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河山一寸血-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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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位各有各的算盘,都不是什么善茬。眼看随着平津拿下,全国已大半统一(除了东北),蒋介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集中军权、政权、财权于中央,同时削弱地方实力。而那三兄弟谋算的则是怎样凭借参与北伐之功,在既保住自己的山头的同时,还能拿到尽可能多的好处。
四兄弟各怀异心,再提进军东北就不那么现实了。更何况在蒋介石看来,东三省的问题比其他地方都要复杂得多,因为这中间必然涉及到和苏联、日本的关系。
要论凶狠和不讲理,这俩老外哪个都不是好惹的。老毛子先撇开不谈,日本军人的处事风格,蒋介石可是在路过济南时就着着实实领教过了,当时连他自己都差点被日机扔下的炸弹给终结掉。
对东北问题,蒋介石准备采取“和平解决”的策略,具体办法就是“改旗易帜”,使张学良从名义上归附南京政府。
在北伐军拿下平津之前,中国一直南北对峙。北洋政府使用的“国旗”是五色旗,南方国民政府使用的则是另一种,叫做青天白日满地红。
所谓城头变幻大王旗。旗帜问题很重要。在这之前,新疆已经宣布易帜,正式归附中央,从而标志着关内中国已完成形式上的统一。如果东北也像新疆那样,只要换个旗,就能取得兵不血刃的效果,又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东北的新任少帅张学良也是这样想的。
早在关内时,他就不愿与北伐军硬磕下去了,曾经背着老头子,给蒋介石又是送密信又是发电报,要求罢兵息战。
主政东北后,他知道凭东北军一己之力,很难独存,所以也倾向于归附南京政府。
但是“东北易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在东北军政内部,最有意见的就是跟老张打江山出来的那帮人。坚决不同意。
什么叫合资上市他们不懂,只知道老张带着他们辛辛苦苦办的企业要被别人合并了,这可是他们当年一块砖头一片瓦砌出来的,就这么没了?
真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大家嘴上不说,心里没少骂:败家子一个!
以张作相为首的老派人物主张:东北只需保境安民,并且善处东邻(日本),至于关内发生什么事咱们别去管它。
不过这帮老头子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好糊弄的,几句话就能把他们给“将死”:你们说不易帜,那试问北伐军来了,谁能出去挡一把?
老头子们面面相觑,都傻眼了,论指挥打仗,还是当胡子时候的那点本事,怎么干得过如狼似虎的北伐联军。
见大家都不动弹,小张缓了口气,接下来便晓之以理:想当年老爷子那么强悍,还不是退到关外来了,现在人家已经打到家门口,我们要是再退,就只能到大海上做渔民去了。
再继续忽悠:所谓易帜嘛,其实只是换个旗,把原来东北的旗,改成南京的旗,重新装修个门面,挂个新招牌,看上去是联营了,其实里面经营照旧。
听到原来是换汤不换药,老头们都不吵吵回家了。
接下来的就不那么好骗了。此人就是杨宇霆。
这位仁兄不是已经辞职回家了吗?
答曰:辞职是辞职了,但没回家。
老杨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了。因为他在路上就把事情想清楚想明白了:愣小子这么对待我,其实就是想赶我走。
当初选当家人时,自己好歹还给对方留了个省长的位置,轮到自己,就只能做省长的公务员了。事情做得这么绝,本来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拂袖而去。
但走很容易。问题是东北这份基业怎么办,毕竟自己也没少在上面出力流汗。更何况,老领导生前待自己不薄,作为托孤老臣,把皇子扶上马,再送上一程,也是绝对应该的。
于是老杨就回来了,而且从此打定主意,再也不走了。
不走也有不走的理由,总参议、委员虽然没得干(那个什么黑龙江省军务督办就别提了),但老杨还有一个职务没免,他做总参议那会儿,还兼任着东三省兵工厂督办。因为没人注意,所以到现在这个职务还在那里挂着。
老杨不走,小张就急了。
组织部的同志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知道发任免通知时把兼职也给一并免掉。现在麻烦了。大家都盯着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以前集体当顾问,来个以年龄划界一刀切,大家都没话可说。事到如今,你要再把老杨的这个督办职务拿掉,那就是针对个人,打击报复、赶尽杀绝的痕迹也太明显了。
小张只好亲自找老杨谈心做工作。
出国旅游吧,考察考察,散散心。请放心,完全公费,不要个人掏一个子的腰包。
这么好的条件,要是落在咱小民头上,没准乐得道都走不动了。公费旅游,还是出国,那是最高福利待遇啊。
打住,这是民国!
如果多关注一下民国史,你就会发现,公费旅游其实是政客们常用的一种招数。大致相当于北宋年间的杯酒释兵权。后来蒋介石更是热衷于此道,张学良、杨虎城这些人都架不住他的“劝说”,到国外溜达了一圈又一圈。
把地盘让出来,把队伍交出来,从“司令”变成平民,代价就是一趟出国旅游,换了你,你干?
