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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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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道:“裕夫人不这趟浑水,你我在湖南还真要费些周折!”

曾国藩与官文联名起草的一份折子,由杨芳派专差连夜快马送往京城。

第二天,为知府刘向东看病的郎中魏德全被传讯到堂。

一见到王命旗牌,魏德全没等曾国藩用刑便招出了全部实情。

魏德全为刘向东配的最后一剂药确是被下了毒药的,药名为“隔夜倒”,但指使人却是张也。张也当天对魏德全说的是:“刘向东若死

你生,刘向东若生你死。



魏德全选择了前者。

张也当天便被摘了顶戴,押进提督府的临时大牢。曾国藩、官文又责成提督府派员,配合湖南按察使司衙门,速赴湘乡将张也的财产尽

数抄没,家人亦拿下。前述所有喊冤叫屈的人,全部责成按察使司衙门继续审理。

曾国藩、官文联名参奏的“参劣员张也残害朝廷命官按律当斩所搜刮民脂民膏已派员抄没”的折子当天就由提督府专差快马送进京城。

当日晚饭后,官文叫了局在自己的房里听荤曲。曾国藩也换了便装,带了刘横,一身轻松地逛长沙的夜景。

长沙在曾国藩的心里再熟悉不过。

曾国藩点翰林前,年年都要来岳麓书院看望自己的恩师欧阳坦斋,和几个好朋友谈谈诗文,在长沙住上几天。曾国藩拜过很多师傅,他

最忘不了的便是岳麓书院的山长欧阳坦斋。欧阳坦斋出身两榜,因和满人处不来,在大理寺右寺丞的任上致仕。欧阳坦斋不仅学问好,操守

也好,在京里做官五年,竟无一件多余的行李带回,被时人传为佳话。欧阳坦斋三年前过世时,曾国藩还寄了一幅挽幛,又在给几个弟弟的

信中再三叮嘱,让弟弟们经常到长沙替自己去看望多病的师母,尽门生之孝。弟弟们都很听他这个大哥的话,一年总有三四次专去长沙替他

看欧阳师母,看过之后就给他写信。在信中,弟弟们每次都说欧阳家的日子过得很苦,欧阳师母五天当中总有一二天要饿饭。每次读弟弟们

的来信,曾国藩都要难受好多天。欧阳师母落得如此凄惨,原在曾国藩的意料之中。欧阳坦斋死时有子五人,却个个不成器:大的染上嫖,

老二喜欢赌,老三是一刻也离不开鸦片,老四除了偷就是抢,老五算是有正事的人,却整天穿着件老父亲留下的长衫,专在各衙门口替人家

写状子,偏偏又得了润笔便钻酒馆,口里时常念叨壶中日月长。曾国藩此次来长沙办案,到的当晚,他便让随来的戈什哈给欧阳师母送了五

十两白银聊以解困。

当晚月色很好,街两旁卖吃食卖杂货的吆喝声都很高。

曾国藩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边回味旧时的街景,一边兴致勃勃地浏览商家的货色。刘横紧张地跟在他的后面,不敢有半点的马虎

大意。

曾国藩忽然在一个卖川味面的摊子跟前立住脚。他见正给客人送面的摊主极其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会过。那人身材高大,络腮

胡子,两眼一大一小,操四川口音,一说话耳朵还动,往来不识闲儿地拿碗递筷子。在灶旁擀面、下面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女子的旁

边,却站着一位和摊主面目相仿佛的绿营兵丁。

《曾国藩的升迁之路》第三部分(12)

曾国藩拾过一个闲凳刚坐下来,操四川口音的汉子便走过来问道:“您老也来一碗?三个大钱,蛮好吃的!”

曾国藩循声细细辨认,猛地站起身,用手一指汉子道:“问话的可是鲍福?”汉子一愣,急忙近前一步,道:“您老如何认识我?”

曾国藩用手一指旁边站着的绿营兵道:“那可是你的弟弟鲍超?——妹妹鲍妍也从平原县衙领回了?”

“哎呀!”汉子一拍大腿道,“恩人到了!”

鲍福一边说,一边就拉起那绿营兵,道:“兄弟,快快磕头,这就是我常对你讲的到平原私访的青天大老爷!”

过路的人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围过来看热闹。刘横急忙挤到曾国藩的身旁,用手护着不让人往前拥挤。

曾国藩急忙把兄弟二人扶起来,小声道:“快不要张扬,这里不是说话处。”

鲍福用手指着一处房屋道:“走,到舍下喝上一杯茶,让小的老婆子也见见恩人!”

曾国藩望了望身旁站着的刘横,犹豫着道:“今日天晚,改日吧。——不仅要喝茶,我还要尝鲍妍的手艺呢!”

鲍超却瞪起牛眼雷鸣般道:“就今日非去不可!这面不卖了——”说着话,伸手便抓过一名正埋头吃面的人,轻轻往外一拉,便把那人

拉得踉跄了好几步才立住脚。

其他人一看鲍超那凶悍样,也都纷纷放下碗筷儿,不敢再接着吃。

鲍福一见,赶紧陪出笑脸打圆场:“我家兄弟性情暴躁,各位多担待些。明儿晚上,只要各位肯赏脸,我一人白送一碗。”

鲍超已经虎着脸哗哗地收拾摊子,弄得汤水洒了一地,碗也打碎了四五个。

曾国藩见那鲍超粗俗不堪,便想拔腿一走了之。

鲍超仿佛窥见了曾国藩的心事,摊没收拾齐整,便一把挽住曾国藩的手,大声大气道:“走,到家里让小的好好磕几个响头!”

