堂目瞪口呆,他向四下望望,然后神秘地问:〃你认识白朗?〃
〃岂止是认识,我们还在一起碰过杆呢。〃
〃那,您是。。。。。。〃
〃我叫王振,外号王老五,是宝丰青草岭下的马道人,与大刘村也就几十里路程,马撒欢功夫就到了。。。。。。〃王振正要说下去,刘本堂伸手挡住他的嘴:〃兄弟,请到里间来。〃
王振莫明其妙地随刘本堂走进里间。
〃兄弟,我叫刘本堂,是白大哥专门派来作'巡冷子'(警戒哨)的,接待各路绿林好汉。白大哥和王传新大哥合杆后,在此休整,听说官军不日将对峡内进行洗劫,白大哥有言在先,一定要小心接待各路英雄,我在这里接待鲁山、宝丰一带的好汉不下百余人,如果兄弟入峡我可以送你。〃
临近傍晚,刘本堂叫上王振一起进入峡口,两人顺峡口向里走了大约五里路程,来到一块卧牛石旁。刘本堂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一歪把手枪,对着天〃叭啾〃放了一枪,树上的鸟雀轰然一声喳喳鸣叫着飞向天际。
刘本堂一甩发辫双手一握拳道:〃兄弟,别耽搁事,信儿已带去,快去找白大哥吧,入了杆可别忘了请客。〃
王振与刘本堂分手后,一个人在长长的峡谷里穿行,两边是立陡的崖壁,壁上的树木虽然不怎蓊郁,但那些青青雪松、柏树等常绿树种还是把头上的天遮得又窄又小,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他来不及多想,脚下生风,按照刘本堂所指的小道,拐了几次弯,转了几道岭,当天空收起最后一抹阳光时,终于来到山神庙前的一片空地上。空地不大,背枪的,背上插刀的,腰间插盒子的,高矮胖瘦皆有精神,来来往往,忙忙碌碌。
〃请问白大哥在哪里?〃王振在庙前打问一位正在习剑的汉子。
那汉子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伸手指着不远处一棵大树,努努嘴道:〃呶,看见那堆人没有。〃
〃看见了,看见了。〃
〃在那儿正讲话的就是白大哥。〃
王振道一声谢,快步走向大树,来到树下,果见一个身板高大的汉子正对十多个人讲话,从后背的神态看出那汉子正是大刘村的白朗白明心。
他细打量,白大哥的背已经微微有些驼了,胡子拉茬的四方脸上,风霜刀剑般的皱纹十分清晰,粗眉下,拳头大的眼窝里凹着两只鹰隼样的大眼,嘴还是那么阔,咧开笑时嘴角几乎叉到耳垂。此时,白朗头系一条粗布白手巾,落满补丁的棉袄披在肩头。腰里束着宽宽的丝带,丝带里斜插两把盒子枪,又宽又大的裤管扎着裹腿,半尺多长的大脚上穿着黑棉鞋。
王振脱口而出:〃白大哥,我来入杆哩!〃
一声喊叫,惊动梦中人。白朗回头,惊讶地打个愣症,见牛高马大的王振快步走上前,连鬓胡须明显地在腮边疯长,紫黑色的脸上,两条蚕眉斜插双鬓,两只小眼眨巴着,身上的褂子敞开襟怀,露出猪鬃般黑乎乎翻卷的护心毛,落满补丁的裤子还沾着黄泥巴,脚板上的布鞋露着脚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