杨宇霆不是“司令”,可他也不干。忽悠谁呢?老夫哪儿也不去,就抽条板凳坐在这里看你办事,办得好也就罢了,办得不好还得倚老卖老说你两句。
小张头大了,意识到找麻烦的来了。
麻烦果然说来就来。听说张学良可能要搞“东北易帜”,老杨马上就火冒三丈。
恐吓的那一套对他不起作用。
谁能保卫东北?我能!
前面说过,杨宇霆是个军政全能的人。他和奉军悍将郭松龄相比,既有相同点,也有不同点。相同点是两人在军事指挥和部队训练上都有一套。不同点在于,郭为人过于冲动,最后什么事都没办成,自己死得很惨不算(“枪击,曝尸三日”),还差点连累了张同学和“讲武系”的其他师生。
同样是战绩在身的大将,杨宇霆则表现得能屈能伸,很懂权变之道,这种“讲政治”的风格在张作霖生前是最受欣赏的。
话说当年辫子军领袖张勋邀请奉军将领开会,杨宇霆和郭松龄都去了。会前议程没透风,开着开着张勋却说到搞复辟那档子事上去了。杨、郭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留辫子搞复辟对他们来说如同让死人还魂。
但两人临场表现大相径庭。郭松龄马上起身退出,扬长而去。杨宇霆却坚持留下来,继续听姓张的在上面胡言乱语。因为他认为,听你讲是一码事,我是不是要跟着你做,那是另外一码事。彼此都留个面子,以后才好做事。
张作霖对杨宇霆此举颇为赞赏,认为有大局观,而对小郭的表现,只用了四个字形容:书生之见!
杨宇霆不仅是将才,还是帅才。
事实上,对奉军退守关外,杨宇霆一开始就不同意。倒不是他认为一定要“御敌于国门之外”,也不是跟郭鬼子那样一根筋,非得跟四路北伐联军在关内死磕,而是他很懂战争之外的政治哲学。
老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北伐的那所谓四巨头,又不是真的亲兄弟,虽然都声称是为信仰三民主义而战,现实生活中却都是奔着自己利益而来的。
在杨宇霆看来,北伐军看似凶猛,其实是个容易散伙的团队。奉军强悍时,不得不卖点力气,等到眼看着奉军不行了,自己抢地盘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全力以赴来打奉军,说不定哥几个自己闹起来,倒反而要找奉军帮忙呢(后来果然言中了)。
因此,他得出的结论是,奉军不仅不须退回关外,甚至可以利用矛盾,达到合纵连横、各个击破的目的。
现在奉军不仅全师退守,连东北旗子都要换成南京政府的青天白日旗了,等于人家还没动手,自己已乖乖缴械。你说老杨能不窝一肚子火吗。
杨宇霆的实际想法是,可以联合南京政府对抗日本。不过他所谓的“联合”并不是指直接“归顺”(在他看来,易帜就是归顺),而是一种有进有退、软硬结合的策略性“联合”。
应该说,杨宇霆的这种想法体现了他一贯的对外策略,其中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他对易帜的反对,则主要是出于脑子里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要为老主子守住江山(别忘了老杨还是旧社会秀才出身)。
但这种玩跷跷板式的政治谋略,对张学良来说,技巧性要求太高了,他很难接受和认同。
同一时间,田中内阁也在担惊受怕。
第12章 姜还是老的辣(1)
搞完“皇姑屯事件”后,关东军就一边歇着去了,擦屁股还得内阁来。
得知南京方面正在跟张学良秘密接触,田中那是真着急。他很清楚,东北如果真的和南京实现统一,打交道的对象就变成了中央政府,要想再在东北攫取特殊的“帝国权益”就真的变成了画饼充饥。
毫无疑问,日本一直是企图阻止张学良易帜的最大外部障碍。
关于“东北易帜”,张学良在内心里其实早已和南京政府达成了共识。但是这个世上谁也不比谁傻多少,既然是谈合作,该提的条件一个也不能少。
在所提的各种条件里面,他特别强调两点,即北伐军不得进入东北以及把热河划归自己的辖区。
要谈交易,蒋介石的经济头脑也不差,马上提出来:我既不能进入东北,你奉军同样不能再留于关内。
谈妥之后,双方初定易帜日期为7月底。
到了7月底,蒋介石一看,东北挂的旗还是五色的。张学良给出的说法是,日本驻沈阳总领事发出了警告,所以易帜得暂缓。
张学良说要暂缓,蒋介石可等不了。他马上派出南京政府驻日公使,对日本政府提出抗议:我们自己人挂个旗而已,关你鸟事。
他声称,如果南京和东北和不了,北伐军铁定出关。
蒋介石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青年,他有的是手段,立即下令对热河发动进攻。
进攻热河没有什么顾虑。因为日本眼下只能关注一