曾国藩大叫道:“壮士,快放开手!——你想扭断我的手不成!”

刘横一听这话,知道那姓鲍的汉子出手过于重了,就跑过来要拉鲍超,鲍超却早松开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鲍超性急,恩人莫怪

。——鲍超一心一意想让恩人到舍下一走,实在没有别的意思。——小的家很近呢!”

曾国藩甩了甩手,好半天才道:“壮士请起,前面带路吧!”

一听这话,鲍超立马站起来,担起已被鲍福收拾齐整的担子,撞开围观的人群,笑呵呵地拔腿便走。人们见他走得凶猛,纷纷让路,有

躲闪不及的,便被他撞了一身的汤水。被撞的人敢怒而不敢言。

鲍家果然很近,穿过街便是,很破的一扇木门特别显眼。

离木门还有几步远,鲍超就咧开大嘴喊道:“嫂嫂快开门,我和哥哥把我家的恩人请来了!”

木门被打开,三个半大孩子最先跑出来,围着鲍超叔叔长叔叔短地乱叫。

鲍超并不答话,左手先抓过一个孩子塞到腋下,又一手抓过一个提在手上,大笑着冲进门。

鲍妍一路无话,只默默地跟在几个人的后面。

曾国藩进到屋里的时候,一个穿戴还算齐整的半老婆子从里面迎出来,操着川北的口音说:“这么早回来,和的那多面,可不是要剩?

——明天郎个卖?”

鲍超却早拿过一条不太平稳的长凳子,把曾国藩往上面一摁,自己当先跪倒,边磕头边道:“青天大老爷对我鲍家的恩情,鲍超拼死也

要报答。——以后,但凡恩人的仇家,便是我的仇家!”

鲍福也拉过鲍妍和婆子跪在鲍超的后边,连连磕头。

刘横紧张地站在曾国藩的身后,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变。三个孩子先还愣愣地看,后来觉着好玩,也都跪下去凑热闹,嘴里也鹦鹉学舌

似的恩人恩人地乱叫。

曾国藩一一扶起他们后,半老婆子被鲍福支使进厨房去烧水沏茶,鲍妍一闪身进了里屋,鲍福哥两个则围着曾国藩坐下来。刘横一直站

在曾国藩的身后,不敢大意。

曾国藩问鲍超道:“兄弟,看你的装束像兵营中人,你在那营当差?”

鲍超道:“在抚标旗下混口饭吃。鲍超想问恩人一句话,却又一直不知应该怎样问,鲍超该怎样称呼恩人呢?——鲍超想问的就是这句

话了。”

曾国藩道:“你们可曾听说来湖南办案的曾国藩吗?”

鲍福瞪大眼睛道:“曾大人没进湖南,在武昌先就办了牛制军,小孩子都知道啊!——敢则恩人就是曾大人?——怪不得!”站起身又要

磕头。

曾国藩一把摁住,笑道:“你们看不像吗?”

鲍超忽然道:“曾大人哪,鲍超说话粗鲁,您老别怪罪。——您老怎么不来湖南做官呢?您老能来湖南做官,鲍超给您老抬轿都心甘情

愿啊!”

曾国藩未及答话,半老婆子已双手托着一个分不清颜色的壶出来,鲍超伸手接过,径直放到地上。

这时,身后的刘横小声道:“大人,夜已深了,该回了。再不回,杨军门又该着急了。”

曾国藩猛醒,急忙站起身道:“今天茶水就不喝了,改日吧。——鲍超啊,听我一句话,你一身好武功,可不能混日子啊,总该博个进

身才好!”

“怎么?”鲍超急道,“谈话刚刚顺溜,如何又要走?——大人无论如何也要喝一口茶的!——大人嫌我家肮脏吗?”

曾国藩不容置疑地摆了摆手,跟着前面带路的刘横往外走。

鲍超一看强留不住,便随手操过大门后的一条木棒,执意要送曾国藩回署。曾国藩拗他不过,只好由他。

鲍福带着老婆和三个孩子,站在门首一直眼望着三个人慢慢地走远。鲍妍碍于脸面,没有出来送。

在路上,曾国藩随口问起兵营的情况,鲍超边叹气边道:“大人哪,您老快不要提起什么兵营了。——说是兵营,却又十天半月不会一

次操,大家伙儿没事干,发了饷,当官的便去嫖,当差的就去赌。像我这样的,平常不到营里也没人管没人问,只要早上去点个卯就行,想

干什么都不误,闹得营里跟贼窝似的,全没个军营的样子!”

曾国藩道:“旗营怎么样呢?”

鲍超道:“说起旗营,还不如绿营呢。——绿营官兵好孬都偷偷到外面去嫖去赌,旗营都敢把局子叫到营里头!”

两个人走一路说一路,听得曾国藩心惊不已。曾国藩私下揣摩:“想不到,大清的经制之师竟糜烂到这种程度!”

终于走到提督府门首,鲍超又跪下给曾国藩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离去。

第十天,圣谕送到湖南提督衙门:裕泰革职,发配黑龙江宁古塔充军,所遗巡抚一缺暂由湖南按察使宁申署理;目无国法滋扰钦差办案

的裕夫人着削去诰命夫人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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